三十六 夜半來敵


    最後一縷夕陽即將隱沒的時候,最後的一小隊騎兵也隨著隱入發塢山西南方的簡略營地中,這裏,正是呂濤北上部隊的臨時駐紮地。整個營地,設在發塢山半山腰,麵對西南開闊之地,右側翼則高居北邊的高處,俯瞰北邊西邊以及西南邊。附近山頂之上,或明或暗站著放哨的斥候,不時發著旗語聯絡。


    主帳中,呂濤長久地凝視上黨地圖,眉頭皺成一團。


    當初想著千裏躍進太原郡,然後踞險抵抗胡人,各種戰略戰術運用都差不多想好了。隻是可惜的是,想是一迴事,但做起來卻萬萬不是那麽簡單的。這不,現在,如何北上太原就在為難著他,雖然上黨連接著太原,雖然如今已經走了三分之一個上黨的路程。


    並州地勢極其複雜,上黨多山林丘陵,起伏不定,雖然還不至於讓他們這支全是騎兵的隊伍寸步難行,然而這樣的地勢,正是標準的“掛地”,無論敵我雙方都可以踞險固守,極其不利於行軍作戰。


    可現在的情況卻是,自己必須要快速穿越數百裏這樣的地形,然後在太原和秦宜祿會師。此前雖然也大概做過行軍路線選擇,但是真正到了實地的時候,麵對似乎一夜之間消失不見的白波賊,麵對隨時可能通過西河一帶快馬而來的劉豹(此人一直找不到原名,上章作唿廚豹,現在改過來,有知道的朋友告訴一聲),麵對地頭蛇衛霍兩家,卻是萬萬不可能按照計劃來行事了。


    如何才能快速通過?呂濤指著地圖,不停地來來迴迴比劃。


    上黨大部分在白波賊的手中,小部分在衛霍兩家的手裏。按理說自己這麽大一群人北上,他們沒有可能不知道,可是進入上黨幾天以來。卻愣是沒見到任何敵人的影子。


    實際上,白波賊為了配合唿廚泉的進攻。沒有理由就這樣放任自己北上,而一直要找自己麻煩的衛霍兩家也必然會有所動作。那麽,現在這樣的平靜,實在有些詭異了,呂濤隱隱感覺得到,敵人似乎正在醞釀著某個針對自己的陰謀,危險。也許下一刻就降臨到自己頭上!


    “客途!千裏!”呂濤的手停在地圖上某處,叫了一聲。


    水遠早已等候多時,應聲道:“在,少主吩咐!”作為呂濤原飛浪騎的斥候長。如今飛浪騎擴充,水遠的職位自然上升,成了斥候司馬。


    呂雷也應聲而出,這次北上,呂布考慮到北方環境複雜。情報流通不易,遂讓呂雷隨從。


    呂濤指著地圖,向西一劃,說道:“客途,即刻使人西向偵探至沁水。盡快迴報!千裏,立即飛書秦將軍,令其務必嚴密把守雁門關,察知步根度動向!”


    “是!”兩人各自應聲,出了營帳,趁著天黑之前做好部署。


    呂濤轉身看看郭嘉,說道:“自入上黨以來,未見白波賊蹤跡,其似有所謀,北上之路,恐難以行走,不得已,或能西進沁水,沿河北上。”按照事先計劃的路線,他們是打算取道長子西邊的發塢山,繞過壺口關,然後借助馬匹的速度,快速通過這一片相對平坦的區域,盡快抵達太原郡。但是眼前的詭異形勢,使得呂濤不得不作出相對穩妥一些的改變。


    郭嘉這幾年身體已經完全康複,雖然未必比得上自小練武的武將們,但是比之前的那個病號,卻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以致這麽長時間的行軍,卻也並沒有讓他露出多少疲態,呂布也是因此才放心讓他北上協助呂濤。


    郭嘉神態悠然,嗬嗬笑道:“小將軍但有所決,可自作主,不必問嘉!”雖說他北上是為了協助呂濤,但他從一開始就聲稱要鍛煉呂濤“決斷之氣”,基本上沒說過任何有實際意義的話來,讓呂濤好生納悶。


    果然如此!呂濤無可奈何,苦笑一聲,道:“奉孝真信諾也……”


    魏越拍拍胸膛,昂聲說道:“少主安心,我荊州鐵騎天下無有敵手,些須芥癬小賊,縱能行使陰謀,能奈我何?我今兵來將當,水來土掩,必使有來無迴,方不負主公之名!”


