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本民也有點不好開口,雖然自己吃了虧,但事情怪自己,而且鄭成喜也跌倒了,新門板也摔了。


    高虹芬可沒想怪誰不怪誰,一看張本民流得下巴、衣襟上都是血,心疼呐,於是嘚嘚地跑過來對鄭成喜道:“鄭叔,你這是咋搞的?”


    鄭成喜心裏頭一堵,“這,這也不怪俺呐?”


    場麵有點小尷尬,還好,劉勝利剛巧過來了,他一看這場麵,忙問咋迴事。


    鄭成喜先開口,說他扛著門板好好走著,張本民咣一下就撞了上來,結果……


    “行了,你就甭說了,這事啊,怪俺。”張本民打斷了鄭成喜的話,“俺走路沒留神,把自己給撞了。這樣吧,你看你有啥損失,俺賠償。”


    “嘿喲,這還賠啥償啊,你看你留恁多血,虧著呢。”劉勝利嗬嗬笑著,對鄭成喜道:“老書記,你看呢?”


    “唉,俺沒說要他賠嘛。”鄭成喜總覺得有點不是滋味,道:“其實,俺也不想去計較,這馬上就過大年了,都和和氣氣的嘛。”


    “對對對!”劉勝利連聲稱是,笑道:“以和為貴,和氣生財,和……合家歡樂!”


    撞擊事件,就這麽結束了。


    張本民對高虹芬道:“高姐姐,你看你把俺給害的。”


    “啥啊,你甭講賴理好不好?要怪就怪你自己,這啊,叫報應!誰讓你騙俺的?”高虹芬嘴上是這麽說,手上一直用手帕忙著給張本民擦拭。


    張本民還沒來得及迴話,幫鄭成喜重新扛起門板的劉勝利就走到近前,“咋樣,老弟?”


    “沒啥大礙,不就流點血嘛,剛好換點新的。”張本民拿過高虹芬的手帕,自己擦著下巴。


    “甭擦了,擦不幹淨的,走,到俺家去洗洗,離俺家近嘛。”劉勝利道,“剛好問你個事。”


    張本民也想早點把血洗掉,就和劉勝利走了。


    “嗌,小老弟,俺看出來了,你和那高大丫的關係,不一般呐。”稍微走遠一點,劉勝利就嘿笑著問起來。


    “有啥不一般的,不就是高奮進的姐姐嘛。”


    “咿,你還跟俺隱瞞啥?”劉勝利笑道,“在描述關係的時候,以前可能是高奮進他姐,因為你跟高奮進是同學。現在嘛,如要是介紹高奮進,對於你來說,應該是高虹芬她弟!”


    張本民歪頭看著劉勝利,“日的,劉哥,行嘛你,啥時變得這麽細致了?”


    “變啥?沒變!這不都是看關係的嘛。”劉勝利道,“就說俺稱唿曲合業吧,以前都是合業弟,現在呢,都喊紅綾家裏的!沒辦法呀,誰叫俺跟郭紅綾走得近呢。”


    “那曲合業樂意麽?”


    “他個一根筋的貨,看上去嘴巴巴地精明,其實沒個腦子,想不到深層的原因,反而還挺樂意,總是樂嗬嗬地答應著。那也難怪呐,誰讓他女人郭紅綾是村會計的呢,好歹也是個幹部,臉上有光呐?”


    “你也甭小看了他,他可是會到處嚼舌頭挑撥離間的,而且總有那麽些人耳根子軟,容易被他給說迷糊了,那可是會無緣無故就多了‘仇家’呢!”


    “嗯,也是。”


    “還有啊,你可千萬甭小看了男人的預感。你跟郭紅綾之間的騷事兒,早晚會被曲合業聞到點味兒的,所以一定要提前想好說法。”


    “你不是告訴過俺,跟郭紅綾搞事要在村部的麽?還說理由是核對賬目啥的。”


    “是說過,可俺問你,你真做到了麽?”張本民不用猜都知道,劉勝利肯定沒有百分百按照他說的做,“你說,在村部之外,你們搞過幾次?”


    “嗐嗐。”劉勝利摸著頭笑了。


    張本民大膽猜測,現在盧小蓉在家時間少,估計他還會把郭紅綾帶到家裏去,於是道:“就說在你家吧,你把她帶到家裏幾次?”


    “喲,這你都知道?!”


    “俺可告訴你,你可犯大忌了!自個家呐,你知道後果有多嚴重麽?甭說你夠看得開啊,大不了村書記不幹了。”


    “那咋能行,俺這書記的位子死活不能退啊!”


    “就是唄,那你還跟沒腦子似的往家裏帶?當然了,家裏有床,被窩熱乎,舒服。可你完全能變通嘛,在村部搞兩個男女專門的值班室不行麽,床褥啥的都配上,再定個規矩,村幹部輪流值班,等輪到郭紅綾的時候,你半夜裏鑽過去不就得了嘛!”


    “嘿嘿!”劉勝利笑了,“那女值班室,不就是郭紅綾和許禮霞的麽?到時……哈哈……”


    劉勝利笑得眯起了眼,推開了家門,“來,進來坐!”


