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乾隆的始亂終棄,便不會有癡等十八年的夏雨荷。而沒有一往情深,迷失在昔日美夢中,死活要保住腹中孩子的夏雨荷,就不會有紫薇。


    如果,紫薇不是那麽精明強幹,夏老爺亦不會起了讓她掌家的心思。那麽,趙姨太、夏霜芝怎會奸計百出,進而作繭自縛?


    如果,夏霜芝、鄭同沒有帶著這般汙名被斬,夏蘭心亦不會因為名譽掃地,羞於見人。從而躲於芝院中胡思亂想,由此走火入魔。


    如果……


    如果,金鎖還活著,在退無可退之境下,必定會告訴蘭心,天佑便是真正的紫薇。那麽,蘭心還會選擇這麽走下去,一錯再錯嗎?


    可惜,沒有如果。


    金鎖的死,如同蜻蜓點水,在整個皇城的弱水激流之中,未起一絲漣漪。


    對於茶會下藥之說,慎刑司在乾隆的授意下,審問不過是走個過場。其後,那些被押入慎刑司的太監、宮女們,按其往日的品行與忠心,或是編入粘杆處,或是賜個好死。總之,後宮內的嬪妃、奴才們窮其一身,也不沒有再見到這些人。


    其後,宮內著實安靜了幾日。不想,半月之後,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說小,此事不過是妃子逛花園時扭了腳。說大,是因這妃子肚裏有龍種,險些摔倒落了胎。


    如今,後宮身懷有孕的,僅令嬪一人。太後、皇後本還有些在意,派心腹嬤嬤往延喜宮走個過場,問明原委。沒想到,令嬪一口咬定是自己不小心,扭傷了腳。說是請皇後、太後責罰於她,是她不仔細,差些壞了肚中的龍子。


    太後等人聽了迴報,自是散了疑慮。無料,次日宮內竟因令嬪失足一事,傳出了匪夷所思的流言。謠言說,令嬪之所以扭傷腳,是被衝撞的緣故。撞了令嬪的,也不是人,而是個畜生,就是瑞珍公主帶進宮的一隻小白狗,溫溫。


    當然,傳言還不止如此。個中詳情是,瑞珍公主是個極有妒忌心的人,她仗著救過皇上、太後,就一次次排擠皇上寵愛的令嬪娘娘,和太後當孫女般喜愛的晴格格。雖說,茶會一事不知是誰害的,但瑞珍公主成功的打擊了她不喜歡的小燕子、五阿哥等人,卻是不爭的事實。連晴格格都被她逼得,匆匆嫁出宮外,令嬪娘娘也降了位份。


    由此看來,令嬪受傷之事,自然也是瑞珍公主授意的。要不,那小狗溫溫為什麽不撞別人,卻撞上有孕在身的令嬪娘娘呢?定然是瑞珍公主怕令嬪娘娘生了小皇子,重得皇上的寵愛。為此,瑞珍公主想先下手為強,用畜生一條命,除去令嬪肚裏的龍種。此計,不可謂不毒!


    可是,被瑞珍公主蒙蔽的太後、皇後,竟還興師問罪的遣奴才去延喜宮,硬是逼迫令嬪改口,說是自己不小心扭了腳。令嬪娘娘為了後宮和睦,不得已吞下苦水,並求看到真相的宮女,嬪妃們緊閉其口,不要提小狗衝撞自己的事。以免,讓為國事操勞的皇上為難。


    看看,兩相對比之下,令嬪是多麽深明大義,而瑞珍公主又是多麽可惡惡毒?


    此番言辭被有心人操縱著,一夜間遍布紫禁城。聞知此事後,太後、皇上、皇後,皆怒。太後瞧著不發一語的天佑,知道小姐是想考驗自己。趕忙命奴才抬了小轎,把令嬪抬至慈寧宮,並讓所有的宮妃都來旁觀審訊。


    末了,太後垂目冷笑著看向令嬪道:“令嬪,昨日聽說你在禦花園中拐了腳,哀家特意讓人看你的傷勢,並賜下傷藥。當時,紫月問你怎麽傷的,你說是自己不小心,是不是啊?”


