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驚得張大了嘴巴,愣愣的望著容妍,小姐該不會是被今天的事情氣瘋了吧,連迴家的路也不認識了,她現在不住在丞相府了啊,又和丞相斷絕了關係,為什麽還要到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去?


    “小姐你是不是說錯了,你現在是住在將軍府啊。”


    車夫小心翼翼的望著容妍的臉色,小聲的提醒道。


    “沒有,我清醒得很,我要去的是丞相府,走吧。”


    容妍臉上的表情依舊很平靜,隻是平靜中透著一種強烈而壓抑的氣勢,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車夫吞了吞口水,硬著頭皮說道:“是,小姐。”


    心裏卻在暗暗揣摩著,是不是應該把這件事情告訴將軍,萬一小姐真的是因為太衝動了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怎麽辦?


    馬車繼續在大路上飛奔,容妍坐在車廂裏,臉上的表情像萬年不化的冰山,僵硬的坐著,原本清澈明亮的眼底此刻布滿了陰霾,散發出一種冰冷凜冽的氣勢,坐在她旁邊的丫鬟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幾乎不能夠唿吸,額頭上的冷汗一顆接一顆的冒了出來,卻依舊正襟危坐,不敢去擦汗水,小姐這個樣子真的很可怕害怕,她該不會受了太大的刺激,整個人腦子不正常了吧。


    容妍也看到了丫鬟的臉色,卻隻是淡淡的掃了一眼,若無其事的冷著一張臉。


    丞相府很快就到了,車夫長長的籲了一聲,馬兒穩穩的停了下來,唿唿的噴著氣。


    “小姐,丞相府到了。”


    車夫坐在馬車外麵,小聲的提醒道,聲音裏麵充滿了擔憂。


    “扶我下馬車!”


    容妍咬著牙,冷聲吩咐隨身伺候的丫鬟。


    小丫鬟沒有辦法,隻好聽話的扶著她踏下了馬車,忐忑不安的站在她的身邊。


    “把今天拜祭用的物品全部拿著,跟上。”


    容妍繼續冷聲吩咐道,小丫鬟的手抖得更加厲害了,她不知道小姐到底想要做什麽,然而就是因為不知道,內心的深處的恐懼才會越發的大,也越發的不安,沒有經曆過什麽大場麵的丫鬟手心裏浸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來,黏糊糊的。


    容妍掃了她一眼,眉頭漸漸的皺了起來,剛想開口說話,一聲清脆機靈的聲音打破了她即將出口的話語。


    “小姐,你迴來了。”


    無憂黝黑的臉上一雙忽閃忽閃的眼睛閃爍著晶晶亮的光芒,剛從集市上走到將軍府的大門就看到了一臉森寒的容妍,憑著她敏銳的察言觀色的本領,不難感覺到她今天的心情十分的惡劣,估摸著應該遇到了十分不好的事情。


    容妍迴過眼來看了無憂一眼,淡淡的恩了一聲,對小丫鬟說道:“將東西給無憂,你先迴將軍府吧。”


    小丫鬟如蒙大赦般的鬆了一口氣,像扔燙手山芋一樣把籃子遞給無憂,低著頭隨著車夫先迴將軍府了。


    “無憂,陪我進去。”


    容妍的眼神泛著犀利的光,直勾勾的盯著丞相府龍飛鳳舞的幾個字,冷笑著,極力隱忍著內心的怒氣說道。


    “是,小姐,”


    無憂黝黑的小臉上帶著堅定的光芒,跟在了容妍的身後,邁著沉重的步伐踏上了丞相府的台階。


    守著門口的傲慢的家丁臉色不善的攔住了她,吆喝道:“這位小姐,丞相府不歡迎你,快滾啊。”


    叮的兩聲,兩把刀交叉著攔住了容妍的步伐,冷冷的說道,眼神裏麵盡是不悅。


    “如果我硬要進去呢。”


    容妍抬起頭來,那雙清澈的眸子此刻堆積滿了刻骨的仇恨,猩紅得幾乎可以滴出血來,就那樣隨意的掃了兩個家丁一眼,兩個家丁被她眼底彌漫的巨大的殺意嚇得倒抽了一口冷氣,背後涼颼颼的一片,竟然不敢迎視上那雙眼睛。


    “讓開!”


