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先去到七隊失蹤的地方。


    是一座小山坡,山上長著長到膝蓋的草,卻樹木稀少。


    這裏其實已經到了城外,隻是離城牆非常近,有一段城牆甚至就在山腳下。


    南關分部的隊員小方領著人來到接近山頂的標記處:“就是這一帶。”


    花景夕一邊四下張望一邊奇怪地問:“這裏怎麽都是草,不長樹?”


    小方搖搖頭:“不清楚。據說以前城裏來種過,但樹都長不起來,沒幾個月就枯死了。”


    前方一大片草有淩亂的歪倒痕跡,大概是五隊六隊搜索時造成的。


    風恆問小方:“七隊過來的時候你們沒人陪同?”


    連七隊的失蹤地點都是後來五隊六隊查出來的。


    小方有些尷尬:“當時隊長在帶著我們查不明原因昏睡的人……”


    眾人一聽他這話就知道,要麽是南關分部在敷衍,要麽是七隊一來就得罪了人。不明原因昏睡的人多在甲乙級城市,丙級城市沒有多少,南關城也就隻有一個人,不至於連一個陪同人員都調不出來。


    根據特別事務局戰鬥科行動準則,分部戰鬥隊有配合總部戰鬥隊行動的義務。而總部的每支戰鬥小隊基本都是八型配置,前往危險地點前,坤型給留守的支援人員打標記是基本操作。


    七隊的坤型是高級偏下,平麵感應範圍有八十米,如果當時南關分部的隊員待在山下當定位,說不定七隊就不會有事。即使出事,隻要標記消失,被標記的隊員也能立刻感覺出來。


    不過現在再說這些也於事無補。


    賀照川忽然問:“說起來,你們隊長呢?”


    通常而言,總部有戰鬥小隊下來,分部的戰鬥隊長都會親自接洽。何況這次來的還是一隊,隊長風恆更是戰鬥科長,沒理由南關分部的隊長連臉都不露。


    小方見瞞不過去,苦著一張臉雙手合什道:“我們隊長年紀大了,氣性有些高,之前總部七隊一來就讓我們全停下工作聽他們的,隊長和他們吵了一迴,後麵就幹脆對外稱病了。我們分部長原本是叫我先帶你們迴分部為你們接風,可你們堅持要直接過來……”


    聽他這麽一說,八人相互對視幾眼——好嘛,七隊會遭罪也不冤。


    風恆又問:“你們見到七隊時是一共九個人嗎?”


    “十個。”小方說,“還有一位姚副局長,和一位被他們稱為大師的。”


    眾人聽得了然:估計是那位大師帶七隊找到了這裏。


    風恆對花景夕使了個顏色,花景夕點點頭。


    接著小方就驚叫起來:“誒,什麽東西?”


    花景夕笑著對他說:“是我在標記你。行動準則你看過吧?分部需要提供一個支援人手當定位。”


    “哦哦……”小方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都沒被標記過……”


    花景夕繼續說:“你下山進城,貼著這邊城牆找個地方呆著就行了,在標記消失之前不要離開。”


    “呃……那這兒是沒我的事了?”


    風恆點點頭:“你迴去吧,自己小心。若是標記消失我們又沒有聯係你,你就立刻迴去上報。”


    “是、是!”


    小方一步三迴頭地下了山。


    雷禹歎息道:“這南關隊和昌墨隊比可差遠了。”


    百裏月笑笑:“丙級城市的分部其實差不多都是這樣,人才難得,沒辦法。”


    眾人圍著那片淩亂的草走走看看。


    五隊六隊沒找到更多線索,他們一時之間也看不出什麽來。


    簡銘蹲在地上手按地麵探查了一番,搖搖頭:“隻感覺得到正常情況。”


    花景夕卻說:“我倒是覺得下麵好像有靈氣屏障……”


    其他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到她身上。


    花景夕又仔細感受了一下,點頭道:“嗯,是有,下麵被分割出了好大一塊空間。”


    溫遙讚賞地給她個拇指:“景夕升級得太及時。”


    風恆接道:“這麽看來,這個傳送陣很可能就是把人傳送到了下方。”


    關於傳送地點,之前開會時他們也曾討論過。


    小型傳送陣的傳送範圍其實不大,如同傳送到遠處,一般需要在傳送陣中嵌入靈石提供能源。但五隊六隊搜索之後沒有發現靈石殼遺留,也沒有發現在他們之前有人來迴收過物品的痕跡。


    賀照川也在簡銘身邊蹲下:“可是我們要怎麽下去呢?總不能要我一點一點挖下去?”