    令嬪低眉順目的點首道:“迴太後的話,妾身是這麽說的。”


    “既然,你昨兒是這麽說的。今日怎會傳出是瑞珍公主的小狗撞了你,害令嬪你傷了呢?”太後怒視著令嬪道:“哀家不明白的是,若是小狗撞了你,你為何不說實話?反倒在其後,編排哀家,說哀家人老昏庸了,被奸人蒙蔽,殘害起我們善良大度的令嬪娘娘來了?”


    令嬪一臉驚惶的看著太後,由得臘月、紅梅攙扶著她下跪道:“太後,妾身冤枉,妾身從未說過此事啊!”


    “福如嬤嬤,去扶令妃起來。要是跪出了什麽事,令嬪嚷著肚子疼,某些個不長眼的奴才,還以為是哀家罰跪呢。隻怕,要坐實了哀家不慧的傳言了。”太後笑看著令嬪道:“如今,後宮之內,還有誰比得上令嬪的肚子金貴啊?”


    “妾身萬死,請太後恕罪。”令嬪楚楚可憐的淌著淚花道。福如嬤嬤不顧令嬪的掙紮,一把拉起令嬪的胳膊,把她送座椅。


    未等令嬪開口說什麽,太後輕嘲道:“方才令嬪說,你是冤枉的,你並沒有說過此事。可見,意思是確是有這樣的事,隻是你沒說,是嗎?”


    “這……”


    令嬪昨日遊禦花園,確實見著了天佑的寵物溫溫。心想著,自從皇上南巡歸來,就因她懷了身孕,撤去了她的綠頭牌。如今的風向,對她是越來愈不利了,除了她,皇上是雨露均沾,後宮哪個嬪妃都沒落下。但她呢?被小燕子一而再的連累,膝下兩個女兒,成了別宮的養女,又為假格格一事,掉了位份。


    令嬪不敢想像,若自己失了聖上的恩寵,會有什麽樣的結局。前車之鑒太多了,而她的風光也是踩著別人的骨血而成就的,一朝失勢,令妃自問,有多少人會落井下石?


    令嬪摸著自己的肚子,覺得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要不是這樣,敬事房如何能撤了她的綠頭牌?若皇上臨幸於她,令嬪深信憑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和內闈之中的手段,定會讓其迴心轉意的。


    令嬪亦恨小燕子,要不是她,她不會失了妃子的地位,而被他人恥笑,更不會失了撫養女兒的權利。和靜、和恪若在,隻消一杯茶藥,讓她們發些低熱,或是鬧著肚子疼。按如今皇上對兒女的關愛,豈能不來延喜宮探望?而她就扮作慈母,不顧身子沉重,親自照料女兒。皇上會不感動嗎?這一來二去,她就不信,皇上會鐵了心腸,不為她的柔情所動。


    可惜,被小燕子、永琪壞了好事,她不得不在眾妃譏笑的眼神中,收斂了張揚低調而行。那些往日她不放在眼裏的女人,而今一個個臉帶紅光,可自己呢?令嬪照了照鏡子,麵上起斑不說,皮膚更是焦黃枯燥。令嬪知道目下不可輕舉妄動,但耐不住心頭煩悶,她聽了太醫的話,去禦花園散步,消解心頭的焦躁。不想,竟被她遇到了難得的機會。


    令嬪知曉,皇上、太後喜歡天佑,而她這些日子以來的查探,得知天佑極疼愛那條叫溫溫的小狗。若是,她傳出自己被瑞珍公主的小狗撞了,那會是什麽樣的後果?


    她肚子裏有龍子,小狗撞的可不是她,而是她肚子裏的皇子!別說是條狗,就是個人,亦是死罪。這可是謀害皇嗣的大罪啊!而且,有利於她的是,天佑是個漢女,滿人向來瞧不起漢人,也敵視漢人。天佑的狗險些害了皇子,宗室們會信是個意外嗎?八旗們會信是個巧合的嗎?


    滿人入關百年,仍有反清複明的賊子。那天佑來的突然,又那麽快的崛起,在宮中占了一席之地,更影響著皇上和太後的心念,滿族大臣們,難道不曾在心中嘀咕麽?而今,有這麽好的機會,擺在他們麵前,他們不會借機打壓深得聖寵的漢女嗎?