    呂濤翻一記白眼,誰知道這魏越什麽時候這麽自負了,但是看看左右一個兩個都是信心十足的樣子,呂濤隻得自嘲一笑,道:“如此甚好,諸位可各自迴營休息,以待來日。”事實上,他並不擔心敵人出動優勢兵力包圍他,飛浪騎的實力,他相信沒人可以圍得住。他擔心的,隻是時間的問題,如果敵人在這裏設法拖延他的腳步,然後重兵突襲太原,那麽這玩笑就開大了。


    做好響應安排,呂濤早早入睡,幾天的連續行軍,讓他多少都有些疲憊。


    呂濤能睡得下,水遠卻沒能睡得下。作為飛浪騎的斥候司馬,統屬斥候司,他是呂濤和飛浪騎的眼睛,在部隊駐紮的時候,他還需要做許許多多的工作,他必須行使好眼睛的職責,即便黑夜也不能例外。


    前後左右,五六十個斥候分成四個小隊各自行動,而沁水方向,為了穩妥,水遠決定親自前去偵探。


    黑色而且特別矮小的戰馬,黑色皮蹄套,黑色口嚼,塗上黑漆的匕首,黑色的甲衣,黑色的頭套。水遠看看左右都準備好了,一招手,一應全都是黑色的八個人,一聲不發,轉眼融入夜色之中,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雖然前麵已經經過斥候地察探,但是水遠依然小心翼翼,八個人,組成一個小小的搜索隊形,靠著山丘向西慢慢前進。


    十一月的黑夜,在並州已經是很冷的時候,依稀的上弦月下,山陵之間,偶爾能見到幾騎黑糊糊的斥候,借著樹木和山石閃動著前進。


    發塢山和沁水之間,距離並不是很遙遠,不過三四十裏。水遠等人搜索前進,卻很是花費時間,半夜的時候。也不過走了了三十餘裏,剛剛越過先前派出的常規斥候。


    “咕咕!”前邊忽然傳來一聲鳥叫。水遠耳朵一豎,伸手一壓,前後的斥候們稍稍收攏,翻身下馬,極快地向前行進。


    在前邊的兩個斥候趴著身子,看著前方。


    “何事?”水遠壓低聲音,問道。


    斥候沒說話。指指前方,水遠抬頭一看,遠遠的三四裏外,隻見沁水邊上。淡薄而依稀的月色下,河水搖曳之間,無數的人頭正在湧動,隱隱可以見到眾多的馬匹,正隨著人行動。非常明顯。這是數千人馬的隊伍正在渡河!


    “!!!!!!”水遠倒抽一口涼氣,縮下腦袋,一揮手,幾個人悄悄後退,隱入一座更大的山丘之後。留一個放哨,水遠低聲下令:“來人勢眾,須盡快明報少主。阿飛阿熊,汝二人即刻迴報。阿牛阿狼,汝二人留後監測。其餘,隨我來!”


    簡要地安排好任務,水遠迴頭看看西方,策馬向北而去。


    沒走多久,來敵似乎發覺到什麽,分出一支隊伍,騎上馬,往北追過來。


    “分散!”水遠毫不猶豫,沉聲下令,後邊三人聞令,沒有任何遲疑,立即向北方分散開來。既然都已經被發現,那就沒有必要隱藏了,現在的事情,是要贏得時間。


    呂濤睡得很安穩,能睡的人,才能更好的工作,這是他前世就一直信仰的信條。


    但是顯然,他想要睡個好覺,可能性並不大。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自西而東,劃破寧靜夜色。


    呂濤霍然驚醒,彈坐起來,隨手抓起身邊的大戟,衝出帳門。


    “急報——”斥候阿飛阿熊一路飛馬,直闖而來,一路快馬,已讓包著馬蹄的皮套盡數破碎。大營中聞得馬蹄聲和唿喊,隨即作出反應,緊張而有序地翻身而起,很快地從臨時營房中出來,集中到各自指揮官的身邊。


    呂濤的原飛浪騎,本來就是從赤菟騎中精挑細選的精英,後來加入的人馬,除了張揚送的八百人,也都是赤菟騎中的優中選優,可以說是荊州軍最精銳的隊伍。這些訓練有素的人,就單人實力來說,甚至還在現在的赤菟騎士兵之上,雖說還沒有軍魂,但這些基本功卻也還在,足以在任何情況下作出最快的反應。


    呂濤不動聲色,放聲喝道:“何事如此驚惶!”半夜急報,想想都能夠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但是不管發生什麽樣的事情,作為主將,他本身絕對不能先沉不住氣!


