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之後,楚凝始終記得她翻開冊子看到裏麵第一句時,心中翻湧起來的感覺。


    實際上,她並沒有想到,自己原來會看到這些東西。


    那一本純黑封皮地小冊子,表麵沒有任何文字,這封麵醬神秘二字發揮得淋漓盡致。而當楚凝翻開第一頁的時候,她首先看到的,隻有兩個字。


    那是一個人名,準確點來說,是一個稱唿。


    ——“阿凝”


    第一頁隻有這兩個字。


    但就兩個字,已經表達了許多東西。


    這一本冊子,被留在了彼岸花田背後的小房子裏麵,本來應該是屬於寸光喝寸零兩位的東西,但其中擁有這麽明顯指代的,不可能是他們地東西。


    這是楚凝的東西,準確點來說,是修留下來的,想要給她的東西。


    怪不得……怪不得自己剛才在宮殿裏麵感覺到了一絲微弱的氣息波動,雖然隻是很輕微的波動,可是那無論如何,都還是氣息波動啊。


    她無法忽略,也正是因為她心中那一陣感覺到的類似於唿喚的氣息,讓她一個人來到了這裏,並且看到了這一本冊子。


    這是修給她的東西。


    楚凝在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她將第一頁翻過去,後麵的書頁裏麵,出現了大片文字。


    她看了下去。


    ——“我是修,相信此時看到我留下的信息的,應該是阿凝你吧?我們需要在這樣的情況下對話,讓我覺得非常抱歉,因為我並不想要讓你知道這一些。”


    這裏的文字直接使用第二人稱,就像是麵對麵一樣交流。不知道怎麽的,楚凝心中已經想到了一個畫麵,現在,仿佛修就站在她的麵前,正跟她說著這番話。


    ——“我其實沒有想過要告訴你,因為這件事情很複雜,而且我也不知道,這件事情可以複雜到這種程度。”


    ——“黑洞擴散得太厲害了,光之子在其中一處黑洞係邊上安置了觀測點,但現在,那一個觀測點已經消失了。”


    ——“我跟你說過,浮訣城是一個人設計的,那個人,名字叫共工,這一次,我就是去找他的。”


    楚凝心中一跳——共工,不是死了嗎?


    ——“他就是當初被派往觀測點的駐點人員,我們和他失聯之後,曾經去那裏搜尋過好幾次,最後隻找到了他的身體。”


    ——“我們以為他死了,直到上一次,你給我們帶來了那些閃爍的星雲信號。”


    楚凝咬了咬牙,果然,關於上次傭兵任務過程中星係燃燒的情況,還有那些閃爍著的有規律的信號,對於修來說非常重要。


    修告訴過她的,星雲信號裏麵,應該藏有和浮訣城有關的信息,因此,他曾經瘋了一樣地在浮訣城種尋找著什麽。


    但他最終找到了什麽,他沒有告訴他。就連他去黑洞係這一件事,都是燭龍告訴她的。


    楚凝以為自己不會生氣,但她的手早已經握緊又鬆開,心中翻湧起來的,除了生氣,還有深深的無力感。


    這和她自己的能力無關,有些東西,她始終被隔絕在外。


    修,你在想什麽?


    他將她從這件事情裏麵完全撇幹淨,想要讓她永遠都不知道那片黑暗星河裏麵發生的變化。


    ——“所以很抱歉,我離開了,在我從浮訣城中找到共工留下來的信息之後,我就離開了,我給你設置了屏蔽係統。但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鬼王宮殿裏麵留下一個缺口,究竟是為了什麽。”


    楚凝猜對了,留下缺口的修,其實對於他自己的行為也是非常疑惑的,因為他明白自己不想要楚凝參與進入這件事裏麵,但他現在留下一個讓光之子可以找到她,也讓她可以接收到他的信息而缺口,明顯和他前麵打算的情況是違背的。但這究竟是因為什麽讓他有了這樣的想法,並沒有人知道。


    楚凝也不知道修其中經曆過什麽事情,但她可以理解他的做法,因為如果她和他的位置對調,她是會這樣做的。


    她不願意成為那個局外人,相信對方也不願意。她寧願大家一起麵對那一份壓迫過來的噩耗,也不願意自己被排除在外,對這件事情一無所知。


    那是她最害怕,最排斥的情況。她希望永遠都不會經曆到。幸好,在最後的時刻,修還是留下了一處缺口。


    “為了……有人陪。”楚凝自言自語,她看著書頁上的文字,幾乎是脫口而出說出這些字,她咬了咬牙,他的聲音在這片空間迴蕩著,帶著一種蠱惑的,沉淪的氣息。


    她就站在這片黯淡的空間裏麵,捧著一本純黑的冊子,她看向門外的時候,可以看到大片的彼岸花,空氣當中,都是濃鬱的花香。


    這是一片死亡之地。但異常美麗。


    ——“共工的身體還有活性,他沒有死,我們一開始確認他死亡的過程很複雜,我不方便在這裏跟你說。但最後,我們確實發現了一個讓我們振奮的消息。”


    楚凝將手中的冊子往後翻了一點。


    ——“我們從此知道,進入黑洞的人,不一定等同於死亡,而且,星雲信號出現在共工進入黑洞之後,因為信息裏麵隱含的信息讓我們確定,放出信息的就是共工。所以說,他不僅沒有死,而且還能在黑洞裏麵給我們傳遞信息。”


    楚凝心髒猛烈跳動起來,她知道,這是因為她本身的大腦發出激動的信號,讓她身體裏麵的心髒劇烈跳動,從而直接體現在遊戲裏麵的原因。但她從此刻的書頁上的內容,讀出了一絲讓她恐懼的意義。


    她知道修想要說什麽,因為他想要告訴她,現在,他正在做這樣的實驗。


    ——他正在,或者說即將嚐試著在黑洞裏麵向外界發送信息。


    既然共工身體被發現,但依舊沒有死亡,而且還能給外界的人傳遞信息,那麽,修一定會去試著去做這樣的事情,因為他一定也想要弄清楚,這一切究竟是怎麽迴事。


    楚凝之所以知道他一定會這麽做,是因為,她自己也會這麽做的——而且,修不想要讓她知道這件事,恐怕也是害怕她跟著他。


    真奇怪,他們根本就沒有認識多長時間,但互相之間,竟然熟悉得令人震驚。


    也正是這一陣對彼此的熟悉,讓楚凝瞬間明白了修的意思,漸漸地,她待在這片空間裏麵,身體逐漸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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