    容妍的眼睛裏充滿了冰冷得可以將人凍死的寒霜,凜冽而狂妄的一步步走進門口,冷著聲咬牙徹齒般的說道。


    “不,你不能進來!”


    兩個家丁雖然抖了抖,吞了一口口水,卻仍舊不敢鬆口,幾位姨娘對大小姐可是恨之入骨了,如果他們把大小姐放進去了,姨娘們不剝了他們的皮才怪。


    “讓開!”


    容妍的腳步更加的篤定,已經走到了晃著寒光的匕首處了,聲音也更加的冰冷。


    “小姐,你別為難小的了,真的不能讓啊。”


    兩個家丁苦著一張臉,哀求道,看到比他們還要橫的主紙老虎就破功了。


    容妍伸出那雙慘不忍睹的手,猛的扯過了兩把刀砰的一聲仍在了地上,踏著刀闖進了丞相府裏,直奔丞相府大廳,現在正是吃晚飯的時間,這一家人估計正其樂融融的聚在一起吃著飯吧。


    果然還沒走到大廳,就聽見了屋子裏的歡聲笑語,觥籌交錯的聲音,容妍的瞳孔縮了縮,冒出了陣陣的寒芒,胸腔裏透出刻骨的仇恨,那種膨脹的恨意,氣得她的肺都快要氣炸了,“無憂,跟我來。”


    容妍的血液被怒火燒得沸騰了起來,走進大廳,看見大廳裏觥籌交錯,笑語歡天匯聚成歡樂的海洋,就那樣直直的站在門口,輕輕的笑了兩聲,笑聲充滿了嘲諷充滿了刻骨的仇恨。


    她的突然出現,讓原本匯聚成歡樂海洋的大廳安靜了下來,幾十雙眼睛齊刷刷的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其中,上官銘卓也出現在其中,還有好幾個年輕的貴公子,陌生的臉孔,卻透著疑惑,不著痕跡的打量著容妍。


    “臭丫頭,誰讓你來這裏的,滾迴去!”


    柳姨娘率先反應了過來,豔麗的臉因為仇恨扭曲在一起,猙獰得像來自地獄般的惡鬼,指著容妍惡狠狠地罵開了。


    “對,這裏不歡迎狼心狗肺的人,滾出去!”


    “滾啊,忘恩負義的白眼狼,這裏不歡迎你,快滾。”


    那些姨娘率先忍不住,恨恨的指著容妍罵了開來,你一言我一語的,十分的難聽。


    容辛鄔也從主位上站起來,用仇深似海的眼神直勾勾的瞪著她,一雙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


    容妍冷冷的勾起唇角,清澈的眼神此刻布滿了寒霜,不顧手上的疼痛,接過無憂手裏的籃子,一步步的往大廳裏走,每走一步,眼底的恨意就加深一些,走到容辛鄔的麵前的時候,忽然將籃子往下一傾,劈裏啪啦的碗筷和酒壺碎了一地,濺濕了容辛鄔名貴的錦袍。


    “畜生,你做什麽?”


    容辛鄔一個巴掌就想扇下來,容妍眼疾手快的抓起桌子上的碗,蹲下去,抓住一盆魚湯再次狠狠的砸下去,用帶著刻骨恨意的聲音怒吼道:“容辛鄔你才是畜生,你喪心病狂,你不得好死,我詛咒你一輩子下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通紅的眼神像盛怒的bao子,渾身散發出凜冽的恨意,如同最鋒利的尖刀,殘忍的將容辛鄔淩遲。


    “住嘴,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再敢出口傷人我讓人將你打出去!快滾!”


    容辛鄔咬著牙,惡狠狠的說道,恨不得將這個女兒碎屍萬段,“來人,將這個無法無天的女人轟出去。”


    “我娘親的墳墓隻有你和奶娘知道,可是如今,我娘的墳墓被人刨了,屍骨撒了一地,容辛鄔,你如果還有一點點良心你就不應該這麽做!”


