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恆想起才過去沒多久的康己和康宇淵那番爭執,淡淡地道:“結果他引誘來一個懶鬼,六年都毫無進境。”


    雷禹輕聲一笑:“有些事,冥冥中自有定數。康己的做法既然有傷天和,天道自然也會選出能夠克製他的人與他抗衡。你看他諸多布置,不都被我們一一化解。”


    風恆緩緩點下頭,但還是微蹙著眉:“可是,他還是成功地將那具身體喂到了高級。等他的神魂和身體完全相融後,他應該還會繼續練他的魔功。他畢竟是肆虐過修真界幾百年的魔修,往後……”


    “那就趁著他現在還弱小,先下手除掉他。”雷禹抬頭看向巨大的透明麋鹿,“你召喚我們來此,和我們溝通,也是為了這個吧?”


    氣運的聲音再次響起:“不錯,在你們的破壞下,他的諸多布置效果已是大打折扣。”


    方才暗下去的立體影像中出現了穿鬥篷戴麵具的人在黑市賣盲盒的情形,接著畫麵一閃,是那幾個買了盲盒又報有饒幸心理修煉魔功的神秘死亡案兇手們接連暴斃。畫麵再次跳轉,康己附身在康小翠身上,一臉陰沉如水地瞪著手中一團顏色駁雜的光芒,惱恨地說:“一群廢物,就這一點,才夠升到中級。”


    “康己修煉的魔功是契合他變異暗係靈根的《噬陰功》,為了方便他的神魄與身體相融,在身體升級的過程中最好能先萃煉成陰靈體。這需要兩樣東西,一是給靈根融入陰氣結晶,二是大量陰氣入體。”


    雷禹和風恆聽到“大量陰氣入體”時,不約而同地脫口道:“萬鬼幡!”


    “對,萬鬼幡正是最合適的工具。至於陰氣結晶,康己曾在幾百年前煉製過一顆,但當他尋著感應找過去後,最終卻並未找到。加之萬鬼幡被你們毀去,日食又至,他就依托二十年前在南關城布下的局,一邊利用聚陰吸魂樹聚起的陰脈來煉製新的陰氣結晶,一邊在日食當日吸魂濾陰氣。”


    影像中接連出現南關城的煉魂地宮和眾樹吸魂的情形。


    風恆了悟道:“原來那個地宮裏的陣法是這個作用。”


    氣運繼續說:“南關城的局被你們所破,他得到手的結晶和陰氣都比計劃中少得多。當時他非常生氣,直接在陵歌城上方開啟他的浮空秘境,就是為了將你們誘進去,試圖分而擊之。”


    影像中附身康小翠的康己正在滿麵寒冰地控製著秘境,隨後換成康宇淵在控製室裏傻乎乎地切換迷宮中的監控,暗自嘀咕:“這次發布的強製主線任務怎麽這麽奇怪?”


    雷禹目光閃爍了下。也不知道是因為當時他等級低一些,還是因為康己從他身上感受到了更大的威脅,在他和風恆之間先選擇對他下手。可惜康宇淵是個慫貨,最後撲上來動手的那一瞬都是康己強製幹預的。


    立體影像中清楚地重現了當時洞內的情形,從旁觀的視角看上去,康宇淵在撲上來時不管表情還是動作都呆板得像個木頭人。


    雷禹再次感受到身邊的風恆全身緊繃,連忙挪挪身子湊過去和他手臂貼著手臂,還親親他臉頰,輕聲哄著:“沒事啊,都過去了,我洪福齊天。”


    風恆慢慢放鬆了些,仇恨的目光卻是一刻不離影像畫麵裏被自己吹下山崖的康宇淵。


    滾下山崖的康宇淵還留著一口氣,康小翠很快出現,給他塞顆丹藥就把人收走了。畫麵轉向一處秘境,康小翠拿出一顆蠶豆大小的黑色不規則晶體,劃開康宇淵手掌,將晶體塞進他經脈,再拿出一個玉瓶往裏灌陰氣。


    雷禹莫名地覺得那顆陰氣結晶有些眼熟。


    影像換到快進模式,康宇淵的女朋友們陸陸續續出現,開始給他治療碎裂的精神核。


    風恆嫌惡地說:“這段跳過去吧。當時他的精神核居然沒有被我擊潰散?”


