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鬧哄哄的時候,又一個人及時趕到,徐村長看見來人就像看到救星了似得。


    “鎮長啊,你可要給我做主。”他這個村長被村民告到了縣衙,將來誰還服他。


    鎮長是個六十九歲的老人,是遠近聞名的高壽,此刻道:“怎麽迴事兒啊?”


    捕頭雖然是縣裏的人,可是見了鎮長也給了幾分薄麵。簡單的說了下事情的發生經過,畢竟鎮長才是主管此事的人。


    鎮長隨後詢問了一下鼻孔竄血的賀同,詢問他是否打了侄子。


    賀同從小就陰鬱,再加上身體殘疾多年,變態了。他是知道爹娘想要換親給秋玉的,結果中間被賀子豐橫叉一杠子,恨得牙根都癢癢。


    賀子豐是個莽夫,賀同自是不敢跟他硬碰硬,便欺負起孩子來了。每次把小賀然打哭就會升起一種無與倫比的滿足,還威脅小賀然不能說出去,不然就殺掉他的全家。


    做了這些他也沒覺得哪裏不對,隻覺得是賀子豐欠他的,父債子償了。可是今兒當著全村人的麵,被賀子豐狠狠暴揍了一頓,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狼狽糟糕的樣子,賀同口不擇言道:“我打他怎麽了,他討打,他活該!”


    賀子豐剛壓下的怒火又蹭的上頭了。三步衝了上去,根本沒有人能攔住他。賀子豐直接拎著賀同的脖領子跟拎小雞子似得,隨後重重的給他扔在地上,所有人都聽到咚的一聲。賀子豐一腳踩在了他另一條好腿上。


    賀同唿吸困難,另一個好腿發出尖銳的疼痛,他嗓子裏嚎叫。後背猛然的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受爹和娘的影響,他根本看不起充當老黃牛的二哥,可是就在剛剛他發現對方真的要殺掉他。


    賀子豐的殺意都已經讓他有了實質性的威脅,他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自從意識到了賀子豐要殺掉他,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嗓子裏發出“嗬”的聲音,嚇的抽抽了。


    賀子豐發怒是突如其來的。周圍的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小萬氏跟渣爹賀東來連忙大喊大叫:“畜生啊,那是你弟弟。”


    渣爹賀東來看見官兵一句話都不敢說,可是對上這個二兒子,竟從地上抄起了一個石頭塊。朝著他背後就要打過去,而且是照頭砸。


    秋玉道:“你幹什麽?”


    就在這個時候,人群之中瞧著一個小不點飛快的跑過去,道:“爺爺,你別打爹爹……”是小賀然牢牢的抱著賀東來的腿。


    小萬氏都恨死賀子豐了。會咬人的狗果然不叫,憤怒的用手擰小賀然的胳膊。


    她一個老太太的手勁兒又怎麽是小孩子扛得住的,就聽小賀然哇的一聲哭了,可是卻沒鬆開爺爺的腿。


    秋玉心如刀絞,心一橫藏在袖子裏的防身的兇器也拿了出來。


    “放開我兒子。”


    這個時候徐立跟萬海出來拉架。


    秋玉以前隻覺得家裏的事兒跟他倆無關,他們是萬事不管的,長輩偏心不能因此埋怨上兄弟姐妹。


    可是現在,推翻了所有的想法。


    為何剛才小萬氏打孩子的時候他倆不出來,這會兒想起拉偏架了。


    明明看著爹娘這麽欺負他們,卻從來不肯說一句公道話。


    秋玉一瞬間連他倆也恨上了。


    賀子豐立刻迴神把小賀然從渣爹賀東來的身上抱下來。剛才小萬氏掐,賀東來踹的。小家夥身上多了很多黑黑的印子。


    別看小家夥剛才還挺勇敢的,可是這會兒被親爹抱在懷裏,嗚嗚的哭了起來。


    秋玉也用匕首狠狠的傷到了萬海的胳膊,徐立怒斥他:“你瘋啦。”


    鬧成這個樣子,徐村長順勢跟鎮長道:“你看看成什麽體統,當子女的打罵弟兄,對長輩不敬。現在還敢告官,必當嚴懲不貸,給村裏的年輕人見一見。”


    衙役們把兩夥人分開。


    鎮長對小萬氏道:“你們是不是打他了。”


    小萬氏看著大兒子被秋玉劃傷胳膊涓涓的流血。賀同還被賀子豐這個愣子嚇的直抽抽,哪兒還有平日巧舌如簧那個樣子,怒從心中起,恨從膽邊生:“打了又怎麽樣,隻怪我們打的輕了。才讓這個孽子作亂。”


    鎮長對朱捕頭道:“這事兒交給我辦吧,一定給縣太爺一個滿意的答複。畢竟也是我的失職,才讓縣太爺操心。”


    陸捕頭道:“好的,我在旁邊看著,到時候方便迴去複命。”


    鎮長拱了拱手道:“應該的。”


    徐村長一看見鎮長接手心中大喜。鎮長是管他們的人,他在赤水村幹了這麽久可從未出過錯,鎮長肯定會向著他的。


    鎮長隨後去了賀家,隨後進去查訪了一下。外頭的百姓第一次看這麽大的陣仗,無論是鎮長還是捕頭還是縣太爺都是話本上的人物,都想看看他到底怎麽判的。


    鎮長他年紀大,經曆的事兒也多,稍微一看就知道是怎麽迴事兒呢。剛才賀子豐暴起傷人的時候他就在跟前,漂亮的孩子被奶奶掐的可憐,他爺爺又踢又踹的,對這麽小的孩子怎麽下的去手?再一看賀家,最好的三間房一間是賀家父母的,一個是大兒子,一個是三兒子。賀子豐一家三口住的是最差的,靠近柴房,夏天潮濕蚊蟲多,屋子裏甚至沒盤火炕,到了冬天簡直沒法住人。