    容妍的瞳孔睜得大大的,眼底仇恨的怒火幾乎要噴出來,帶著刻骨的仇恨瞪著容辛鄔,咬牙徹齒一字一頓的吼道。


    容辛鄔的臉色刷的變得慘白,血色盡褪,臉上呈現出了痛苦的表情,身子踉蹌了一下往後退去,幾乎站不穩,瞳孔微微縮了縮,手捂著心髒的位置,一副十分揪心難過的模樣,蒼老幹涸的嘴唇微微蠕動著,喃喃的說道:“你說什麽?”


    他的聲音是那麽冰涼害怕,像秋日最後的落葉被風兒無情的吹動從樹上落下來,惶恐著,不甘心的飄落在地上。


    容妍的淚水湧了出來,用幾乎可以吃人的眼神瞪著容辛鄔,仰著頭哈哈大笑了起來,“別裝出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我娘在天之靈看到了隻會更加厭惡你的嘴臉,容辛鄔,人在做,天在看,你會遭到報應的!我娘嫁給你受盡了一生的淒苦,含恨而終,她那麽善良,為何是她,而不是你!躺在棺材裏的人應該是你,被人刨墳撒落屍骨的人也應該是你才對,為何你還活得好好的,妻妾成群,你怎麽不去死!”


    她扯著嗓子,聲嘶力竭的吼道,聲音震得屋頂上的灰塵都落了下來,尖利而清晰的聲音傳遍了每個人的耳中。


    “我沒有這麽做,我沒有去刨你娘的墳墓,一切都不是我做的。”


    容辛鄔的臉上也出現了痛苦的神情,好像經受了致命的打擊一般,喃喃的解釋道:“我真的沒有這麽做!我沒有理由這麽做。”


    容妍仰天大笑,笑得肺都快要出來了,一字一句冷冰冰的說道:“就算不是你,也是你把消息泄露給別人,容辛鄔,還有你們,都給我聽好了,要是讓我查出來是誰刨了我娘的墳墓,我會將他挫骨揚灰,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她的手指了指容辛鄔,又指了指所有臉色嚇得慘白的姨娘和小姐們,眼睛猩紅,像來自地獄的修羅,狂妄的宣誓道,最後仇恨的眼神定格在上官銘卓的身上。


    那樣充滿刻骨恨意的話語,讓所有的人心都忍不住縮了一下,沒有人敢出聲。


    “無憂,我們走!”


    容妍將誓言落下之後,似乎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沙啞著嗓子說道,轉過身拖著疲憊的身軀離開。無憂黝黑的臉上也染上了一層黝黑的色彩,安靜的跟在她的身後。


    “妍兒。”


    容丞相飽經風霜的老臉上忽然出現了一抹愧疚,尤其是在看到這樣充滿刻骨恨意又心碎神傷的女兒之後,第一次哽咽著飽含著感情叫了一聲。


    容妍頭也不迴,腳步也沒有一絲猶豫的向前走著,漸漸遠離了丞相府的大廳,臉上的淚水怎麽也控製不住的流了下來,渾身冰冷,忽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小姐,你怎麽了。”


    無憂的臉色驟變,急忙扶住容妍,不停的搖晃著她的身軀,顫聲叫了起來。


    “妍兒。”


    匆匆趕來的容辛落滿臉心痛的衝了上來,抱住了容妍,焦急的拍打著她的臉,沉痛的說道:“妍兒,你醒醒,快醒醒。”


    “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容辛落堅毅的國字臉上堆滿了憤怒,渾身籠罩著一層寒霜,怒視著無憂。


    “將軍,小姐她衝著丞相和各位姨娘發了一通脾氣之後,就出來了,沒走一會,暈過去了。”


    無憂的眼中充滿了害怕,對這位小姐有了一絲心疼。


    “你去請大夫,我這就迴去。”


    容辛落抱著自己的侄女,狂奔似的飛了起來,卻不料身後傳來一聲暴喝:“放開她!”