    前方的影像上出現了馬賽克,氣運解釋道:“康己的神魂在他體內護了一下。不過,因為陰氣結晶和陰氣的量都不夠,為了萃煉陰靈體和升到高級,康己隻得繼續指揮那人輾轉各種聚陰地修煉,再輔以丹藥,才終於推上高級。”


    畫麵背景不斷轉換,主體基本都帶著馬克賽,看得雷禹咋舌。難怪康己要給康宇淵準備那麽多女人,原來全是備用爐鼎。


    這時,影像切換到那個孵化血蜥的山中洞窟。當第一隊人進到血蜥卵所在之處,他們頭頂的陣法立即啟動,有些人當場倒下,也有些人逃進了通道。第二隊人進到通道時發現不對想往迴退,但已經晚了,所有人都倒在了那裏麵。


    “當時康己提前啟動血蜥孵化計劃,想通過吸收血蜥來完成陰靈體的萃煉,不過也被你們阻止了。這個時候他聽說陽城左家收到一個陰氣很盛的法器,就指揮人打上門去。”


    影像轉到康宇淵在陽城城外洗劫左家幾處產業的畫麵,又在陽城藝術館外碰巧遇雷禹,轉身就進左家大宅大開殺戒,最後一個鏡頭是用易容丹換了一個模樣的康宇淵一臉邪笑地看著熊熊燃燒的左家大宅。


    前方影像消失,風恆問道:“離那時已經過了半年,康己既然已經奪舍,說明他的陰靈體煉成了?”


    “已經初成,但還需要一些時間讓神魂和肉身契合。下一步他應該會開始修煉他的《噬陰功》,你們最好能在他開始修煉前除掉他。”


    風恆又問:“徹底除掉他的方法,就和五百年前一樣?”


    “以地心火石碎其魔核,以八卦伏魔陣絞殺其神魂。你二人一同將精神力輸入控製圓盤的蓮花印,便能取出封在其中的地心火石和陣法。”


    風恆點點頭,但蹙著的眉頭還沒有打開:“他現在一定會躲著先穩固自身,怎麽找到他是個大問題。”


    一直在沉思的雷禹此時開了口:“他的行動被我們破壞了這麽多次,對現在這具勉強初成的陰靈體想必很不滿意?如果我們用一顆陰氣結晶來釣他……”


    氣運的聲音裏似乎帶上了一絲讚賞:“你手裏的那顆陰氣結晶正是康己以前煉的那一顆,隻要你把它拿出來,康己立刻就能感應到。這應該是他無法拒絕的誘惑。”


    風恆詫異地轉向雷禹:“你怎麽會有那東西?”


    雷禹翹起嘴角,又傾身過去在他臉上親一口:“那還是金主大人你買給我玩兒的啊,在你第一次帶我去黑市拍賣會的時候。記起來了嗎?”


    風恆在記憶裏翻找一遍,才想起是兩人剛結婚沒幾天的時候,當時最後一個拍品無人問津,他看雷禹有興趣就順手拍下來了。後來兩人還被傳送到遺跡下方的試練之處,碰到左威、康宇淵、許晚婷和許晚城。


    “竟然是那個……”風恆若有所思,“如果當時我們沒有拍下來,是不是就會落到康宇淵的手裏……”


    “或許吧。”雷禹一攤手,“所以說,我們就是他的克星。”


    這時,趴著的麋鹿站起身,又退後幾步,向兩人微微低下頭。


    它那兩隻枝杈叢生的透明鹿角上分別脫落下一小截,這兩小截透明鹿角緩緩飄到雷禹和風恆身前,融入他們胸口。


    兩人便感覺到胸中微微一暖。


    “這是世界氣運的祝福,我能幫你們的就隻有這些了。”


    雷禹和風恆也跟著站起來。


    風恆想到自己的出生是由這氣運帶來的,有些不舍地問:“你會一直待在這裏嗎?”


    氣運的聲音裏似乎帶了點笑意:“我無處不在。在此次劫難沒有過去前,我都不會陷入沉睡。你們若想和我說話,可以隨時擺聚靈陣召喚我。”


    說完,巨大的麋鹿化為無數光點,如同眾多螢火蟲般在兩人身邊飛舞片刻,便散進空氣中漸漸消失。


    雷禹牽起風恆的手,對他笑道:“你是世界氣運帶來的,算得上是氣運之子了。”


    風恆用那雙漂亮的淡色眼睛凝視著雷禹,劍眉一挑:“那你這個被世界意識召喚來的人,是不是該算天道之子。”


    兩人迴到控製室取下主控圓盤,就直接在寬敞的控製室裏放出竹屋住了進去。


    風恆盤腿坐在大床上和雷禹麵對麵:“你也是穿越過來的異世靈魂。”


    他用的是肯定句。


    之前他是一葉障目,完全沒往那種玄幻的方向想。自從知道康宇淵是康己從異界召來的靈魂,這個念頭就一直在他的腦中盤亙不去。


    雷禹隨意地靠坐在床頭,還伸出手對風恆比了個拇指:“答對了,但沒有全對。”