    風恆取出一把鏟子交給他:“加油。”


    賀照川:“……”


    其他人也都用鼓勵的目光看著他:“你可以的!”


    賀照川無力地垂下了腦袋。


    當然,最後並沒有隻靠賀照川一個人使力。


    先是簡銘割裂地麵並拱起一個巨大的地刺,賀照川再把地刺掰下來,由風恆刮起風送到遠處。


    三人通力合作,很快弄出了一條能容一人通過的通道。大約清理到二十米左右,眾人就看到了下方的靈氣屏障,屏障裏是類似墓室那樣的空間。


    風恆對花景夕說:“景夕,試試能不能開門。”


    花景夕揚揚手,但這次並沒有空間門出來。


    風恆示意眾人散開一些:“我先下去。”


    緊接著一道風揚起,卷著他漂到空中,又向著那個洞口落下去。


    在其他七人的注視下,風恆用精神力在靈氣屏障上切了道口子,迅速落入空間內部。


    花景夕咋舌:“頭兒的速度我們可跟不上啊。”


    花景林敲了下她的頭,提醒:“再試下能不能開門。”


    這一次,空間門順利地打開了。


    花景夕高興地道:“原來升到高級偏上之後,隻要有定位,就可以無視阻斷!”


    一行人穿過空間門,來到風恆身邊,四下打量其周圍的環境。


    這裏像是一處夯實的甬道,除了他們剛剛打開的缺口有陽光進來,其他地方都得靠照明陣來照明。


    甬道兩邊看不到頭,風恆隨意挑了一邊方向帶著眾人向前走。


    沒走多久就看到前方有一間大廳,甬道應該是連接到大廳一角,從他們這個方向看過去隻能看到左手邊的牆,和右手邊的一點點空間。


    一行人在走進大廳時都提起了十二萬分的警惕,略微向右方側著身子。


    然而,隻看到廳中情形一眼,所有人的背上都立刻汗毛倒豎。


    廳中站著一隻十幾米高的巨獸,龍頭獨角虎身,身批堅硬的鱗甲,兩隻發著紅光的眼睛居高臨下地盯著眾人。


    下一秒,那自己手便抬起一隻前爪向眾人揮來。


    幾乎同時,一道火牆與一道電牆在眾人身前豎起。


    不用風恆下令,所有人都飛速散開。


    那巨獸的前爪將火牆和電牆打散,自己卻是絲毫無傷。


    賀照川跑到他另一隻前爪邊,提起拳頭狠狠一擊。被他擊中的林甲片了一條縫,但並沒有對巨獸造成傷害。


    雷禹、溫遙和百裏月的攻擊也同樣沒湊效。


    風恆喊了句:“景夕帶景林藏好!”


    同時縱身而起,一道風刃切向巨獸的脖子。


    然而,巨獸對著風刃張開嘴一吼,噴出的氣息就把風刃打散了。


    巨獸身形雖大,動作卻很靈活,四隻爪子加一條尾巴不斷地在地麵又踩又掃,有時還低下頭要張嘴叼人。


    除了躲在亞空間裏的花家兄妹,其他著人隻得不斷奔跑著躲避巨獸的攻擊。


    溫遙大喊:“這什麽玩意兒!怎麽還有活的修真界怪獸啊!”


    雷禹迴喊:“不,它肯定不是活的!估計是靈偶!”


    風恆有風的輔助,躲避得相對輕鬆,也看得分明一些,隨即道:“景夕,開道門到它背上!”