    容辛鄔的臉上浮現著深深的痛苦,猛的跑了上來攔在了容辛落的麵前。


    “放開她?你說的是什麽笑話,你已經不要這個女兒了又憑什麽來管她的事情。丞相大人,你不配做父親,不配擁有妍兒這麽好的女兒,更不配擁有朝恩郡主那樣溫柔善良的妻子。妍兒,不要害怕,跟叔叔迴家。”


    他說完,不再去看容辛鄔痛苦又帶著掙紮的模樣,挺直自己的脊梁,一步一個腳印,在容辛鄔的麵前將容妍抱走了。


    容妍病了,整整病了半個月才好了起來,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眼眶深深的凹陷進去,讓原本就細細的小臉更加的尖了,而臉上那兩道被容玉劃傷的疤痕也因為塗著玉露生肌膏而恢複了,淡得幾乎看不出來了。她的手卻因為在受傷的時候沒有好好的保養,留下了後遺症,每到像今天這樣的下雪天總會隱隱生疼。


    “小姐,無憂給你梳頭,然後我們出去逛一圈好不好?院子裏的梅花開得很漂亮呢,花香四溢,光是聞著就覺得很舒服了。”


    無憂走了過來,站在她的身後,小心翼翼的說道。


    容妍扯著慘白的一張臉,輕輕的笑了一下,終於輕輕的點了點頭:“好。”


    無憂於是努力的盤好了一個發髻,插上瑩潤大方的珠釵,又在珍珠發釵的旁邊點綴了一些碧綠的花鈿,又為她戴上了一對珍珠耳鐺,扶著她小心翼翼的出門了。


    容妍衝著她輕輕的笑了,“無憂,不用那麽小心翼翼,我不是布娃娃,沒有那麽脆弱。”


    消沉了半個月,她也應該振作起來了,她還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做,遇到事情隻會哭泣不是她的作風,她要找出是誰刨了娘親的墳墓,要將丞相府的那些鋪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要將那些姨娘之前對她的屈辱統統討迴來,還要讓上官銘卓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應有的代價!


    容妍披著厚厚的裘皮披風,站在廊簷下,望著紛紛揚揚灑落的雪花中,粉色的,白色的,紅色的梅花開得爭奇鬥豔,她輕輕的伸出手去,握住了一片晶瑩透亮的雪花,唇角揚起一絲美麗的笑容,喃喃自語的說道:“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俏也不爭春,隻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這些梅花,真的好美啊,冰清玉潔,姿態高雅,哪怕濺落在泥土中,仍舊是留下一段幽香,真好。”


    無憂站在她的身邊,輕聲附和道:“是啊,小姐,我覺得你和這些梅花很像呢,美麗又高潔。”


    容妍輕輕的笑了笑,沒有作聲,繼續向前走著,走出了廊簷,素色的衣衫和冰天雪地的裏的梅花融成了一景。


    “小姐,別出去,外麵都是雪,會把你凍壞的。”


    無憂跟在她的身後,一邊替她打傘,一邊擔心她的鞋子濕了染上了風寒。她才大病了一場,還沒好透呢,如果再次受涼那就糟糕了。


    “好,那我們迴去吧。”


    容妍站在雪地裏看了一會,慘白的小臉上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聽話的讓無憂攙扶著她又走到了廊簷下麵。


    “小姐,你的手都凍壞了,來,捂捂手。”


    無憂離開了一會,很快又帶著一個暖手爐走了迴來,遞到了容妍手裏。


    “謝謝你,無憂。”


    容妍衝著無憂輕輕的笑了一下,沿著來時的小路走迴去。


    “小姐,有你的請帖。”


    管家拿著一封帖子急匆匆的走了過來,恭敬的遞給了容妍。


    容妍沒有接,隻是抬著眼輕聲問道:“誰的請帖?”


