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廳長。”


    青城。


    東南風三級。


    小雨。


    青城山上青煙彌漫,水霧飄蕩。


    山頂的青城別墅,在這煙雨迷蒙中,顯得別有一番韻味。


    四層大別墅的頂層陽台上,賴俊成和青城都長向賀年坐在鳳式水玉雕花椅上,聽著下屬的匯報。


    頭頂是由純金絲編織而成的遮陽傘,它特殊的編卷使雨滴落在上麵有一種輕盈的嗡鳴聲,仿佛遠方深山裏若有若無的簫笛。


    但賴俊成並沒有欣賞的意境,他隻覺得煩躁。


    “根據雇傭的散探迴報,謠言並沒有太大效果。”


    “多數人都對此不感興趣,或者並不相信,或者相信了也無所謂,隻有極少數人會因此咒罵新任郡長。”


    “而災民對此非常反感,他們幾次在災民中試圖傳播這類謠言,都遭到了毆打。”


    “在外部的傳謠沒有引發太大關注,大家要麽漠不關心,要麽習以為常,甚至還有不少人沒聽說過長山郡。”


    “在郡政廳中傳謠的效果也不好,他們……”


    “好了。”


    賴俊成止住了他的話。


    “說點有用的。”


    那下屬頭上滿冷汗,他深深低下頭,繼續說道。


    “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外圍有一定程度的封鎖,但長山郡內部並沒有嚴查,甚至連直接暴露在外的傳謠者都沒有管,基本可以認為是安全的。”


    賴俊成和向賀年互相看了一眼。


    向賀年說道:“賴廳長,你覺得這會不會是那個小畜生欲擒故縱的計策?如果我們派遣精銳人員進去,就會忽然關門。”


    賴俊成沉默了一會,繼續問道:“調查的消息怎麽樣了?”


    冷汗順著脖子流進這個下屬的衣領,他也不敢動一下,躬身道:“由於隻是外圍的散探,調查出來都是一些道聽途說的謠傳,比如林郡長慧眼辯邪,於數萬人中直接照出了奸細真身。”


    “還有林郡長受上天垂青,身披霞光,萬法不侵。還能聆聽老天的聲音,獲知失蹤的孩子藏在那裏。”


    “而關於鎮壓反叛的事,由於是郡政廳內部的事務,外麵流傳不廣,隻隱約知道似乎林郡長武力超群,一人橫掃千軍……”


    當啷。


    青虹瓷茶杯在下屬額頭碎裂,鋒利的碎片劃傷了皮膚,讓鮮血混著茶水和汗水流淌而下。


    “還是這些垃圾消息。”


    “說點有用的。”


    下屬低著頭,任鮮血和茶水從頭上蜿蜒而下。


    沉默隻持續了幾秒鍾,他繼續說道:


    “新任郡長前幾天忽然剿滅了一夥匪徒,似乎是本地的毒販雷幫,具體情況未知。”


    “長山郡一直在持續大量購買物資,並與一些供貨商訂立了長期收貨合同,似乎他們並不缺錢。”


    “長山郡郡政廳似乎缺人嚴重,新任的副郡長趙明公,公開大量招募工作人員和中低層官員。招人通告已經通過東秦州發給了帝國本部,很快就會發到全帝國範圍,但估計不會有太大效果。”


    “第七建設總團的工程隊疑似在長樂鎮與林郡長發生了衝突,現場有人聽到了槍響,據傳團長被新任郡長當場擊斃,但消息真實性未知。”


    “等等。”


    向賀年打斷了他,看向賴俊成。


    後者知道他的意思,點了點頭。


    向賀年皺起了眉頭:“如果是真的,那這小子膽子有點大啊,明知道團長是我們的人,還把他殺了。”


    “他這是鐵了心要和我們死鬥嗎?沒留半點餘地,是盛懷軒在背後給他撐腰嗎?”


    “他這麽不要命,難道是盛懷軒的鐵杆心腹?”


    賴俊成低沉地說:“很有可能,看來我這一趟來對了。”


    “隻要搞死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絕對是對盛懷軒的巨大打擊。”


    他笑了起來,露出滿口參差不齊的黃牙。


    “到時候,我會抓住他所有愛的、在意的、敬佩的、珍重的人,在他麵前侮辱、折磨、虐殺他們,看他在我眼前從絕望到崩潰。”


    “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在地牢裏欣賞到這樣美妙的場景了。”


    “愚弄我,將成為他這輩子最後悔做的事情。”


    向賀年也同樣笑了起來。


    “那小畜生的黑料收集得怎麽樣了?”


    下屬說道:


    “隻有傳聞,沒有實據。”


    “據說新任郡長用假招標受賄,並謀殺了7名前來投資的商人。”


    “長山郡出示的報告認為他們是開車失事墜崖,但遭到了親屬的質疑,隨後的調查取證皆受到了長山郡監察署的很大幹擾。”


    “後來,他們把狀告到了總督府,但人直接被總督府扣住了,現在不知消息。”


    向賀年轉頭問賴俊成:“有操作的空間嗎?”


