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韓江龍增加了劑量,張本民覺得他多是無法再淡定下去,畢竟道上混的,血性足。當然,也有可能隨著年齡的增加,會因複雜經曆的充分沉澱而變得相對沉穩些。


    沒錯,韓江龍是比以前能沉得住氣了些,起碼在張本民高調出擊這件事上,多年的混世經驗告訴他,來者不善,所以得認真對待。


    其實這麽長時間來,韓江龍並沒閑著。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個道理他自然懂,所以他在摸底,在耐心地摸這個新上任的金華區公安分局治安大隊副大隊長的底。


    摸底的事,韓江龍沒找鄭得冠幫忙,因為鄭得冠說過,不要把他當成工具,一有問題就讓他想辦法解決,有了事情自己要先辦著,等實在沒法子的時候再找他。


    也因此,韓江龍摸底的進度有點慢,畢竟平常的圈子範圍都是道上的,在刺探體製內的一些事情上,有些玩不轉。


    這些情況,張本民大體上能估算得到,前思後慮一番,決定挑釁的事不宜再密集繼續,鋒芒畢露總歸不好,而且還有公職在身,怎麽說也要注意收斂一些。


    那就緩一緩,坦然享受這短暫的風平浪靜,剛好找何部偉談談,下一步接手沈時龍那一攤子事兒後,該如何經營。


    老的習慣,幾個菜一整,宿舍一坐,輕鬆自在。


    進入話題,何部偉勁頭十足,說如果能全盤下來,那就都吃下。


    張本民還是原來想法,先征求梅樺茹的意見,盡量將紫黃娛樂甩出去,那一塊牽扯精力太大,關鍵是不穩當,容易出危險的事情。


    “也是,那種場合人員複雜,年輕人多,他們容易衝動行事,下手沒個輕重,搞不好就出個人命關天的事情,解決起來是很麻煩的。”


    “白玉蘭會館可以接下,轉型做賓館酒店,到時你過去負責經營,總後廚也給你物色好了,是龍江酒店的廚師長。”


    “嘿!那感情是好!”何部偉很高興,但又有點擔憂,“龍江酒店的廚師長,能挖過來?”


    “事在人為嘛,到時努力一番試試,碰到了好機會也不難。”張本民道,“不成也無所謂,都是小事兒,實在不行另外再聘。”


    “對,那是無關大局的。”


    “另外,安保公司那塊業務,也想攏下來。”


    “嗯,那也不錯,雖然經營起來吃力,但總歸是正經生意,而且賺頭還不小。”何部偉說著,一皺眉頭,壞笑著問道:“關鍵是,老板娘,她聽你的嗎?”


    張本民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嘿笑了一聲,道:“難說,畢竟沒有深入交流過。真的,絕對沒有深入交流過。”


    “可惜了。”何部偉點點頭,“不過擱在以前也對,那會深入交流的話,確實不妥。不過,至於今後嘛,可能要靈活多了。”


    “得,這個話題到底為止。”張本民端起酒杯,“我現在猶豫不決的是,韓江龍到現在還蟄伏不動,是不是該再把他鼎升理財那塊地盤,好好地刺撓一番。”


    “你說什麽?鼎升理財?”


    “嗯,是韓江龍近幾年才搞的,估計跟金融方麵掛鉤比較多。”


    “嘿呀,那可真是巧!”何部偉道,“剛好,我這邊有個事兒能切上手!”


    “這麽說來,都是天意了啊。”張本民尋思著道,“你說說看,是怎麽一迴事。”


    “嗐,我跟你說,去他媽的什麽理財,其實就是放高利貸的。”何部偉道,“學校裏人多,剛好是學生們學會花錢的時候,那市場可大了,就連我們這食堂的小幫工,缺了錢都動心思。配菜的小蔡,前陣子手頭缺錢,正好碰到鼎升理財在學校裏做推銷的業務員,就詢問了下,發現不太合理,說不就是放高利貸的嘛,然後就不再理睬。鼎升理財的業務員當然不會輕易放棄,就緊盯著,跟他媽蒼蠅一樣,結果,鬧了不愉快。”


    “難道他們還能強買強賣不成?”


    “還別說,真有點像!”何部偉道,“上星期就有人打電話到食堂,找小蔡接電話,問貸款的事不了了之,是不是因為業務員態度不好或者是業務不夠熟練?然後說要見麵了解一下情況,如果是,要嚴肅處理當事業務員,以便改進他們的工作。這事弄得我莫名其妙,就說不知道情況,便掛了電話。可是隨後對方又打來了,很強硬,我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說已經了解過了,食堂有沒有人諮詢過。”


    “這麽囂張?”


    “那當然,就這個星期一,那個業務員找到食堂了,一副可憐兮兮的口氣,說她們老板很嚴格,一定要派人調查清楚之前諮詢的事兒,必須與客戶當麵解釋,就請小蔡配合一下,否則她會受到嚴厲的處罰。”


    “囂張,還真的是囂張!”張本民一咬牙,“你馬上跟那個業務員聯係,就說可以見麵!”