    聽到呂濤的聲音,阿飛阿熊找到主心骨,馬速稍微下降,轉眼來到呂濤麵前,翻身下馬,阿飛喘著粗氣道:“少主,我部於三十數裏外,獲悉數千人馬正渡沁水而來。司馬令我二人迴報,自領餘部以分敵軍!”


    “恩,且退!”呂濤點頭表示明白,迴頭看看在一邊悠然依舊的郭嘉,稍稍穩了下心神,叫道,“聚攏!”


    張誠衣甲不整,拖七拖八地一邊套上鎧衣一邊跑了過來,大唿小叫道:“大哥,大哥,發生何事?”他睡得正好,半夜被驚醒,迷迷糊糊地勉強爬起來。


    須臾之間,飛浪騎人馬飛快集合到呂濤麵前,大致千餘人,顯然是呂濤從荊州帶來的那批人。在麵臨緊急事情的時候,到底還是他們反應快一些,作為呂布的部屬,出身赤菟騎的他們,能夠名動天下,那也不是虛來的!


    呂濤迴頭看看還在混亂中新加入的來自張揚部的人馬,微微皺眉,早已習慣了荊州兵馬快速反應的他,很是不爽這八百人的龜速。在這樣的戰場之上,時間就是生命,容不得任何錯失,這樣的反應速度,根本就是在自殺!


    郭嘉搖頭笑笑,拍拍呂濤的肩頭,雖然呂濤的表現不明顯,但是一直看著呂濤在成長的郭嘉,自然能從蛛絲馬跡之中看到端倪。


    呂濤看看郭嘉鎮定自若的樣子,知道自己要求太高,隻得稍稍安定心神,深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不耐煩,穩穩地站立,手中的大戟微微指著夜空,向西邊凝望。


    好不容易,剩下的八百人馬集中起來。


    “諸兄弟,西方敵人來襲,人數不明,敵眾我寡之下,各位以為我等何以應付?”呂濤翻身上馬,大聲唿喝。


    “戰!戰!戰!”飛浪騎人馬大聲響應,近一千兩百人的叫聲,震動夜空,一雙雙戰火熊熊的眼睛,在火把之下散發著濃濃的戰意。長久在呂布麾下,雖然現在轉到呂濤手下,暫時還沒有軍魂,但是這些人,卻已經從骨子裏打上呂布戰意汪洋的烙印,極其自覺地進入狀態,自然而然散發出以前在赤菟騎中才有的殺氣。


    來自張揚部的八百人差點被嚇了一跳,有些驚悚地看著身邊這些平時跟自己並沒有很大差別地人,一時呆住,直到三聲大喊之後,終於有人反應過來,開始跟著叫了起來。


    “很好!”呂濤心下略微滿意,嘴角微微勾起笑容,高聲叫道:“敵人夜來,此地多山林,戰,在我,不戰,亦在我!”他高舉大戟,猛然暴聲大吼,“所有人聽令,原河內騎士,隨張誠北進,其餘飛浪騎部,隨我舉火快馬西去!”


    現在的兩千人,雖然經過幾天的磨合,但是飛浪騎和來自張揚的人馬之間的差距不是一點兩點,如果集中作戰,隻怕隱患多多,而敵人那麽多人馬出現在西邊,北方相對就安全了很多,這八百人,暫且先北上。白白讓他們送死,並不是呂濤可以做得到的。至於西邊得幾千人,他相信,即便隻有一千人,他也能安然地將數倍於己的來敵擊破!


    “大哥,豈可小看小弟,弟雖不才,願隨左右,以破賊人!”張誠聽呂濤這麽安排,很是不滿,大聲叫了起來。


    呂濤哪裏有空說那麽多,怒目張誠,厲聲喝道:“速依命行事,違令者斬!”


    張誠聽他拿命令來壓自己,雖不滿意,卻隻能聽從,抱拳叫道:“大哥保重!”向河內人馬一招手,率先衝向北邊,卻哪裏還有一點怯懦的樣子。


    呂濤比目魏越,道:“魏越,汝自領百五十騎,護軍師北上!”又衝郭嘉道,“奉孝,我兄交在你手,可連夜走屯留,明日我自北上迴合!”郭嘉點頭表示明白,在魏越護送下跟著河內人馬向北而去。郭嘉並不擔心呂濤會出問題,如果連這點局麵都應付不了,那麽根本不配做他的“真主”,今夜的局勢,也算是郭嘉對呂濤的考驗!


    目送郭嘉離開,呂濤將大戟掛在馬腹邊,點起火把,大聲吼道:“隨我來!”一馬當先,向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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