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理完畢看守所的移交手續過後,文四寶幾人不停蹄地開車朝單位趕了迴去,準備向楊副局長進行匯報。


    但是當文四寶來到領導辦公室以後,卻發現徐天南竟不知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並且此時辦公室內,也充滿了一股奇怪又不甚愉悅的氣氛。


    “天南,你幹嘛呢!”


    文四寶上前小小的動作拉了對方一把,低聲道:“從昨天預審到現在不見你人,現在又跑楊局這……唔?”


    說話間,文四寶突然愣住了,因為他看見了就在楊副局長麵前的辦公桌上,竟擺放著一份公安局內部的標準版聘用合同。


    仔細看去,文四寶發現這還是好幾年前的舊版合同,封麵的白色紙張都變得有點泛黃,但是卻可以看出這份合同在多年之後依舊保管得很好,表麵甚至連一個褶皺都沒有。


    而下一刻,他便在合同的第一頁看見了徐天南的名字,心中頓時一個激靈,小聲道:“天南你你你……你到底在幹啥?這不是你的偵查顧問聘用合同嗎?你把這玩意拿來幹啥!快走快走……”


    文四寶推了兩下,對方卻硬邦邦地站在原地紋絲不動,隨後也隻聽楊副局長長歎一口氣,搖著頭道:“小徐,你想清楚了嗎?你已經擔任咱們偵查顧問4年了!說實話我心裏早就把你當成了咱們自己人看待,今天若不是你把這份合同交還給我,我甚至都忘了你是我們編外顧問這件事了。”


    徐天南站得筆直,正聲迴應道:“我已經按照約定,協助支隊找到了漠北紅都槍擊案的嫌疑人,我也相信剩下的偵破工作很快就會水落石出,所以我差不多是時候離開了。”


    此話一出,文四寶整個人頓時驚了,先是看看徐天南,又立刻轉頭對楊副局長道:“楊局,這貨今天估計喝多了,你可別當真啊!”


    楊副局並沒有理會文四寶,而是再次問徐天南道:“真的不是待遇的問題嗎?”


    徐天南:“真的不是。”


    片刻後,楊副局長用手指在桌子上點了點兩側的沙發,低聲道:“都坐吧。”


    眾人落座後,楊副局長也是破天荒地點上一根煙,隨著麵前陣陣飄散的煙霧阻擋了視線,但此時他的心裏卻把這一切看得比任何人都敞亮。


    片刻過後,楊副局長道:“小徐,我知道用不了多久,這個林阿吉就一定會把陳良善供出來。同時我其實也早就知道了你和陳良善之間的關係,他是你多年的好朋友吧?”


    徐天南毫不避諱地點點頭


    楊副局長又問道:“但你知道我為什麽從一開始,就沒有對你動用迴避製度嗎?”


    良久,徐天南似乎不願開口,楊副局長也不急,隻是耐心勸阻道:“因為我雖然不是文職出生,不會像你們年輕人那樣去講一堆漂亮的大道理。但是我會看人,我早就看出來你是那種拚了命也會堅守心中正義的那種人。所以我相信你不會在這件事情上犯錯。並且就現在事實來看,你也確實做到了,是你最終從那條瘋狗的身上找到了西城動物園的突破口。”


    徐天南似乎並不顯得高興,隻是低聲道:“所以剩下的事情就算沒有我,破案也是早晚的事。”


    “不。”


    楊副局長反駁道:“我想說的並不是這個,而是想告訴你,既然你選擇了這條路,那麽對於這種事情你必須要學會承受。”


    說完後,楊副局長指了指坐在對麵的文四寶與孟清寒,解釋道:“你可以問問他倆,幹了這麽多年刑警,誰沒有曾經親手把自己朋友送進去的經曆?”


    文四寶在一旁也是附和道:“對啊!楊局!前幾年我不是還做過親手把鄰居送進去這種事嗎?若想當好一個警察的話,這種事多多少少也有點避免不了,咱們早就該做好這種心理準備了,天南你說對吧?”


    氣氛又沉默了,徐天南似乎並不願意去談論這件事,而是迴應道:“不好意思各位,其實……我在意的真的不是你們說的這些事。”


    楊副局長詫異道:“哦?那你到底……是什麽原因?能說說嗎?”