    賴俊成微微搖頭:“空間不大,這種事情,就算是他做的,也不可能找得到實證。”


    “還有嗎?”


    “新任郡長在長樂鎮,公開審判並直接槍斃了很多官員,並把一大批官員下獄。”


    “傳聞很多官員都被判了反人類罪,當場被殺者不計其數,屍體堆積如山,血流成河,現場日月無光,天崩地裂,鬼哭神嚎。”


    “據說還是新任郡長親自動的手,地下有傳聞他是變態殺人狂魔,每天不殺十個人就心癢難止,每餐至少要吃三個嬰兒,每晚沒有十個以上的處.女陪他睡覺,他就會發狂殺人。”


    賴俊成和向賀年互相看了一眼。


    賴俊成沉吟了一會,說道:“這件事應該是存在的,不然不可能傳得這麽誇張。”


    向賀年問道:“這麽大的事,為什麽外界一點消息都沒有?”


    賴俊成冷笑道:“盛懷軒封鎖了長山郡的消息,那本來也是個鳥不拉屎的偏僻地界,就沒什麽人關心。盛懷軒再一封鎖,那自然就更沒什麽消息了。”


    向賀年沉思了一會。


    “如果是真的話,那可能是清除異己,但這手段也太暴烈了,沒有必要這麽做啊?”


    “我再想想。”


    “嗯,公開審判是為了震懾宵小,豎立權威。”


    “親自動手不可能,應該是找的親信或背鍋俠動的手,隻要出事,就把他推出去背鍋。”


    “但這還是難以理喻,搞得這麽急躁,政治構架都不穩了,還會留下很多破綻……”


    “哦對了。”


    向賀年一拍手。


    “可能是情勢危急,新郡長急於掌控形勢,被迫不得已做的。”


    “賴廳長,這是機會啊!”


    賴俊成沉沉笑起來。


    “沒錯,這證明長山郡內部形勢嚴峻,那小畜生被迫行險。”


    “這同時是兩個絕好的機會。”


    “要繼續、持續、加強對長山郡打擊,加劇他們內部的危機。”


    “同時,趁他們招人期間,派遣精銳間諜混進郡政廳,伺機在他們內部搞破壞,並獲取那小畜生更多更詳實的黑料和證據。”


    向賀年拍手笑道:“沒錯,這樣他很快就會成為盛懷軒身上的一個大洞,誰叫他的節度權是盛懷軒力主給的。”


    賴俊成也笑了起來。


    “那第一件事,就是查清長山郡的物資采購渠道。”


    “第二件事,你去安排離這裏最遠的地區的正府公務人員,申請調動進長山郡,並在其中安插精銳間諜,最好要有一兩個鎮級官員。”


    “第三件事,試探他的下屬官員,伺機策反,新任郡長的政策如此粗野暴躁,懷有不滿之心的人肯定很多。”


    “還有,我記得,王牌特務安德思已經病愈了,你拿總長的命令把他調過來,讓他單獨行動,隱蔽地收集更多的證據。”


    向賀年點點頭:“交給我吧。”


    賴俊成轉頭對下屬說:“滾吧,給你一天時間,給我把采購清單拿來。”


    那下屬卻站著沒動,他身軀顫抖了好一會,才低聲說:


    “賴廳長,我想……申請調離這個崗位。uu看書.uknsu ”


    賴俊成臉上的笑容不見了,他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著這個下屬。


    “說說看,為什麽?”


    “我,我能力不足,害怕耽誤了賴廳長的大計。”


    “還有呢?”


    下屬鼓起勇氣說道:“我,我的孩子馬上要生了,我想照顧一下我的妻子,她一直一個人在醫院,我擔心她。”


    賴俊成臉上露出了笑容:“好,我準了,你畢竟立下過汗馬功勞,去年子彈事件你找到的證據非常關鍵。總長大人一向不會虧待有用的功臣。”


    下屬眼中浮現出了希翼和感激,躬身道:“是!屬下一定用最短的時間趕迴來,為總長大人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賴俊成滿意地點點頭:“去吧。”


    一旁的向賀年一直在喝茶,滿臉看不懂的笑意。


    下屬躬身退去,當他轉身時,他已經在想象與妻子重逢時的景象,臉上流露出幸福的笑容。


    砰!


    子彈準確擊中了他的太陽穴,從另一側飛出。


    他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屍體從陽台上傾倒,落進深不見底的山崖。


    賴俊成放下凱-195毒蛇,一絲青煙在槍口上繚繞,很快消散。


    他的臉色早已冰冷。


    “去,把那個垃圾的屍體處理了,再把他全家清理幹淨,一個不留。”


    “是!”


    一個影子從賴俊成身後出現,轉身同樣跳下了山崖。


    雨勢轉大,金傘的嗡鳴聲變得明顯,像繚繞在山間的哀鳴。


    層層雨霧降下。


    一切都了無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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