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本民原本打算趁王樂笙前來的機會,拐彎抹角地問問有關薑上行的事,但昌婉婷的出現讓他心神不定,眼下,還是先摸摸她的底。“王主任,過幾天我再找您匯報點事情,現在先把昌婉婷同誌的事情安排好再說。”於是他說道。


    “有事就說嘛,放心裏不堆得慌?”王樂笙笑道,“在我麵前,你就不要有什麽顧慮了。”


    “不,不是有顧慮,而是還沒想好該怎麽說。”張本民撓撓頭,“王主任,今天真沒什麽事兒了。”


    “好吧,不說是你的事啊,可不是我不聽。”


    話到這裏就算是個收場,張本民表達謝意後恭敬地將王樂笙送了出來,直到他上車離開。


    再次迴到辦公室,張本民把昌婉婷喊了過去。


    “劉隊,這麽快就安排工作了?”昌婉婷似是自來熟,並沒有拘束感。


    “剛才王主任送你過來,見麵的一刹那,我看到了你臉上浮現的那一絲驚訝。”


    “你的好奇心可不小啊劉隊。”昌婉婷笑了笑,“怎麽說呢,我以前有個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男朋友的人,跟你長得有點像。”


    “哦,這麽巧!”張本民心裏“咯噔”一下,笑道:“有時就是巧得很,你那男朋友叫什麽?”


    “姓張,叫什麽我就不說了。”


    “嗯,那是你的私人事務,不說是你的權利。”張本民看上去很是波瀾不驚地道,“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畢竟你說了他的姓。”


    “那都是無所謂的事,就當是隨便聊聊天,用不著謝。”昌婉婷自然地道,“說吧,讓我過來有什麽交待。”


    “當然是宿舍的事情了,還有日常吃飯的頭等大事。”張本民隻好說起吃住的事情,“等會讓人帶你去看一下單位的宿舍,條件有點簡陋,不過也不算寒酸。吃飯的問題,可以在單位食堂解決,一日三餐供應,星期六晚上和星期天全天除外。”


    “吃住都無所謂,實在不行我自己租房子也可以解決,關鍵是工作,我怕短時間適應不了,那可是大事情。”


    “王主任不是說了嗎,工作上的事慢慢理順,你別著急。”


    “嘴上不急,可心裏還是按捺不住的,誰不想好好表現一番呢,尤其像我這樣的新調來的,就更想早點跟你們並軌了。”


    “放心,王主任特地交辦過,我知道該怎麽做。”


    “好,有劉隊這話我真就放心了。”昌婉婷開心地道,“那就先這樣,等會我去收拾一下宿舍。”


    昌婉婷滿心歡喜地走了,張本民再次陷入沉思,不斷來迴尋思著:昌婉婷真的沒認出我來?


    陡然間,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


    張本民一哆嗦,接了起來,沒好氣地道:“誰啊?”


    “喲,怎麽,心情不太好呐,誰敢惹咱們的治安大隊隊長呢!”電話那頭的何部偉嗬嗬地笑了,“告訴我,我去啐他一下!”


    “得了吧,有啥喜事啊。”張本民懶洋洋地躺在座椅裏,“趕緊說,來提提神。”


    “上海那邊的消息,範德尚說,真空電子還再唿唿直漲,要不要賣一批?”


    “費那些事幹什麽呢?安安穩穩地等著,該賣的時候我會告訴他的。”


    “行,那我待會跟他說,不要急躁,耐心點,坐等收錢就是。”


    “可以,省得我迴電話了。”張本民道,“對了,近期你抽點時間,幫我跟蹤一個人,看看她都接觸些什麽人、做些什麽事兒。”


    “又是誰惹你了?”


    “咱們隊裏新來了個女警,我總感覺背後隱約有點不對勁的地方,卻又說不出來。”


    “沒問題啊,我最擅長跟蹤女人!”


    “不胡鬧,事情還挺嚴重。”張本民道,“一定得辦穩妥了。”


    “放心,玩笑歸玩笑,做事情我還是認真的。”


    “主要是星期天,平常無所謂,反正天天上班。”


    “行,你把基本信息給我,一旦入了手,絕對能跟到底!”


    “過幾天再聯係你,今天她剛到崗。”


    “好咧,早晚都是你一句話!”


    與何部偉通過電話,張本民去了趟金華區政府,找鄭得冠,想了解點薑上行的信息。


    鄭得冠很認真,問想了解哪方麵。


    “你跟他熟悉到什麽程度?”張本民問。


    “唉,說來你可能不信,我跟他現在還真不太熟悉,早年因為工作關係有過交觸,但後來隨著交集完結,也就疏遠了,總的來說我跟他不是一路人。”


    “他的性格如何?”