    緊張觀戰的花景夕連忙在地麵開了一道門,連通到巨獸的背上,同時小心地指揮著巨獸背上的那道門一直隨著巨獸移動。


    雷禹離地麵的門最近,一個飛竄就鑽了進去,落在巨獸上。但巨獸背上的鱗甲太滑,他根本站不穩,隻得坐下來雙手掰著它一塊鱗片,才勉強穩住身形。


    接著,一道道電流順著他的手傳到巨獸身上。頃刻間,巨獸全身的鱗甲都仿佛通上了電,滋滋直響。


    正在躲避巨獸尾巴的簡銘跟著大叫:“雷兄弟,你是電它還是電我們?!”


    雷禹咂舌:“這玩意兒居然還會四處導電?”


    風恆下令:“景夕,把百裏、溫遙、照川都拉進空間去!簡銘拖慢它的速度!”


    他話音剛落,百裏月、溫遙和賀照川就依次向後倒飛,被花景夕一個一個拎了進去。


    簡銘迅速跑到巨獸肚子下靠前的地方,趁著他的爪子和尾巴還沒掃過來,趕緊一蹲身雙手貼在地麵上。


    夯實的泥土地麵上層立刻變成一片薄薄的沼澤狀——這是高級兌型特有的能力。


    地麵變得泥濘,巨獸的行動變得遲緩了一些。


    風恆還在不斷地發出風刃牽製它,卻無法造成有效攻擊。


    眾人看得都有些著急。


    溫遙盯著還在追著風恆拍咬的巨獸:“這大東西刀槍不入的,該怎麽解決?”


    賀照川一邊揉著手一邊說:“既然雷禹說他是靈偶,那就得找到核心裝置破壞掉。”


    雷禹東搖西擺地騎在這個到處亂竄的巨獸背上,努力不讓自己被甩下來,同時目光還快速掃過它背後每一寸地方。


    “找到了!”


    雷禹抬手出一道粗壯的閃電,但這道電光同樣順著巨獸的鱗片四散開。


    “不行,把它那塊鱗片掀起來!”


    下一瞬間,他身邊刮過一道風,差點將他掀下巨獸的背。


    雷禹趕緊收迴手躬起身,死死抓著手下鱗片,才堪堪穩住身形。


    緊接著,他就感覺到腰間被一條手臂環住,背後也貼上來一具溫暖的身軀。


    風恆的聲音在雷禹耳邊響起:“哪片?”


    雷禹顧不得感受曖昧氣息,抬起手打出一道小電流,擊中巨獸後頸上的一塊鱗片。


    “就這兒。”


    巨獸似有所感,開始躬起背跳躍,尾巴也向背上掃去。不過它的尾巴太長,雷禹和風恆騎的地方正正是個死角。


    風恆一邊控製著平衡一邊揮起手,揚起一道小旋風,準確地將那塊鱗片掀起。雷禹緊接著放出粗狀的電光。


    兩人不斷配合,手臂粗的電光接二連三地轟在巨獸後脖子上。


    終於,巨獸猛地一陣顫抖,動作停頓住,隨後又劇烈地搖晃起來。


    賀照川猛喝一聲:“快拉人!它要炸!”


    幾乎在簡銘、風恆和雷禹被花景夕拉進來空間的瞬間,外頭的巨獸轟地一下炸開,無數碎片如暗器般深深紮進四周的牆壁、地麵和天花板。


    花景夕後怕地拍著胸脯:“我的媽呀!這幸好我升級了啊!”