    風恆對他做個“請”的手勢,卻被雷禹抓住手腕拉進懷中,幹脆自己調整個舒服的姿勢靠在他肩膀上。


    雷禹緩緩撫著風恆的後頸,聲音輕柔地說:“事情可能有些難以置信,你要穩住……”


    風恆捉起他另一邊手,轉動著他拇指上的扳指:“你說。隻要不是你還會消失,什麽我都能接受。”


    雷禹輕聲一笑,低頭在風恆唇角吻了吻:“不會,你在這兒我就在這兒,哪也不會去。”


    風恆側過臉,兩人接了個淺淺的吻。


    雷禹這才摟著人慢慢地說:“我不僅是穿越來的,在我原本的世界裏,現在這個世界還是一篇小說……”


    他將原文的劇情大致講述了一遍,又馬上接著道:“不過,不管我是不是穿書,總之現在我活在這裏,這裏對我就是真實世界,你就是我真實的愛人。”


    風恆的情緒倒是挺穩定,隻是說:“難怪我總覺得你能預知一些事情。”


    雷禹聳了下肩:“往後就不能了,原小說在這裏爛尾斷更,而且劇情已經被我們改變了這麽多,誰都不知道以後會如何。”


    “從你講的內容聽起來,那個主角的行為被美化了不少。”


    “是啊,主角嘛,所有錯誤在作者筆下都是情有可原的。要不是康己說出來,我都不知道康宇淵居然吃喝玩樂了六年沒一點進步。原文裏根本沒提他具體穿越的時間點。”


    “原文裏沒有我嗎?我就是個連姓名都沒出現的背景人物?”


    雷禹突然沉默下來,風恆立刻察覺到他還瞞著一些信息,微微眯起眼:“我有戲份的吧?”


    雷禹歎口氣:“文中一直沒有出現你的名字……”


    他還是把主角的“一生最大之敵”給風恆說了。


    風恆微愣:“所以半年前在陽城的時候,你才專程提醒我保護好陽光醫院的後院……”


    雷禹安撫地輕拍他的背:“那些劇情都已經改變,你不要擔心。”


    風恆垂下目光,又淡淡地笑了——的確,他和雷禹結婚的那一刻,就是改變的開始。


    心中一放開,風恆反而對那篇小說多了點興趣:“依你看,如果小說沒爛尾,後續會是什麽樣?”


    他靠在雷禹肩頸,繼續捏著雷禹的手掌,一派夫夫間閑聊的模樣。


    雷禹仔細觀察下他的神情,發現的確像是單純的好奇,便笑道:“你真想聽我的猜測?”


    “說吧。我最討厭看小說跳坑,你隨便給我糊個結局就行。”


    雷禹失笑地搖搖頭,但也順著他繼續道:“其實剛才聽到你的來曆後,我就有了個想法。既然你和康宇淵都是生自化身蓮……那有可能原文主角會在被魔修奪舍的時候主動把假係統剝離下來,塞進那個‘一生最大之敵’的體內。那樣的話,不管兩人中哪個意識勝了,都能擔得起最大反派的名頭。當然,最後還是會成為主角登頂的踏腳石。”


    風恆想了想:“登什麽頂,迴歸社會還不是和大家一樣工作納稅賺錢養家。他就是特級也沒有免稅權,別人也不會因為他是特級就白給他送錢。”


    聽風恆嗤笑一聲,雷禹也哈哈大笑:“龍傲天小說的邏輯就不要深究了。”


    風恆聽完雷禹糊弄的結局還挺滿意,又側頭看他:“行,不說那些。來說說你吧,你上輩子的世界是什麽樣的,你又是為什麽會……過來?”


    “我……”


    雷禹緩緩講起了自己上輩子的故事。


    風恆認真地聽著,聽到他最後捏住喪屍王核心自爆時,整個人翻過身擁住他。


    兩人靜靜地相擁了好一會。


    風恆在雷禹臉上輕吻:“這邊的世界不像你那邊那樣危險,你……”


    他想說“你以後不要再選擇犧牲自己”,但又覺得這話有點違心。他以前的感覺果然沒錯,雷禹和他就是同一類人,若是位置互換,風恆知道自己也會毫不猶豫地做出犧牲。


    最終,風恆隻說:“無論何時,我與你同在。”


    雷禹和他額頭相抵,莞爾笑道:“別擔心,咱倆一個氣運之子一個天道之子,簡直天作之合。還有世界氣運的祝福,必然會平平安安白頭到老。”


    風恆聽得揚高了唇角,輕聲應道:“嗯。”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小天使“寒砧催木葉”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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