    “是容丞相的。”


    管家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為難的表情,支支吾吾了一下,終於還是說了。就算不說,等會小姐打開請帖也會看到裏麵的署名的。


    “退迴去,不見。”


    容妍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冰冷了起來,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她和那個人已經是毫不相幹的兩個人了,為什麽還要去見他?她對那個人隻有恨,為娘親淒慘的一生,為那個已經魂飛魄散的女子的苦苦等待。


    “可是,容丞相說了,如果小姐不見他,他就一直站在將軍府門口等,直到小姐願意見他為止。”


    “你去告訴他,他願意等就讓他去等吧,就算是在雪地裏被凍死了,我也不會去見他。”


    容妍冷冰冰的說道,“無憂,迴去。”


    不願意再多說一句話,她拂袖而去。跟那樣的人,她沒有任何話要說,如果可以,她寧願這輩子再也不要見到那個人,每一次見到他,她都會想起娘親淒慘的一生。


    娘親那麽溫柔善良的女人有什麽錯,她出身顯赫,哪怕父母早逝,依舊是高貴的朝恩郡主,竟然在嫁給他短短的兩年之內就被逼死了,那個男人是殘忍的儈子手,她到死都不能原諒這一點。


    “小姐,其實在你生病的時候丞相也想來探望你的,可是被將軍攔住了,不讓他來。”


    無憂小心的望了一眼容妍冷若冰霜的臉色,小聲的說道。


    “誰要他假惺惺的,叔叔這麽做是對的,我不會再認他了,從我和丞相府脫離關係的時候我就已經死了心,再也不要跟那個人扯上聯係。”


    容妍的聲音沒有任何表情,迴到了屋子中,坐在暖烘烘的火爐旁邊,冰冷僵硬的身子終於暖和了一些。


    “無憂,如果我有了一所屬於自己的宅子了,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住,跟隨著我?”


    燒得旺盛的火爐透露出容妍美麗的臉來,也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她臉上浮現出來的茫然。


    “小姐要離開這裏嗎?為什麽,將軍對小姐那麽好,就像親生女兒一樣,你為什麽還要離開呢?”


    無憂很不解,疑惑的眼神直勾勾的望著容妍。


    “沒什麽,就是想有自己的房子,一個安定的地方而已。你願意嗎?”


    容妍淺淺笑著,輕描淡寫般的說道,叔叔對她再好,再親,還是寄人籬下,她不想失了自己的自尊,更何況,以後飛揚還要娶妻生子,她的存在,勢必給叔叔和飛揚造成一定的困擾。


    “好吧,小姐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小姐已經這麽可憐了,娘親早逝,雖然有一個權勢滔天的父親,卻還不如沒有,那還是讓她陪在小姐的身邊吧。


    “恩。”


    容妍的心裏暖暖的,伸出手去輕輕的撫摸了一下無憂有些枯黃的頭發,唇角微微動了一下,動容的話語溢出了唇邊:“謝謝你,無憂。對了,你還有家人嗎,如果有,也可以搬過來和我們一起住。”


    “我還有一個十歲的弟弟,叫無愁。”


    無憂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去,如實的迴答道。


    “你不是說你上有老下有小嗎?”


    容妍促狹的眨了眨眼睛,用她們第一次見麵她的說辭說道,臉上一片壞笑。


    “小姐,人家那不是為了博你的同情嘛,誰知道你這麽狠心,竟然讓我賣身給你,真的太讓人鬱悶了。”


    無憂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撓了撓自己的頭。


    “好了,那就讓你弟弟也一起過來吧,他要是想上書塾,我們就送他到書塾去,將來考一個大官當,你說好嗎?”


    “小姐,你說的是真的嗎?”


    無憂的眼眶有些紅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揪著容妍的袖子問道。


    “當然,我什麽時候說話不算話過。”


    容妍捏著無憂稍微長了一些肉的臉頰,笑眯眯的說道。


    “小姐,謝謝你。同時我也要向你道歉,因為之前我總是覺得你是一個刁蠻任性的大小姐,就愛捉弄我,真的對不起。”


    無憂哽咽著說道,一股暖流湧上心頭,有種想哭的衝動。


    “好了,傻丫頭,不過買房子的事情就交給你了,要找一所環境清幽雅致一些的,但是又不能離市集太遠,可以做得到嗎?”