    “應該是綿裏藏針型的,我不喜歡,所以跟他走不到一起去。”鄭得冠道,“當初他要我做……跟你父親有關的那事,其實就是一場交易。擺明了說就是,我幫他置辦你父親的事,然後他給我一定的好處。具體是他幫我提拔半級,升到正科,如果有可能,還會盡量朝副處上推一把。他說到確實做到了,後來我又經過自己的努力,熬到了正處。”


    “當時你跟他不熟,他為何找到你呢?”


    “我說過他是綿裏藏針的人,擅長暗地裏下功夫,他了解過,當時春山公安局局長兼副縣長祁湧健是我同學。”鄭得冠道,“他還讓我轉告祁湧健,事情幫了不會白幫,收獲絕對大於預期,後來祁湧健不就當上縣長了嘛。”


    “這麽說來,他的膽子可真不小,跟你關係還不熟的情況下,就找你做交易?”


    “那會兒他是副市長,當時我才是個小副科,他找我交辦事情,眼睛都不眨。領導不都這樣嘛,找下屬辦事就跟看得起他們一樣,所以下屬們往往也以此為榮,感恩戴德。”


    “都是壞風氣!偉大的事業毀就毀在像你們這般人身上!都是些蛀蟲、臭蟲!”張本民忍不住發了個小脾氣。


    鄭得冠隻有滿臉堆笑,“這……大環境之下……”


    “行了,不說那些。”張本民歎了口氣一擺手,道:“接著剛才的講,當初你為何沒有趁機抓住機會,使勁貼著薑上行?”


    “剛才說過了嘛,不是一路人,跟他在一起實在是別扭,要說隻是別扭也倒罷了,無非是為了升官,可事實上並不是。”鄭得冠歎道,“你以為當時我不想攀高枝?當時他兌現諾言,把我推到正科後,我是非常感激的,就像你說的,絕對想抓住他那跟係子,然而腆著臉接觸了幾次後,發現根本不是那迴事。他看我就像看一雙臭鞋墊,用過了就算了。”


    “你心氣兒還挺高?”張本民道,“一點窩囊氣都受不了了?”


    “受啊,怎麽能不受?”鄭得冠道,“我含淚又巴結了他兩年,結果他受不了了,給我弄了個副處。之後就冷冷地看著我,也不說話。”


    “以這種不搭理的方式待你,是不是在無聲地宣告:交易已完成,該各迴各家了,絕對不玩了。”


    “對!”鄭得冠一點頭,“就是那意思!”


    “從那以後,就不來往了?”


    “是的,反正我也無所謂了,副處解決了嘛,也算可以了。”


    “那你跟他接觸期間,他的負麵消息多不多?”


    “綿裏藏針的人一般不留痕跡,還真沒聽說過他哪方麵有問題,不過你想想,當副市長時就目無王法敢做傷天害理的事,現在作為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分管公檢法司那麽多條口,變得更加厲害的了,哪能沒有點故事?”


    “你能不能幫忙打聽一下,他有沒有缺口可以切入。”


    “能是能,但不保證,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鄭得冠道,“畢竟這麽多年來圈子也都比較固定了,如果能探聽得到,或許平常在酒桌上、牌桌上早已經有所耳聞。”


    “這事不強求,上點心就行。”張本民說完看看時間,起身告辭。


    下午下班前得趕迴單位去,昨天局裏就下了通知,今天下午市裏召開打黑工作會議,局長狄耘參會迴來後,要傳達市裏重要指示和要求。


    公安部門快速落實打黑工作會議精神,是一種態度。當晚的傳達會議,一直持續到晚上七點多,而且要求各縣局、區分局第二天一早就要提供詳實的落實計劃材料,因此,下麵的各部門晚上加班把分支材料整理出來匯報給辦公室,自然難免。


    向來反感如此形式主義的張本民,無奈也無法,隻有讓隊裏的文職人員和昌婉婷留下,一起把材料整一下。


    巧的是,何部偉又打來了電話。張本民帶著一副頹廢的口氣問又有什麽好消息,趕緊說。


    可是這一次,何部偉有些支吾,說事情不一定好。“老板娘迴來了!”他說出是興奮還是受驚,反正語調有些異樣,“就是梅樺茹,她從澳洲迴來了!”


    “哦。”張本民是有一定心理準備的,沈時龍留下一攤子事,梅樺茹肯定要迴來解決的。


    “老板娘把電話打到了食堂,說要見你,越快越好,因為她要急著迴澳洲去。”


    “再怎麽快現在也不行,單位有急事加班,等忙完了估計得半夜了,不方便。”張本民道,“你迴電話告訴她,說我明天會找她的。”


    “好吧,晚上確實也不合適,要不沒事也會整出點事來。”


    “就是嘛,你好好說一下,幫著處理老板留下的事情,絕對是義不容辭的,讓老板娘放心。”


    掛掉電話,和梅樺茹的過往湧上心頭,張本民心思無法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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