    再看賀子豐器宇軒昂,秋玉也是清俊溫柔。倒是小萬氏賀東來他們一臉戾氣。


    這是把老實人逼到極點了,再一詢問周圍的鄰居。當著他的麵老百姓也不敢說謊,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


    鎮長聽了也震撼,世上竟還有這樣惡毒的爹娘,設計想把老二的媳婦給殘疾的老三,欺負老二家唯一的兒子,甚至還想把孩子過繼出去,老二沒同意,就協同村長按照族裏的規矩處置。


    但卻萬萬沒想到,兔子急了還咬人呢。這下,賀子豐拚著被打二十大板也要縣裏狀告爹娘。


    既然在縣太爺那裏過了明路,此事辦起來也簡單,隻需秉公處理就完了。


    “爹娘不慈,兄弟不善,既鬧出諸多煩惱,還不如分開了事,我做主分家。家中一幹財產分為五份。四個兒子一人一份,老人一份!


    村內蓋一個三間大瓦房小二十兩銀子,房子搬不走就作價四兩折給他,醬坊……”


    旁邊賀子豐的三叔道:“醬坊至少值五十兩銀子。”


    提起銀子,對小萬氏和渣爹賀東來來講那就是割肉一樣,哪裏舍得道:“別聽他說,他跟我們有仇怨,哪裏值那麽多錢?再說醬行不好,最近雨水多,損失大,根本沒幾個銀子。”


    小萬氏也在旁邊敲邊鼓,說家裏如何如何艱難。


    連村長媳婦都跟著說情:“東西都是爹娘賺的,憑啥給他個不孝之人?”這事兒跟她也是利益相關。她小兒子徐立嫁了過去,供倆兒子讀書這錢都是從醬坊出的。分給賀子豐一文錢,都會損失她小外孫的利益。


    鎮長處理這事兒也多了。道:“不出錢也簡單,房子搬不走,這東西還是能搬走的。賀子豐,你去扛一千斤黃豆和五缸大醬。”


    “是。”賀子豐從善如流的說著。


    鎮長還道:“迴頭你自己去挑。”


    這下不光是賀東來,就連萬海都坐不住了,他主要負責賣醬的,他們做的醬又蒸又熬的沉缸至少一年多。他們去年來個主顧,訂了醬還沒來取呢,還簽了契,要是沒給他夠數可要扣錢的。


    “老二,你不能這樣啊,這都是爹娘的血汗啊。”萬海說著。


    “爹娘養你一輩子,就算又不對的,當子女的也不該跟爹娘計較。”


    鎮長幽幽的說:“哦,看來你們對我的分配不滿意了?既然我管不了,你們還是去縣衙吧。”


    徐村長最知道縣太爺的厲害,此刻忙道:“鎮長說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這不是你們討價還價的時候。”


    鎮長道:“折成錢或者給東西,你們自己選。”


    小萬氏心口都疼。


    渣爹賀東來更是如此,給賀子豐一文錢都嫌肉疼,更別提多給了。在錢上的摳搜還讓他膽大了起來道:“最多給這孽子十兩,家裏這麽多人吃飯,多了我就拿不出了。”


    鎮長光看他們家蓋的房子就知道他們家境不差,但這人舍命不舍財。道:“那寫文書吧,你立刻取錢來。”


    小萬氏還想嚎,被大兒媳徐立給拉起來了:“娘,給錢吧。”他是最怕鬧到縣衙去。耽誤了兒子的讀書的前途可怎麽好,再說以他對婆婆的了解,小萬氏手裏至少有七八十兩。拿出十兩買一個清淨不算什麽。


    小萬氏想鬧,可是賀東來也不許她胡鬧了,隻好不爽的迴去拿銀子。


    鎮長親自寫的文書,又找了幾個村裏的老人讓一起按手印。全村的注視下主持分家。鎮長也是個厲害的。要不是他在,小萬氏他們有錢也不會給賀東來的,這會兒把錢給了賀子豐,鎮長道:“從此,你們跟賀家毫無瓜葛。”


    賀東來一聽傻眼了:“這啥意思。”不是分家麽,他還打著如意算盤呢。分家之後他還是老子,等幾個官爺走了,在收拾賀子豐他們,還反了天呢!


    鎮長道:“你剛才按手印的是斷絕關係的契文。”這樣的家明顯不正常,必會發生血光之災。隻有分開才能化解。


    賀東來道:“他將來還不養我老了?”


    鎮長道:“你不是還有仨兒子麽?”


    一句話給賀東來堵的半天說不出話來,其實他想說,那三個兒子頂個屁用。想了想還是沒說,憋的滿臉通紅。


    小萬氏在旁邊道:“以後讓老大孝順你,咱不跟那狼心狗肺之人在一起。”


    “那樣最好,從今後橋歸橋路歸路,你們要是再敢欺負人,我手裏的武器可不是鬧著玩的。”秋玉是氣狠了才說的出這樣的話。


    鎮長見兩方都沒啥意見,隨後對徐村長道:“老徐啊,一個村你都管不好,還鬧到了縣太爺那裏去,實在是不像話,你好好反省反省。讓六子暫時接替你成為村長。”


    徐村長看著這事兒圓滿完結,再跟賀子豐算賬,結果自己反倒是當著全村的麵上被罷免了?


    徐村長愣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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