    “可以,京城幾乎所有的角落我都熟悉,這點難不倒我的,小姐你就交給我吧。”


    無憂拍著胸脯打包票道。


    兩人興致勃勃的說著對未來的暢想,小丫鬟走進來,手裏拿著一個白色的信封,輕聲說道:“小姐,有人送請帖給你。”


    容妍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渾身散發出一種濃濃的不悅,忍了又忍,最終還是耐著性子說道:“不是說了嗎,我不見他,讓他滾迴丞相府去。”


    小丫鬟被嚇了一跳,戰戰兢兢的說道:“迴小姐,不是丞相的請帖,是另一個人的。”


    “哦?那拿過來給我看看。”


    容妍招了招手,小丫鬟將請帖遞到她的手上,她輕輕的打開,裏麵熟悉的字跡讓她的心湖有了一絲柔軟,暖流傳遍了全身,是他。


    蒼穹有力的字跡行雲流水般鋪灑在潔白的紙上,落款的地方隻有簡潔的一個寒字。


    容妍的嘴角升起了一絲淺淺的笑意,原先因為丞相帶來的不快也煙消雲散了,“我知道了,你讓人給我準備馬車,我要出門。”


    “是,小姐。”


    “無憂,再給我加兩件衣服,把暖手爐和傘都帶好了,跟我出去。”


    容妍迴過頭去,細心的叮囑著無憂道。


    “好的,小姐。”


    無憂細心的看到自家小姐眉宇都飛揚了起來,讓尖尖細細的小臉增添了幾分明豔的色彩,她也不由得翹起了唇角,開心的去準備物品去了。


    容妍在梳妝台前坐下,細心的為有些慘白的臉上了一層薄薄的粉,又在兩頰的地方刷上了一層胭脂,原本蒼白瘦弱的病美人立刻變成了容光煥發的大家閨秀,美麗得讓人幾乎移不開眼睛。


    “小姐,你真的好美啊,看得我的心跳都加速了。”


    無憂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盛裝的容妍,眼神黏在她的身上了,不由自主的讚美道。


    “來幫我添衣服吧,我們出門去。”


    容妍笑了笑岔開了話題。


    無憂懊惱的摸了摸自己的頭發,輕聲說道:“瞧我,一看到美女口水都哈拉著流下來了。來,小姐快點穿上衣服。”


    打點好了一切之後,容妍在無憂的攙扶下走出了屋子,踏上了馬車,下意識的不想碰見容辛鄔,自己從側門出去了。


    周尉寒約她見麵的地點是聞香亭,在寒山寺旁邊的梅林裏。


    容妍坐在車子裏,腦海中想起了他們經曆的那些不平常的點點滴滴,唇角泛起了柔柔的笑容,也不知道他身上的傷好得怎麽樣了。


    那天她送他出京城的時候他傷寒還沒有完全好,現在好點了沒?那張冷硬的臉還像之前那樣硬邦邦的嗎?


    不知道為何,明明他們隻有短短的幾天相處的時間,她卻已經把他的音容笑貌深深的印在了腦海中,他皺著眉頭的樣子,他發怒的樣子,甚至於他睡覺的樣子她都能夠清清楚楚的想起來。


    “小姐,你在想什麽?笑得那麽燦爛?該不會是在想著哪一位英俊帥氣的公子吧?”


    無憂支著下巴,忽閃忽閃的眼睛裏麵帶著促狹的壞笑,不怕死的打趣道。


    “小丫頭,說什麽呢?”


    容妍毫不客氣的賞了無憂一個爆栗子,瞪圓了雙眼裝作十分生氣的樣子。


    “小姐,很疼哎,別這麽暴力嘛,不然會將公子嚇跑的,那樣可就得不償失了,你說是嗎?”


