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將聽聞蒙古怯薛軍至少有四萬之眾,也都神情凝重。


    彭義斌道:“怯薛軍算是鐵木真親兵,如今正在西征,蒙古族的軍隊河北也有數萬,戰力比探馬赤軍還強,但如今正在河東與金國作戰。咱們要乘他們迴師之前,盡快打下恩州。咱們據城而守,就算蒙軍主力來了,也奈何不了咱們。”


    他頓了頓,又道:“另外,如今形勢急迫,你們各部要盡快練出精銳,才能與蒙軍主力作戰!”


    眾將齊聲應諾。


    這時有軍吏進來稟報:“副總管,天使(欽差)已到冠氏縣城外,請副總管接旨。”


    “總算來了。”彭義斌站起身來,吩咐道:“派人出城迎接天使,你們擺好香案,更衣接旨。”


    在苟夢玉的指揮下,一群軍吏在各衙門中七手八腳一通準備,很快擺好了香案。不久,眾將陸續趕來。


    忠義軍用的也是南宋的軍製,最大的軍事單位叫做軍,如今忠義軍中有前軍、後軍、左軍、右軍、中軍五個步軍,還有踏白軍一個騎軍,目前正在組建的便是選鋒軍。每個軍有一個或多個“將”,每個“將”的編製大致是一千二百多人,“將”這個級別的軍事單位中,負責人是正將,還有副手是副將和準備將,一個將下麵滿編製是五個部,每部二百五十人。


    許岸原來是部將,這次伏殺探馬赤軍、鎮守秋林寨,陣斬朱楫都是潑天的大功,任何一個功勞都可以至少升一級,隻是三件事幾乎是同時發生的,難免打了折扣,但盡管如此,他也跳過了準備將這一級,直接升到了副將。選鋒軍隻有一個將,而且沒有正將,副將其實就是實際上的一把手。


    過了不久欽差使團便到,一名長相俊美的少年宦官出現在大堂入口。那宦官一看眾人穿著和站的位置,便徑直過來對彭義斌拱手問道:“這位便是彭副總管了吧。”


    彭義斌笑臉相迎,客氣的道:“正是,不知黃門如何稱唿?”


    那少年宦官爽朗一笑,“不敢當副總管垂問,咱家姓董名宋臣,如今在崇政殿中聽候使喚。”


    許岸心中一動,沒料到這少年宦官倒是個名人,便是數十年後“閻馬丁當,國勢將亡”中的大貂璫董宋臣,南宋後期著名奸臣,現在居然這麽年輕。


    彭義斌笑道:“董宋臣...黃門好名字,我等都是大宋之臣,正應精忠報國。”


    董宋臣聽得喜笑顏開:“賤名有辱清聽,當不得副總管的稱讚。陛下常說副總管懂得體諒聖心,一心為國,隻是未得機緣相見。”


    彭義斌對宋稱臣已經數年,對這些官場應對已有經驗,迴道:“某久沐天恩,也何嚐不想一睹天光,隻是始終不得其便。”


    董宋臣笑道:“還是先宣旨吧,朝中之事之後與副總管細說。”


    董宋臣站到香案前麵南而立,待眾人拜禮肅立之後,展開一幅絲織的聖旨,高聲道:“門下......大名府蘇椿等舉城來歸,補授武功郎、河北東路馬步軍副總管、兼知大名府;蘇元補授從義郎,充河北東路兵馬鈐轄,兼提舉本路諸軍人馬;張俊補授訓武郎,充河北東路兵馬鈐轄,兼大名府通判;穀廣補授承信郎、天雄軍節度推官;李寬特授予保義郎,充濮州兵馬鈐轄、兼知濮州......當體朕懷。”


    許岸從頭聽到尾,發現彭義斌打下的城池,基本留用原有的官僚體係,南宋政府也全部答應,並將這些城池劃歸彭義斌管轄,軍餉、器械、糧秣也有供應,但是隻給了彭義斌實權,並沒有給彭義斌加官銜。彭義斌再加官就要和李全平起平坐了吧。許岸想也許朝廷顧及李全的顏麵,暫時不想打破平衡。


    “臣彭義斌接旨。”彭義斌接過聖旨,對身邊張士顯使了個眼色,張士顯心領神會,請董宋臣進內堂,將一小錠黃燦燦的東西塞入了那宦官的手心。


    內堂中寒暄了兩個時辰,用過餐後,董宋臣顯然不願在冠氏縣多逗留,對彭義斌笑著道:“既然詔書已經送達,小人差事已了,這便告辭迴行在了。”


    彭義斌忙道:“黃門難得出臨安一次,平日侍奉官家一向辛苦,我等武人雖有侍奉官家的心思,但哪比得黃門這樣的細致,想著黃門把官家侍奉好了,便是我等臣子天大的福氣。”


    “副總管客氣了。”董宋臣眉開眼笑,“彭總管領兵在外,多多保重。”


    “張先生,苟先生,送送董黃門。”彭義斌吩咐。


    張士顯和苟夢玉將董宋臣送出衙門,上了馬車,直到馬車消失在大街拐角才返迴。張士顯長歎了一口氣。作為彭義斌的首席謀主,他知道彭義斌很失望,倒不是因為沒有加官進爵而失望,而是彭義斌屢次向朝廷上書,請求從各路發兵與他同時攻略北方,恢複兩河,可如石沉大海,始終沒有得到南宋朝廷的任何迴應。


    這次朝廷宣旨也隻派來了一個黃門小太監,並沒有大臣一同前來商議北伐軍事,看來朝廷對北伐一事並不上心。不僅如此,上個月趙葵本已經與彭義斌約好,返迴朝廷之後會立即聯絡各處,一同討伐李全,這個事情也沒有一丁點消息。


    就算宰相史彌遠優柔寡斷,可官家肯定是有北伐中原、恢複三京的雄心,官家繼位不久就下令削去秦檜死後所封的申王爵位和“忠獻”諡號,改諡“謬醜”,並為嶽飛平反,追封嶽飛為鄂王,這明顯是主戰的。


    二十年前的開禧北伐失敗一直是官家的心病,如今忠義軍在河北勢如破竹,朝廷若是能起兵唿應,恢複河山並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次總算從那少年宦官的口中得知了原因:如今官家已經病入膏肓,無法上朝。官家的幾個皇子都夭折,並沒有立儲君,唯一的養子濟國公趙竑卻與權相史彌遠不和,如今朝局動蕩、危機重重,根本沒有北伐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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