    而且,要是皇上力排眾議,禦史們必會群起而攻,說不得,還會血諫。到那時候,自己出言力勸眾人,化解謠言。皇上能不謝她,天佑能不感激她嗎?


    當下,令嬪心智急轉,故意裝作扭傷,並大聲叫喚著,讓禦花園中的宮女、太監都看見了瑞珍公主的小狗。更招來了皇後、太後的垂詢,從而奠定了謠言之實。


    此刻,在太後質問的當口,令嬪故作躊躇。果然,太後進而逼迫道:“在哀家麵前,你遲疑什麽?”


    令嬪委屈的低著頭,不敢接太後的話。倒是令嬪身側的臘月,揚起憤怒的目光,看向一邊的天佑道:“娘娘是好心腸,什麽都悶在肚子裏不說,可奴婢今日冒死也要稟明真情!奴婢昨日陪娘娘去禦花園散步,誰知,剛轉身的當兒,一條狗從其後衝上前,一下子撞上娘娘的腿。奴婢仔細看了,那條狗,就是瑞珍公主養的溫溫。”


    太後怒不可竭的瞪視著臘月,一時間說不出反駁的話。而皇後因著太後對天佑的喜愛,討個巧幫著詢問:“後宮養的狗可不少,慶妃的飛羽、舒妃的滿月、穎嬪的賽雪、敦貴人的白玉……就連太後身邊,也有一隻雪球。你一眼之間,竟能察覺,撞了令嬪的狗,是瑞珍公主的寵物嗎?”


    臘月猛然跪下道:“奴才能看明白,瑞珍公主的狗個兒小,毛色白,腿也短。”


    皇後疑問道:“你也知道,那隻狗又小,腿又短。它就是能撞上令嬪,能撞得她拐了腿嗎?”


    “皇後娘娘!”臘月怒目而視道:“我們主子可是有身孕的,如何受得起驚嚇?娘娘被瑞珍公主的狗撞了,驚慌之下軟了腿,身子又沉,才會扭傷了腳。”


    “反了!”皇後拍案而起,指著令嬪喝道:“你就是這麽管教奴才的?讓她在太後麵前這麽說話?”


    “不管娘娘的事。”臘月倏地起身,瞪眼望著皇後道:“臘月自知人微言輕,臘月願用這一腔碧血,讓太後和皇後娘娘不再冤枉我們娘娘!”說罷,猛地一頭撞向廳中的石壁,頓時灑了一地的鮮血。


    眾人惶恐,太後卻不怒反笑道:“令嬪,這也是你教的?”


    “不,不……”令嬪哭泣的仰望太後道:“妾身真的不知道臘月會這麽做。求太後明察!”令嬪心中也恨,恨臘月不會說話,生生得罪了太後、皇後,此案即便自己勝了,也逃不了一個縱容奴才的惡名。


    太後也不理令嬪,轉望走向臘月查視其傷情的福如嬤嬤。稍後,福如嬤嬤迴首稟道:“迴太後,她已經死了。”


    “哼!在哀家麵前尋死,以死逼迫哀家。”太後冷著臉,揮手道:“把她拉下去,別弄髒了哀家的地方。”


    “皇額娘,息怒。”皇後寬慰道:“不過是個沒眼色的奴才,臣妾詢問因由,她倒自己亂了方寸,尋死要挾。可見,宮內的謠言必是她傳出去的,怕被皇額娘查出實情,一時心虛,便求個速死。”


    令嬪聞言心濤翻滾,怕不出手,便證實了流言的出處。令嬪趕忙作乏力之態,眼神卻悄悄看向對座的敦貴人,敦貴人迫於無奈,出列跪於階前呈言道:“太後、皇後娘娘,妾身有罪。昨日,妾身亦在禦花園,也看到了瑞珍公主的小狗,衝撞了令嬪娘娘。臘月為此事而死,若是妾身再不明說,怕一輩子都不能安心。”


    太後沉著臉道:“哀家給你們個機會。你們還有誰親眼看見了,要出來作證的?立刻出列。”


    太後言畢,有兩三個小答應、美人上前跪倒。太後環顧著眾人笑道:“此事事關皇上的子嗣,和哀家、皇後、瑞珍公主的名聲,哀家必會讓皇上明察!爾等若說的屬實,哀家親自奉茶示歉。但要是作了假證,不僅你們,連同你們的家人,哀家一個都不會放過!”