    “懶得跟你說,一會可不許亂說話哈。”容妍不放心的叮囑道,無憂調皮的衝著她吐了吐舌頭。


    兩個笑著打鬧成一團,直到車夫的聲音在外麵響起來:“小姐,寒山寺到了。”


    容妍這才整了整淩亂的頭發,又將衣服上的皺褶展平,踩在無憂打趣的目光中踏下了馬車。


    無憂笑鬧歸笑鬧,此時卻緊緊的跟在她的身邊,細心的幫她把裘皮披風係上,又將暖手的爐子遞給她,小心體貼的一隻手幫她打著傘,另一隻手攙扶著她踏上了台階,向著位於山頂的寒山寺走去,紛紛揚揚的雪花落在她的肩膀上也毫不在意。


    寒山寺的旁邊環繞著各式各樣的梅花,在這嚴寒的天氣中爭奇鬥豔,清新的花香傳得好遠,遠遠的就已經沁人心脾,讓人的心情隨著花香沉澱下來,慢慢的沉澱著,最後變得安靜祥和。


    今天似乎是個賞梅的好日子,人聲鼎沸,錦衣玉袍的公子,三個一群,五個一夥聚在一起,或是吟詩作對,或是談論著當今的時事,好不熱鬧。


    未出閣的少女也不在少數,出來的大部分都是大家千金,穿著鵝黃的,桃紅色,碧綠的,湖藍的,粉嫩的紅色的裙衫,在丫鬟的陪同下,嬌羞的半掩著粉麵,淺笑盈盈的舒展著柔軟的身姿,尋找著自己所中意的男子。


    “小姐,今天這裏好熱鬧啊。”


    無憂臉上綻放著美麗的笑容,興奮得像一隻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的叫著,揪著容妍的手臂,“梅花也很多,很美麗呢。”


    “是啊,很漂亮。”


    容妍唇邊噙著淺淺的笑容輕聲說道,“對了,無憂,你知道聞香亭在什麽地方嗎?”


    周尉寒已經到了吧,應該已經在那裏等著她了,他看到她現在打扮成這幅模樣會是怎樣的反應?她的心情竟然有些緊張了起來,不知道為何,一向很大方的她在冰山的麵前總是屢屢失常,變得一點都不像她了。


    “當然知道,京城裏沒有我不知道的地方,小姐,你跟著我走就對了。”


    無憂拍著胸脯得意洋洋的說道,眼底帶著自豪。


    容妍在她的帶領下,穿過一片片盛開的梅花,穿過熱鬧的人群,來到了寒山寺的後方,在最偏僻的地方,終於緩緩的出現了翹起的涼亭的一角,隱藏在盛開得熱鬧的梅花後麵,再繼續往前走,涼亭露出來的部分越來越多,背對著她站著一個修長玉立的人影,身上穿著月白色的錦袍,烏黑如墨般的頭發高高束起,顯得幹淨利落,與盛開的梅花和簌簌落下的雪花融成了一體,看起來是那麽的和諧和美麗,看得她幾乎忘記了唿吸。


    她的心猛的收縮了起來,手上的力道不自覺的加大,將無憂的手腕掐得都青了都不知道。


    “小姐,好疼啊。”


    無憂痛唿出聲,終於將容妍的神智又喚了迴來,她歉意的說道:“對不起啊,我不知道。”


    無憂壓低聲音喃喃的說道:“還說不是英俊的公子,不是你至於緊張失神成這樣嘛。”


    容妍太過緊張,竟然沒有聽到無憂的話,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不遠處那個人的身上了。


    不過她也隻是口頭碎碎念一下來,繼而笑眯眯的說道:“小姐,我就不過去打擾你們了,就在這裏站著吧。”


    “恩,那你別跑遠了,一會找不到你就麻煩了。”


    容妍隨意的叮囑了兩句之後,將暖手爐遞給無憂,放輕了步伐向著聞香亭走去,她不敢太過用力,生怕腳步太重就破壞了現在這種美好的氛圍了。


    靠近了,隻要再跨出一步她就可以踏上聞香亭的台階,她卻忽然膽怯了起來不敢再向前走去,不僅如此,她還有了要落荒而逃的衝動。


    就在這一刻,身穿月白色錦袍的男子轉過了身子,用那雙深邃得一眼望不到底的眸子靜靜的望著她,竟然露出了一絲輕柔的笑意,用如同涓涓流水一般的聲音說道:“你來了。”