    大家夥一塊笑起來。


    百裏月揉揉她的頭:“所以頭兒的選擇沒有錯,那顆靈珠就該給你吃。”


    雷禹剛才是被拉的最晚的一個,左手臂被一塊鱗片紮了個對穿,花景林捧著他的手臂止血。


    賀照川伸手捏住那塊鱗片,說:“有點疼,忍一下。”


    雷禹無所謂地笑笑:“沒事,你扯。”


    賀照川微一用力,就將那塊鱗片抽了出來。花景林的白色精神力立刻覆蓋上猙獰的傷口,傷口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愈合了。


    雷禹用右手接過那塊鱗片,又對百裏月說:“月姐再幫我洗洗唄。好歹是個戰利品。”


    百裏月無奈一笑,伸手給他洗幹淨鱗片上的血。


    雷禹拿著鱗片翻看:“好像就是用來蓋內部開口的那一塊。唉,可惜了,還以為能撈個大東西迴去研究研究。”


    他一邊說一邊把鱗片收了起來。


    風恆掏出兩件衣服給雷禹,示意他到一邊去換,又說:“休整一下再繼續前進。”


    雷禹換過衣服迴來,就見眾人已經擺出了桌子椅子,坐著吃吃喝喝恢複體力。他也坐下來抓了瓶水喝過一口,再拆了一條能量棒。


    隨後雷禹就挪著凳子湊到風恆身邊,對他耳語道:“剛才咱們配合得真好。夫夫同心,其利斷金啊!”


    風恆側過身,抽走他手中的能量棒,直接塞進他嘴裏。


    修整好後,一行人再次出發。


    大廳之後又是甬道。


    這次的甬道不是一條直線,而是弧形旋轉著向下。


    逼仄的空間裏隻有光陣發出的白光,讓人不自覺地就生出一種窒息感,不斷重複的相同景象又令人漸生暴躁。


    溫遙抱怨:“弄這地方的人是屬鼴鼠的嗎?這麽能挖!”


    風恆淡淡地道:“修真界的大能能力強大。其實就算讓你挖,你頂多耗上幾天也能挖出來。”


    溫遙:“……頭兒你能不能別這麽無趣?我抱怨的是挖?我抱怨的是這種地底情結!”


    雷禹笑笑:“魔修不都是藏頭露尾見不得人嘛。”


    百裏月突然說:“你們有沒有覺得冷?”


    聽她這麽一說,其他人才注意到的確有些寒意。


    花景夕拿了件毛衣出來穿,穿完又覺得奇怪:“怎麽穿的衣服還不暖?”


    花景林無奈地看著她:“你傻呀。你都高級偏上了,會覺得冷肯定不是溫度的關係。”


    雷禹斂起笑容:“這難道會是陰氣?”


    他這麽一提,眾人也都嚴肅了起來。


    眾人順著蜿蜒向下的甬道走了快一個小時,從距離算來估計都從山頂走到了山腳,甚至還深入地下。


    越往下走,陰寒的感覺越重。連吸進氣息不像是往肚子裏吞冰塊,眾人不得不閉了氣。


    在一行人終於看到了甬道盡頭接往的大廳時,等級略低一些的雷禹、百裏月和簡銘都忍不住微微有些抖。


    賀照川半摟著百裏月,試圖讓她暖和一點。


    雷禹略有些羨慕,低聲對風恆說:“你看看人家。”


    風恆瞥他一眼:“我可以把你收進‘袖裏乾坤’。”


    雷禹:“……那還是算了。”


    甬道依然是連通到前方大廳的一角,眾人再次提起十二萬分的小心,略略向右側著身子走進大廳。


    這一次,看到廳中情形,所有人不僅是背上汗毛倒豎,甚至頭皮都要炸開。


    這間大廳比上麵巨獸守著的那間小了一半,整片地麵幾乎被發出紅光的陣法布滿。


    大廳深處,七隊的八人被懸空綁在八條柱子上,每條柱子上同樣繪滿了帶著紅光的陣法。


    那八人都垂著頭,不過胸膛還有著微弱的起伏,應該還有一口氣在。


    最邊上的一條柱子下方倒著兩個人,一個是姚副局,另一個該是小方口中那個七隊帶來的大師。兩人都一動不動,生死不知。


    但,最駭人的還不是這些。


    而是——


    大廳正中央,立著一隻碩大的四足鼎。


    鼎裏冒出滾滾黑氣,許多顆青白色的球在黑氣中起伏翻滾。


    每一顆球上赫然就是一張痛苦哀嚎的人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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