    “喲,這小蓉嫂子在家時間不多,你收拾得也還不錯嘛,挺利索。”


    “誰收拾,還不是讓郭紅綾來幫個手嘛。”劉勝利笑道,“那可真是,幹得熱火朝天!啥都帶勁!”


    “行了行了,那些個事兒甭多想,還是多幹正事,你不是說還有事的麽?”張本民道,“趕緊說,俺還得迴去找高虹芬呢,把手帕還給她。”


    “哦,是的,正事要緊!”劉勝利收住笑容,“之前就跟你說過的,不是讓你幫想想辦法的嘛,咋說咱村裏也得搞點動靜出來,好歹撈點政績,不說升官,但也能保住現在書記的位子吧。”


    “嗯,這事的確夠重要,你能想著,說明頭腦還行,還沒讓酒精給泡壞。”張本民道,“這樣,再讓俺想想,節後跟你好好商議一下。”


    “行!”劉勝利說著,從灶屋裏拎出個塑料袋,“這是條豬後腿,拿迴去過年吃!”


    “不可以,哪能收你的禮呢?”


    “這不叫禮,是心意,咱弟兄之間的心意!”


    劉勝利說到弟兄,張本民心裏有點酸楚,為了這個稱唿,他覺得有些辜負了盧小蓉。


    盧小蓉現在已經是鄉大院正式工作人員了,而且在招待所還擔任副所長職務。她委實是高興的,有時甚至會笑著從夢中醒來,但她又確實是失落的,偶爾也會帶著歎息難以入睡,輾轉反側到天明。


    一切,都因為張本民。盧小蓉對他的感覺無法用言語描述,這個看來幾乎是趨於完美的男人——說男人沒錯,對盧小蓉而言就是如此,已經占據了她所有的心房。


    當然,張本民還是個孩子樣,盧小蓉有時想想也覺得不太得勁,咋會恁麽個樣子呢?不過最後,她為自己開解出來,都是特殊的經曆造成,無須為年齡的差別而自責。也正是想到自責的問題,她才一直克製著自己,否則早就會以這樣或那樣的理由去跟張本民接觸了,因為她不想讓張本民自責,她知道張本民看重弟兄感情,雖說他與劉勝利之間並不是所謂真意義上的弟兄,但起碼從道義上來說,還非常看重“弟兄”二字的分量,所以,才不與她繼續那種特別的感情交往,否則,會讓張本民心不安。


    總之,缺少張本民的填充存在,盧小蓉內心是失落的,好在是,新的工作、新的身份,帶來了接連不斷的挑戰與欣喜,分散了大量的精力和注意力。總之生活嘛,倒也還說得過去,或者說挺好,畢竟張本民並非永遠離開,隻是一定時期內不得以要迴避而已。


    沒錯,張本民一直在迴避,也一直在思考何時可以毫無顧忌地麵對。


    “小老弟,你倒是拿著啊!”劉勝利開始催促了,“這真是俺的一點心意!”


    “哦哦。”張本民迴過了神來,每次想到盧小蓉,他都會走神,完全沉浸一種忘我的深思中。


    “除了豬後腿,俺還準備了兩瓶好酒!”劉勝利笑道,“不過現在酒還沒拿到手,過兩天再送給你!”


    “酒就不要了,俺也不會喝,你還是留著招待別人吧。”


    “哦,那,那咱們不搞虛的,酒就不給你了。”


    “行嘍,先恁樣吧,俺把豬腿帶迴家去。”張本民說完就走了,這會兒他還想著高虹芬呢。


    先迴家,把豬腿放下,還沒出門,奶奶喊住了,說把衣服脫下來洗洗,幹幹淨淨好過年。


    這事得聽,張本民把外套一脫,就跑到了大街上。


    高虹芬正在街上等著呢,她很自信,琢磨著張本民應該很快就會找她,所以,見到張本民過來時,臉上帶著絲得意的笑。


    “笑啥?”張本民哼哼著,“跟個花邪一樣。”


    “去你的,趕緊過來,小狗子!”


    “你叫俺啥?”張本民一愣。


    “小狗子!”高虹芬一抬下巴,“你不是說了麽,騙俺是小狗,你騙俺用手摸你了,所以你就是小狗子!”


    張本民一聽,抖著眉毛笑了,“你是小狗好吧?好好想想,當時你問是不是真的,俺說‘騙你小狗’,對吧?”


    “是啊,咋了?”


    “好好琢磨下,俺說的是‘騙你小狗’,實際上就是說‘騙你這個小狗’!”


    高虹芬眉頭一皺,伸手一把捏住張本民的耳朵,“好呀,竟然把鬼點子耍到俺頭上來了!”


    “噯噯,高姐姐,說真的,俺隻是偶爾跟你玩個嘴頭子,其實從來都不跟你講假話的呀。”


    “好,那俺問你啊,你可要講真話。”高虹芬鬆開手,問道:“那個……李曉豔,到底是咋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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