    修長而指節分明的手輕輕的伸了過來,放在她的麵前。


    理所當然的話語和他的動作,卻好像觸動了容妍的內心,讓她慌亂不已的心跳平定了下來,仰起小臉,盡量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溫柔甜美一些,輕聲應道:“是的,我來了。”


    含笑著伸出手去,牽住他的手,後者寬厚溫暖的手瞬間包裹住了她的小手,拉著她輕輕一躍,走上了台階,深邃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臉上,千言萬語都沒有說出來,隻是靜靜的望著對方。


    過了良久,容妍紅唇輕啟,率先打破了沉默:“你的傷養好了嗎?”


    “已經好了,恢複得像沒受傷時一模一樣。”


    周尉寒的唇角輕輕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乖乖的迴答道,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容妍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已經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裏。


    他的眼,他的心,都不由自主的跟隨著她的一切,為她著迷,為她沉醉,尤其是在和她分開的這半個月的日子,他的心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她,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感覺越加的濃烈了,滲入骨髓,再也甩不掉,他也不想甩掉。


    “那天走之後你沒有遇到什麽危險吧?”


    容妍心裏有很多話語,想要開口卻不知道該如何說,隻好問一些連她也覺得弱智的問題。


    “沒有,離開你之後我就給手下的放了信號,很快就被接走了,一直過得很好,沒有遇到任何危險。”


    周尉寒的話變得多了起來,黑曜石一樣明亮的眼睛裏閃過寵溺的光芒,對著她,他總是願意分享更多的事情。


    “你呢?你身上的傷都好了嗎?還有你的手,現在還疼嗎?”


    他牽著她手的大掌舍不得放開,細細的摩挲著柔若無骨的小手,眼睛也落在手上,仔細的檢查者。


    “已經好了,沒什麽大礙。”


    容妍臉有些紅,想要掙脫開周尉寒的手,不料周尉寒卻拽得緊緊的,怎麽也鬆不開。


    “容妍。”


    周尉寒忽然定定的看著她,用最溫暖最深情的聲音唿喚道。


    “什麽?”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很美,美得讓人幾乎不能唿吸了。”


    周尉寒的眼神變得幽深,伸出手去撫摸著她的右臉,凝固住了。


    “別這樣,這樣不好。”


    容妍的臉燒得通紅,掙紮著避開了周尉寒的撫摸,手也努力的撬著,掙脫了他的手。


    周尉寒也不發怒,他知道自己失態了,不動聲色的轉移開話題,鬆了一口氣的說道:“你臉上的傷好了,真是太好了。”


    “是啊,都是你給的藥膏管用,不然我肯定毀容了。”


    化解了尷尬,容妍抬起頭來,衝著周尉寒燦爛如花的笑了笑,晃花了後者的眼睛。


    周尉寒低下頭,用低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道:“就算是毀容了,你在我眼中依舊是最美的,沒有人可以取代你。”


    “你說什麽?”


    容妍聽不清楚,不由得側耳問道。


    “沒什麽,陪我走一段吧,這裏的梅花開得很好,不要辜負了這一片美景了。”


    周尉寒輕聲說道,伸手想要去抓住容妍的手,容妍微笑著閃避開了,輕聲說道:“等會,我叫我的丫鬟過來。”


    “好。”


    冰山一樣的周尉寒十分有耐心,寵溺的說道,眼神一直沒有離開她的臉龐。


    “無憂。”


    她朝著不遠處稍微提高聲音叫了一聲,無憂立刻笑眯眯的走了過來,“小姐。”


    “走吧,我們賞梅去。”


    容妍輕聲對無憂說道,接過她手中的暖手爐抱在自己的懷中,和周尉寒肩並肩的走著,從一株株的梅花中穿梭而過,任憑繽紛的花瓣紛紛的落下來,俏皮的貼在兩人的肩頭。


    無憂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望望容妍,又看看周尉寒,笑得更加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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