    一直未曾講話的孟清寒突然道:“南哥是不想等到這件案子繼續查下去後,最終得到的結果與之前幾起案子一樣,讓人感到悲哀。”


    徐天南微微一怔,看向孟清寒道:“你還真是……”


    對方立刻接過話茬道:“把你看得透透的。”


    文四寶不解道:“你們這……到底什麽意思啊?”


    孟清寒問道:“你們真的有在仔細看卷宗嗎?”


    文四寶一愣,立刻迴應道:“當然……當然仔細看過了啊!”


    孟清寒解釋道:“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調查之前幾起冷凍案的卷宗,其中也有不少的犯案動機調查表明,之前的幾起謀殺案很可能也與陳良善這個人有關。但是我發現自從劉建民被殺案以來,這些案子都有一個共性。”


    文四寶:“什麽共性?”


    孟清寒道。


    ——“就我們警方現有掌握的卷宗來看,從劉建民開始之後的一係列死者,他們幾乎全部都做了一件相同性質的事情。”


    ——“那就是這些人,都做過把人逼到絕路的事。”


    ——“劉建民,因為強拆這件事害了多少人,鬧出了多少事故?最後卻不都是利用手段和金錢擺平了一切?所以他被殺一點都不奇怪。”


    ——“下一個,劉建仁貪圖劉小玥從她父親那裏繼承到的一切,曾經還因為對劉小玥的暴力事件導致了陳良善重傷、孤兒院院長的死亡。所以如果劉建仁不死,他早晚也會害死劉小玥。”


    ——“再下一個吳巨陽,這個人犯下的罪過是這些死者裏最輕的,卻又是最令人痛恨的。這個人好色,膽小,有小聰明會狡辯,不敢做與犯罪有關的事,但是又以各種低劣的手段去欺辱陳良善的老婆,這是一個男人絕無法忍受的。”


    ——“最後,就是我們現在跟的這起烏索普的案子,可以看得出來烏索普這個人心狠手辣,報複心極強。同樣的,如果烏索普不死,陳良善一家最終都得死。”


    說到這裏,文四寶也終於反應了過來,恍悟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了,你剛才說的這些死者,他們生前曾經或多或少都做過一些不光彩的事情,但是都因各種願意逃避了法律的製裁,所以當兇手被這些人逼到絕路之後……”


    孟清寒點點頭,解釋道:“換個角度去想,如果你被這些人逼到了絕路,卻又申冤無門之時,你會選擇怎麽做?”


    見文四寶答不上來,孟清寒看向徐天南道:“南哥,我說對了嗎?你不想再查下去,是因為你知道這些所有案子的背後,恐怕也都是這種讓人無奈的結局。這些明明是受害者的死者,卻是那麽的讓人憎恨;而你那個被逼到絕路的朋友,卻隻能背負著殺人兇手的惡名,為了生存下去不斷地殺人,不斷地積攢著惡業,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將來何時是個盡頭。”


    良久過後,徐天南卻迴應道:“對於陳良善一切的動機與嫌疑畫像我都已留存在了卷宗裏,但是在法院沒有宣判以前,我是絕不會稱他為‘兇手’。清寒,我希望你能注意自己的講話,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


    說完後,徐天南便準備離開,然而正當他走到門口時,卻突然想到了什麽,迴頭對孟清寒叮囑道:“對了,有兩件事我還是得和你交代一下。”


    “你說。”


    徐天南道:“自從劉建民死亡之後,一次次的案子都能看得出,嫌疑人的作案手法在不斷升級,恐怕現在已經成長為了一個極度可怕的人。”


    孟清寒:“這我當然看得出來,第二件事呢?”


    徐天南:“除了你剛才說的那些死者之外,還有幾個人也都因為這幾起案子丟掉了性命。比如破爛王、武查追和花蛇,所以在這次嫌疑人的犯罪畫像中,還應該再加一條,那就是對方在作案手法升級的同時,也逐漸成長為了一個兇殘、暴虐的人,恐怕將來任何擋在他麵前的人都會遭到迫害。”


    孟清寒:“這點也不用你說,我看得出來。”


    徐天南搖搖頭,“你還是沒明白我想表達的意思。”


    孟清寒蹙眉,有點不悅道:“那你到底想表達什麽意思?”


    沉默了片刻後,徐天南卻突然轉身離開,隻留下一句簡短的囑咐。


    “我是說……你要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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