    顯而易見,又將是一場激烈的碰撞。


    按照約定時間,張本民提前十分鍾趕到地點。誰知對方來得更早,早有幾人在那兒轉悠著。


    張本民以為對方皮鞋穿不起就算了,但起碼會是藏青色西褲加白襯衫,領帶也可有可無。誰知,對方竟然都穿得花裏胡哨,完全是流裏流氣的社會大青年模樣,個個還都很吊的樣子。


    其中一個脖子上掛著條粗金鏈子的肥男一臉鄙夷的神態,“前陣子,諮詢貸款的就是你啊?”


    “嗯。”張本民點點頭。


    “你叫啥?”肥男上前兩步,用食指戳著張本民的肩膀,


    張本民當即就不樂意了,不過他按捺住了火氣,由著肩膀被肥男點了幾下,語氣平和地道:“我叫什麽,跟你有什麽關係?”


    “嘿喲!什麽關係?”肥男很誇張地扭頭對同來的人做了個驚訝表情,“看,就是牛比!要不怎麽會對咱們的業務員發飆呢。”


    “你們找我有事麽?”張本民以靜製動,故意道:“沒事我走了。”


    “別,別走啊,事情當然是有的,這不還沒撈到說嘛。”肥男按住張本民肩膀,趾高氣昂地道:“據聽說,當天,我們的業務員耐心細致地向你解釋了我們公司的貸款問題,可最後你卻誣蔑我們說是變相放高利貸的?”


    “你們公司的業務員?”張本民不由得一笑。


    “唔,怎麽,還不入你的眼?”肥男眉毛一拉,瞪起眼來。


    “隨便雇個人,發人家兩毛錢工資,就成了業務員?”張本民哼笑了下,“你知道理財方麵的業務員,得具備什麽專業素質麽?”


    “還真他媽奇怪了!”肥男抓了下後腦勺,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對張本民道:“你是個硬茬?還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你怎麽想就怎麽樣。”張本民已然做好動手準備,目測眼前這幾人都還嫩著,平日恐嚇學生還行,真動起手來估計各個都是草包,“對了,我還沒問你們到底想幹啥,看來電話裏說隻是想了解下情況,隻是個借口?這不純粹他媽的找幌子嘛!”


    肥男見張本民出口如此強硬,便暗地裏尋思著這人是不是真有強大的後台,如果是,還真沒必要硬磕,不過再一想,一般用校園貸的,都是家境和背景不怎麽樣的。


    思慮再三,肥男覺得還必須繼續試探一番,“我們是做理財的,最終目的是把錢放出去。你那天諮詢,我們的業務員耗費心力給你解釋了,那也是我們消耗的成本。”


    “那又怎樣?”


    “要麽你就在我們公司貸款,要麽就付一定的賠償費,否則有事你可得自己擔著。”


    “你們還真是搞笑得一塌糊塗,說這些話,不覺得底氣不足嘛?”張本民歪頭不屑地笑了下,“人家正規的公司會怎麽做我還不太清楚,但起碼不會像你們這樣,要麽是強買強賣,要麽就是恐嚇勒索,完全是下三濫的低級做法,還好意思自稱公司?我看啊,也就是個非法小團夥罷了。說你們是小團夥,可別不承認,人家大團夥有實力,都在社會上幹些大事,隻有像你們這樣可憐巴巴的小團夥,龜縮到校園中,放個小高利貸,對學生們大施淫威,還搞得很拽似的,其實,就是一坨屎!還是狗的屎!”


    張本民如此有攻擊性的一番訓斥,讓肥男弱了氣勢。


    肥男點了支煙,以拖延應答的時間,剛好也可以緩解下尷尬的氣氛。在貌似老道地深吸一口,突出一團煙霧後,他故作高深地皺著眉問道:“你,憑什麽說我們是高利貸?”


    “難道你們能說不是?不需要抵押,也不用簽字,一張身份證,外加一個學生證就搞定。”張本民越說越來氣,說話聲不斷加大,“這叫進門容易出門難,一旦被你們套住,不扒三層皮下來能解脫得掉?”


    “我們可是有條款的,說得清清楚楚,本金、利率都不帶假,借多少、還多少,都能算得出來,明明白白的賬,合情又合理,怎麽就叫高利貸了呢?”


    “貌似是個合理的明白賬,但實際上不是,你們的利息是按天算的,最終的利率比同期銀行高多少倍,你應該清楚!”


    “兄弟,你好像是個明白人。”肥男聽到這裏,又一次皺起了眉頭,“你是學生嗎?”


    “那還用說嘛,這個你不用懷疑。”


    “哦,學生就懂這麽多?”


    “這就是上學讀書的好處,能長知識,可以看透你們的本質,可以知道會被你們利用做一些不法的勾當。”張本民哼哼笑了兩聲,“像你們這樣的,跟流氓惡棍殺人犯有什麽區別?結果還跟很了不起似的,吆三喝五地拽著,拽什麽拽?告訴你們,趕緊迴小學去,學點東西再出來混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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