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恩怨路,行路江湖人。他人求得是快意恩仇,俠肝義膽,揮一揮衣袖便是血雨腥風,揮一揮衣袖便是仙風與道骨。吾輩江湖人,求得是一日三餐,求得是能遮雨之棚,能擋風之牆,能如夢之床。為棲一身之地,搏命於江湖。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江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風雲卷動中,是驚天雷鳴。一路上有恩,有怨,更有情與仇,生是傳奇,死亦為傳奇。


    小人物亦有小人物的江湖,苟活於世間,偷身以求全。要得是一時太平,求得是食能果腹,冷暖自如,糾纏與世間瑣碎,求生與驚濤之下,生無大誌,死如鴻毛。


    春分,雨後,木亭下。


    懊惱少年蹲坐在地上,看著身前地上的書喃喃自語道:“這秀春書齋到是店大欺客,這本破書也要得我二兩銀子。”


    少年是越想越氣,可又舍不得這二兩銀子換的異聞本。於是大腿用力一拍,像是發泄心中鬱悶,又像是心中有了定數,看其形貌似有驚濤之舉,再不濟也是腳踢破書泄心中之鬱悶,卻不料少年是小心將書拿在手上,拍去書上灰塵放在木凳上再次自言道:“還是睡個午覺再來讀讀這本破書打發打發時間吧,畢竟花了銀兩。”


    說罷少年便往亭外走去,居然很是堅毅的頭也不迴,這不像他平日那種患得患失的作風,其行咋看之下到有些江湖豪傑的風範。可事實如此嗎?顯然不是。這沒走幾步,少年心中便又生憎恨,這一路之上心中是咒上幾遍這家秀城老字號書齋,為了這二兩銀子少年是把自己平生所學的惡毒之語,都在心中如數送給了秀春書齋。這要讓書齋掌櫃聽了去,怕是能吐上三口心頭悶血。話雖如此,這真要是掌櫃在少年身邊,怕是這少年沒那膽子咯。


    少年一路上是心事重重,不知是在為那二兩銀子打抱不平還是為窮盡腦力扣出幾句駭人惡毒之言,少年就這樣跌跌撞撞的偏離了本意的去路,不巧一路轉錯來到大堂門前。


    忽然之間,一聲渾厚驚雷:“來著何人?”讓少年清醒過來。一個機靈後,少年才看清身在何處,出聲之人又為誰,頓時暗道一聲“不好”,這才正了正身形,對著大堂正中端坐之人舉手拜禮說道“父親。”一字一頓,禮數看似周到,可聽這音卻有些不對味。


    大堂端坐之人,一手持書,一手扶須。此人國字臉,方正之中一臉英氣。一雙眼睛明亮透徹,如夜中皎月。端坐之姿如參天古樹,筆直入雲。其音更是渾厚如蒼天驚雷,震人心魂。


    這堂中之人不是別人,便是此少年父親,西府主政大人,李閱博。


    李聞博此人一生傳奇,年少參軍,頭功便是斬了那當時危害一方的大賊頭張然的頭顱。而後朝廷封功給賞,賜了李閱博當西府蜀州治下的來臨縣做縣門。毛頭兵當了九品官本是皇恩浩蕩,光宗耀祖,風光是一時無兩,可誰能想到十年後這九品對於這李閱博來說居然成了“芝麻官”。


    這十多年李閱博是平步青雲,連升數級,縣門大椅屁股才坐熱乎,三年後便離開了來臨縣去了簡城做了從六品州衛,管蜀州防衛統兵三千,其勢還在千衛之上,這兵還未認全,這州地防衛還未走遍,一年間未立一寸功未建一寸業,這朝廷便是下令賜其蜀州主州,管州事之政務,實為正六品。六年任期未到,一紙皇令,直接又連升數品,便成如今的正二品西府主政,統領西府一切事物,西府政軍皆在其手中。坐鎮在西府蜀州大城秀城中。其“上”隻有閑王,閉安王,周成毅,其下是西府府衛王富饒,這五年過去了,朝廷就又有了些“流言蜚語”。不得不提一句的是此時的李閱博才過而立之年,歲為三十五。


    李閱博放下手中書,直視堂門前彎腰而立的少年李子牧緩緩問說道:“來又不進何意?”幾分問意,幾分冷意。


    少年暗歎一聲,直立起身行,眼中冰冷,卻是弱弱迴道:“兒..兒走錯了。”


    李閱博聽聞大手一揮,緩緩說道:“既然如此便退了去,呆立大堂門前成何體統。”


    少年聽聞如臨大赦連忙弓腰拜禮,期間還暗自啐了一下嘴,才恭敬道:“是父親。”這才連忙退了去,待到離了李閱博視線才大步逃走,期間還拌了腳,差點摔在青石路板上。


    李閱博看著自己這個大兒子李子牧離去這才拿起身旁的茶杯細品後,自言道:“這新茶好是好,卻少了些味兒,不如老茶的濃厚。”說罷便無事般看起了手中書。


    這新茶便是西府主府李閱博的兒子李子牧,可此時的他不怎麽好過,本就一肚子火,又遇上這個煞星,李子牧心中更是鬱悶,準備原路返迴扔了那原本的破書,以解心中之怨。


    路在半道,木亭剛映入眼簾,李子牧便猛然停住,再次暗道一聲:“不好。”隔著一段距離李子牧便看到整個大宅中除他父親以外自己最討厭的二個人,顏氏和她的傻兒子,也是李子牧的二娘和他同父異母小四歲的二弟李洪海。


    遠遠望去李洪海似乎把玩著一本書,除了一頁一頁快速翻動以外不時的還迴頭和顏氏說著什麽。u看書 .uanshu


    這下可把李子牧著急壞了,來迴踱步,兩手也不斷地摩擦著,一個勁地急道:“壞了壞了。”仇人相見本是分外眼紅,遇見一些脾氣大的主就算無事也得上去鬧上幾句,更何況還在動自家“銀兩”,可李子牧脾氣是“大”,卻是個天性懦弱的人,讓他背地說別人閑話心中詛咒他人,這天下不說他第一,可這第三第四的“名譽”是實至名歸的,至於正麵相撞他萬萬不敢的。


    俗話說得好,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今天一天不僅讓李子牧白花了自己辛苦讚下的二兩銀子,還在短時間見到了他平生最討厭的三人。還未等他閑下來,好在心中做些文章,這該來得還是來了。


    亭中二人似乎察覺到不遠處著急來迴頓足的李子牧,李洪海迴頭跟顏氏似乎確認了什麽,便出聲吸引了李子牧的注意。


    李洪海就這樣在李子牧呆滯的眼前,將書舉過他矮小的頭頂慢慢地把書一頁一頁撕了下來。


    眼前一幕猶如晴空霹靂,李洪海的一舉一動都如刀割一般將李子牧的心和其自尊一片一片的割了襲來。李子牧腦中頓時一懵,慌亂之下竟然連退數步,而後雙手緊握,同時雙眼布滿血絲,如一座欲要噴發的火山,可這座火山縱然能滅世,可這山名終究叫李子牧。


    見之如此辱人,李子牧盡然轉頭狂奔逃走,眼中淚花飄散,留得身後的隻有不甘泣鳴。


    顏氏看著奪路而逃的李子牧,嘴角露出一絲冷笑,而後看看還在自己旁邊撕書的傻子兒子李洪海,暗歎了一聲,便整理了易容拉著李洪海向著大堂的方向走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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