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爾伽美什沒能盡到本來的職責。”


    “必須有個用來規戒那名無禮之徒的人!”


    那一天,奧爾罕做了一個夢,夢中他聽見了諸神對吉爾伽美什的不滿,得到相同結論的他們決定將賦予了神之血的神造之人投入人間,其名為——恩奇都。


    和金發的王者一樣,他也擁有神賜的力量,他的武力,足以與暴虐的王一戰,那沒有性別,亦沒有固定的形態。身為神明所創造的粘土,恩奇都是能將姿態變幻自如的“烏魯克最強兵器”(注),得知了這一切的少年強迫自己從夢中醒來,他甚至來不及穿上麵見王的服飾,光著腳便躍進了障礙重重的,屬於吉爾伽美什的寢室,這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實在是沒有任何難度,甚至可以說是輕而易舉。


    即使是深夜,王的寢帳中依然傳來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奧爾罕尷尬的深吸了口氣,猛地衝到了他的帳前,單膝重重的跪在用純金打造的硬質地磚上,透過淺白的袍子,隱約可見淡淡的血跡,他恭敬但不怯懦的低下了頭,目不直視,仿佛眼前正在與陌生女人歡愛的男人不存在般,他的眼裏隻有王。


    “王......請您停止現在的事吧,我,烏魯克第一騎士現在有重要的事向您稟告。”


    “滾出去!”隨著暴虐的聲音,被打斷了興致的王不渝的將手中的金色酒杯朝帳子外的騎士扔去。


    奧爾罕的頭上逐漸滲透出絲絲鮮血,它們攀爬著少年細膩的發絲緩緩滴落在他的眼瞼上,蒼白的麵容突兀的增添了幾分妖豔的麗色,他毫不在意臉上黏稠的感覺,隻是靜靜站了起來,驀地抽出了腰間一直懸掛的劍,朝眼前的金帳砍了下去。


    凜冽的劍風直直的將它切成了兩半,以及順帶的,切斷了幾根金發,帳中的豔麗女人尖叫著,飛快的從床上跳了下來,仿佛身後有什麽惡魔追趕她似的,她一直奔跑著,直到離開了王的寢室。


    吉爾伽美什此時出乎意料的平靜,他也不阻攔女人,甚至麵對手下的冒犯,也沒有露出任何生氣的預兆。


    恍若想明白了什麽,他挑起了眉,配上未著上衣的,皮膚細膩白皙宛若上好大理石的上身,顯得格外妖冶,男人伸出十指分明的手,猛地握住了少年的劍,奧爾罕一驚,然而在他驚訝的瞬間,這位肆意的王已經擒住了他的手腕,眉眼間遊離著蠱惑。


    他扔開了沾滿他鮮血的劍,沒有絲毫顧忌的,用那雙手撫上了奧爾罕的麵容。


    “沙曼......你是嫉妒了嗎?以致喪失了理智,不顧冒犯我的大不敬之罪。”


    ——何等狂妄的言語,何等沒有羞恥的發言!


    少年氣憤的咬破了嘴唇,他強迫按捺下了內心的狂躁,毫無情感的墨瞳平靜的直視著吉爾伽美什。


    “王,這不是玩笑。我在夢中聽聞了眾神為了懲戒你而製造出了烏魯克最強的消息,以我的名譽起誓,這一切都是真實的......此外,我的名字是奧爾罕,希望您銘記。”


    自動的忽略了少年的最後一句,他不禁露出了深思。


    “有趣?最強的存在?好久沒遇見這樣的存在,我能感受到......體內奔騰的熱血。”


    看著吉爾伽美什戰意滿滿的模樣,奧爾罕皺緊了眉,“王,它還沒有神智,我想首先得有人馴服它,一個朋友總比一個敵人來的可貴,更何況,如果能把它收為烏魯克所有,你可以隨時與它較量。”


    男人露出了微妙的笑,他審視的看著奧爾罕,“我一直都很奇怪,你是怎麽知道這些事的。”


    ——所謂的神的寵兒嗎?


    少年並沒有迴答他的問題,他再次低下頭,盡管是示弱的姿態,卻總有一種似有似無的傲慢縈繞其間。


    “你還真是傲慢啊......奧爾罕。”吉爾伽美什放開了他的手腕,“不過傲慢分為兩種。一種是能力過於低下,還有一種是誌向異常遠大的。前者顯得非常愚蠢,後者是難得一見的珍貴種類(注#)。”


    “你是哪一種呢?我想如果是後者的話,應該已經想好了誘惑的人選不是嗎?”


    奧爾罕臉色一白,她緊握著雙手,眼中第一次衝男人展現出了憤怒的色彩。


    “你在打她的主意......你什麽時候知道的,她身上有神的祝福,就算不是她,神廟裏別的女人不是很多嗎?”


    “住口!奧爾罕,你是在欺騙自己嗎......這就是你對我的忠誠?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雜種?”


    吉爾伽美什冷冷的注視著他,如果不是他還有令王愉悅的價值,想必早就萬死不辭了。或許在某些方麵,男人是抱著某種惡劣的態度的,他想知道,是她一直掛在嘴邊的烏魯克重要,還是那個朝夕相伴的女人顯得更為珍貴。可能是為了進一步刺激她,王的臉上突然浮現出玩笑似的嘲弄。


    “沙曼......如果舍不得的話,你親自上陣也可以。”


    少年此時終於明白了,吉爾伽美什從來都沒有正視過他,即使她成了他,由沙曼轉變成奧爾罕,他依舊是把她作為玩物的存在......什麽時候,他的眼裏才會有她!


    帶著絕望的心情,奧爾罕迴到了自己的臥室,他已經不想迴憶離開前那位王對他說的話了,他隻想好好的睡一覺,醒來後發現這一切隻是做了一場夢。


    然而......


    “奧爾罕大人!”


    ——是沙曼爾的聲音,這麽晚了,她來做什麽。


    手中端著燭盤的少女在看到了滿麵鮮血的少年,急忙放下手中的物品,飛奔到了他的麵前,她抬起纖細的手,疼惜的撫摸著他的臉。


    “奧爾罕大人一定很疼吧,我來替你處理傷口。”


    伸手按住她亂動的雙手,少年的眸中寫滿疲憊,“沙曼爾,沒關係的,血已經不流了,相比較這個,你怎麽會在這兒......睡不著嗎?”


    聽到他關心的話語,沙曼爾局促的低下了頭,她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奧爾罕這件事,一般人不會相信的吧,不過如果是他的話......


    “其實......我夢見了一位很漂亮的女神,她懇求著我幫幫烏魯克,她說森林中有一頭未被教化的野獸,隻要我明日前往那兒,國家就不會毀滅,奧爾罕大人也就不會因為失去祖國而難過了......”


    少年的瞳孔逐漸放大,他聽見自己宛如幽靈般的聲音,“女神寧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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