    “太後!”跪於階前的嬪妃們,驚恐的抬首凝望著太後,心中又怕又悔。


    太後不看一眾淒楚的女人,冷然道:“這流言要不是真的,就是誣蔑。你們難道不知誣蔑皇家的罪過嗎?無事生非,誣蔑皇族,是要誅連全家的。哀家說的,還是輕的,就是誅連全族,也不為過!”


    “太後恕罪!太後恕罪啊!”階下的答應、美人們不住的磕頭。


    太後嘲笑道:“哀家恕什麽罪?既然,你們認為哀家、皇後被瑞珍公主蒙蔽了,是非不分。昨兒,讓人去延喜宮,也是為了威脅令嬪。何來恕罪之說?你們就等著皇上查明真相後,喝哀家的請罪茶吧!”


    “不,太後。妾身並沒有這麽說啊?”敦貴人急道:“妾身隻是說,瑞珍公主的狗撞了令嬪娘娘。沒有說太後、皇後威脅令嬪娘娘啊!請太後明察!”


    “可笑!”太後譏諷道:“平日看你們也是聰明人。難道,不明白此事的究竟嗎?後宮的謠言是怎麽起的?僅僅因為瑞珍公主的狗,衝撞了令嬪?一夜之間,哀家,皇後就都成了惡人了?此事,隻怕是蓄謀已久吧?”


    “太後,妾身是冤枉的。”令嬪沒料到勢態會變成這般,在她想來,臘月尋死諫言。太後為了瑞珍公主,為了按下流言,必會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讓瑞珍公主向她賠個禮,她也就順勢而下,裝作大度的說,不會與一條狗一般見識。


    當初,她明明吩咐臘月,讓她小心辦事。可臘月不僅挑起了太後、皇後對她的怒意,更是一頭撞死了。而今的勢態,使她不得不拉出這些年經營的棋子。敦貴人的父兄,在她阿瑪手下做事,為了家人,敦貴人不隻一次的向她示好。況且,敦貴人年歲已大,又無所出。因此,早就依附於自己。


    而那些答應、美人,不是有把柄在自己手中,就是收過自己的賄賂。實則,皇上南巡前,自己的風頭一時無兩,宮裏的小主和奴才,哪個不讓她幾分?皇上不在的那些日子裏,有多少人向她表忠心,讓她握住了脈門?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在她的示意下,如何敢不應聲?


    隻是,令嬪沒想到,就是敦貴人等人出言,太後也沒有退縮,反而要皇上徹查此事。難道,令嬪心道,太後不知道謠言是愈傳越烈的嗎?


    太後把令嬪、敦貴人等人,禁足在各自的宮內。招過乾隆,催促其明察秋毫,消散流言。然,臘月以死呈忠言之事,怎麽能瞞得住?不消一日,便傳入了大臣的耳內,禦史們紛紛上奏折彈劾瑞珍公主,說她管束不力,更兼有謀害皇嗣之疑。求皇上把其送入宗人府,詳查此事,還令嬪一個公道。


    朝政上喧鬧紛紛,後宮內又暗濤洶湧,乾隆整日苦著臉,隻有麵對天佑時,才能鬆口氣。怎奈,天佑對此事也不指點一二,讓乾隆隻能硬著頭皮想法子。


    作者有話要說:舞會的時間過得飛快,小十八不再注意繼母等人的閑事,一反之前的淡漠,拉著王子去隱秘處,挑逗的對方欲罷不能。王子感受著小十八若有似無的撫摸,享受著*的觸感,卻在午夜十二時,戛然而止。


    小十八跑下階梯時,腳下的鞋跟突然斷裂,害他險些跌下石階扭斷脖子。小十八冷笑著摘下舞鞋,把鞋子拋入叢林。隨即,冷窒的臉蛋又掛滿了微笑。


    這日注定是無眠的夜晚,小十八早一步乘著聖誕樹的馬車迴了大火洶洶的家,轉道入樹叢,挖出金銀寶石乘了路邊的馬車,往外鎮而去。


    不多日,外鎮便傳入流言,說是出了個貌如天仙,能言會道的交際花,把沃坤男爵迷的昏頭轉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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