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之後,彭義斌點齊兵馬三萬五千,對外號稱十萬。大軍以前軍統製王義深為先鋒,兵發恩州,後軍統製王立剛留守冠氏縣外的忠義軍大營。


    王立剛除了鎮守冠氏縣之外,主要負責後勤的糧草、器械轉運。這些日子可以說忙得焦頭爛額,嘴巴上都起了泡。


    所謂三軍未動,糧草先行,這意思可不是說把輜重隊伍放到大軍前麵打頭陣。而是要在軍隊行動之時,提前把糧草準備好。彭義斌隨軍攜帶的糧草,不到轉運總量的十分之一,剩下的糧草就需要從冠氏縣轉運。


    如今以糧草為主的各項軍用物資正源源不斷的從大名府等各個州縣送來冠氏縣,接著就要由民夫從冠氏縣再城運往前線。王立剛的職責就是把運來的物資送到前線將士們的手中。


    “又是三萬石?”王立剛拿著前線發來的急報問。


    陸勳在一旁答道:“單是征發起來的民夫所需要的糧草,在路中轉運的消耗,就能吃掉一半。能送到前線給士卒吃的,也就一萬五千石。”


    “怎麽會這麽多?”


    陸勳苦笑道:“數萬大軍,還有上萬民夫。幾萬張嘴,副總管下令他們多帶器械,而口糧,也隻帶了十天的份量。”


    王立剛怒道:“行營中的糧草也不多了,都送到前線,大營就要斷糧了。李這泉,他娘的不知道在搞什麽,征糧的事情一拖再拖,騾馬牲畜也供應不足。再拖下去,副總管怪罪起來,他如何擔待的了?”


    陸勳思索片刻道:“實在不行,不如先將大營中的糧草運三萬石過去,各州縣的征糧到了再補充,大營若斷糧,就進冠氏縣就食,李泉他又能怎樣?”


    王立剛想了想,頷首道:“也好,你去準備騾馬牲畜,盡快先把糧秣運出去,我去找李泉。他娘的,老子在這裏都快瘋了,李全不知道躲在哪裏正摟著娘們兒快活呢。”


    陸勳領命而去。王立剛正準備讓人去召李泉,一個冠氏縣的軍吏主動找來了:“王統製,李元帥現在正在衙門籌備轉運糧秣之事,命你趕快過去商議。”


    “命?命我過去?”王立剛反問著,對第一個字加強了重音。


    軍吏似無所知的點了點頭,催促著,“軍情緊急,還望王統製即刻前往,不要耽擱了。”


    王立剛心頭一下火起,李泉這個元帥能留任,還不是副總管向朝廷求來的,居然還來命令他,不由氣惱,可轉念又按捺了下來,現在不是鬧的時候,他咬牙說道:“好,你迴去與李元帥說,我即刻便到。”


    王立剛分派完手中的幾項緊急軍務,帶著兵急匆匆趕到冠氏縣衙,不料卻沒見到李泉,隻見到冠氏縣元帥左都監趙天賜。他雙目盯著趙天賜,冷臉道:“李元帥召我前來,他現在人在何處?”


    趙天賜站得筆直,迴道:“元帥請王統製一同去湧泉寺祈福,求冠氏縣來年風調雨順、百姓平安喜樂。”


    趙天賜世居冠氏縣,祖父輩都是冠縣大員,他元帥左都監的官職還在右都監徐百麟之上,可徐百麟此次在許岸刺殺東平府使者的最後站到了忠義軍這邊,一時很得彭義斌看重,而趙天賜是東平府使者的聯絡人,處境很尷尬。


    “你說李元帥這個時候讓我去寺裏祈福?”王立剛皺皺眉,把心頭的怒火壓住,冷冷道:“前方軍情緊急,刻不容緩,輜重糧秣若是出了差池,他娘的,誰來擔這責任?”


    趙天賜頗為恭順,躬身道:“李元帥與徐右都監都已在湧泉寺恭候,不如王統製隨我一同去湧泉寺,有什麽急事也可以隨時與元帥商議。”


    “好吧!”王立剛無奈,心想著等彭義斌迴來,定要好好告上一狀。


    百名忠義軍士卒簇擁著王立剛,不到小半個時辰便到了湧泉寺。王立剛下馬,士卒們跟在身後,湧泉寺的住持在寺外點起長香,默誦經文,引眾人各自站好,說道:“老衲誦念經文,請諸位禁言,方見虔誠。”


    忠義軍中士卒一眾紛紛在寺前跪下,王立剛顯得有些不耐煩。趙天賜見狀忙道:“王統治,李元帥請裏麵相見。”


    寺廟裏無法進這麽多士卒,王立剛點了十個親兵入寺,剛走進大門,一名僧人上前道:“諸位施主,佛門清淨之地,兵刃不方便進寺......”


    “有什麽不方便的?難道怕我們行刺佛主?”親兵隊將警惕道。


    趙天賜心底突了一下,那僧人卻麵不改色,淡淡說道:“兵刃上戾氣太重,佛門止殺伐,多有不便。李元帥也未攜兵刃入內,能否請諸位施主把兵刃留在寺外?”


    親兵隊將怒道:“我們這刀帶著防身,礙著你們什麽事了?寺裏香客這麽多,難道每個都不帶兵器?”


    那僧人正待答話,隻聽王立剛已不耐煩道:“小雷,別為難和尚,就卸去兵刃吧,我們速速進去。”


    僧人低頭道:“謝諸位施主,既如此,請入大雄寶殿吧。李元帥與徐都監已經恭候多時了。”


    親兵隊將小雷不太情願,但還是讓十個親兵在寺外卸去兵器。


    僧人前麵引路,眾人隨後跟著,當先是羅漢殿,走過了羅漢殿便是一片空地,中間道路直通大雄寶殿,兩側僧人夾道羅列,約摸有五六十人,跪地誦經,個個模樣虔誠。


    王立剛忽然覺得哪裏不對,卻又說不上,他迴頭看去,隻見後方羅漢殿裏的十八羅漢雕刻得栩栩如生,莊嚴肅穆。


    他停下腳步,問那個僧人:“你在寺中擔任何職?來寺裏多久了?”


    領路的僧人一怔,轉過身來,不經意間看了趙天賜一眼,低頭淡淡迴道:“小僧覺善,在寺中擔任知客,來寺裏已有兩年,不知施主有何指教?”


    王立剛用手指戳著覺善的頭頂“噗噗”作響,喝道:“他娘的!你的頭是新剃的,還有刮痕在,頭頂的戒疤也是新的,剛才哪些和尚也都是新剃的頭,你們當和尚,他娘的剃頭也要一起?你們不是和尚,你們是什麽人?”


    僧人抬起頭來,臉上露出陰測測神情。兩側坐著的和尚也都停止念經站了起來,紛紛從寬袍大袖的僧衣中拿出各式兵刃,緩緩圍了上來。


    “他娘的!”王立剛吐出三個字,心頓時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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