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對毒物的理解和運用,常常舉一反三。使得石無嗔萬分欣慰,覺得自己認紫薇為徒,果然是一生中最正確的決定。紫薇前世就看過毒經,熟通藥理。當年血滴子為示忠誠,服的牽機毒便是她親手煉製的。而此生,她看了不少石無嗔的藏書,自然對製毒煉丹更是上手。


    紫薇每月去藥王穀十天,把自己平日煉製的成果交與石無嗔評鑒。再由石無嗔指出不足之處,兩人彼此探討著藥物的脾性,和自己的見解。紫薇、石無嗔往往各有所得。


    而夏府的靜軒內,紫薇也劃出了封閉的小院,命所有人不得入內,自己卻往往一呆便是半日。她不僅在屋內製毒,連石無嗔都沒想到的是,她還種了兩株七星海棠。七星海棠是《雪山飛狐》中最烈的劇毒,當年她與胡一刀相識之初,就開始命人尋找這味奇毒了。


    七星海棠,它的根、莖、葉、花、籽都含有毒素,可謂是天下百毒之王。紫薇在其根部輕輕澆灌著烈酒,右手撫摸著七星海棠的綠葉,看著它枝頭的花苞,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小姐。”柳媽在院門口張望,臉上帶著既焦急又高興的神色。


    以紫薇如今的內力,隻要距離不遠,都能聽得分明。她打開門,走出院落,注視著激動的柳媽。


    柳媽通紅著眼睛,忍不住拉住紫薇的手道:“小姐,他們……他們迴來了。”


    他們迴來了?


    什麽意思?紫薇有一瞬間的不解,但下一刻,她兩眼發光道:“是倪娃子他們迴來了?”


    柳媽擦拭著眼角的淚水,狠狠點頭道:“是啊,小姐!倪娃子他們從那個大不列顛的地方迴來了。”柳媽心腸好,對她收留的孩子都是真心喜愛的。當年,紫薇命倪娃子帶著人,遠渡重洋去歐洲的時候,柳媽還傷心了好幾天。眨眼間四年匆匆而過,柳媽以為一輩子再也見不到麵的孩子,出現在她眼前,怎麽能叫她不激動呢?


    紫薇也不多言,立刻吩咐備車,動身去城外的大宅。到莊園之時,其中正人聲鼎沸,好些青年圍著迴歸者問東問西的。而那些歸來者的親人們,更是在一旁滿臉帶笑的擦著眼淚。


    “小姐來了!”


    “快讓開,快讓來!”


    “桂丫頭去倒茶,風兒拿糕點來。”史大娘扯著嗓子關照道。她曾經是夏府裏的看門婆子,每月半兩銀子的月錢。當年被紫薇看中,給她贖了身,命她到此間照顧孩子。不僅一月有五兩的工錢,而且孩子們都對她很是恭敬。史大娘年輕時也是見過風浪的,心底明白紫薇的不凡,對她的提拔更是感激,而紫薇吩咐的事自然用了十二分心。


    紫薇登上主座,環視廳內眾人頷首一笑。


    廳堂裏的孩子們都露出感動和癡迷的目光,覺得眼前的小姐,是世上最可親最美的人。小姐不僅讓他們脫離了乞討的生活,不用再擔心為了討要一點食物被打被罵。小姐更叫他們過上了安穩的日子,有幹淨的飽飯吃,每頓飯都是從未敢想象的那般好。隻要他們喜歡,小姐甚至還請師傅教導他們。如今他們一個個亭亭玉立,都身懷一技之長,心裏如何不感於紫薇的這份恩情?


    “倪娃子拜見小姐。”倪娃子帶著從歐洲迴來的同伴,朝紫薇跪下磕頭。


    紫薇在外宅內養的這些孩子,從未行過這般的大禮,眾人看著倪娃子等人心中微有詫異。


    倪娃子也不起身,跪著說道:“當年我們跟著客商去廣州,又搭上迴歐洲的商船,心裏是想報答小姐的大恩。想著不管怎麽樣,活得苦也好,被海浪卷走死了也罷,隻要小姐讓我們做的,我們就不能推脫。”


    眾人聽著倪娃子的心聲,好似彼此有著共鳴,心頭俱是微微的哽咽。


    倪娃子眼睛裏充滿了感激的光芒,抬頭看向紫薇道:“我去的時候,隻是想報答小姐的恩惠。但現在才知道,小姐並不是要我報恩,而是想讓我們長見識。”


    倪娃子轉朝疑惑的眾者道:“大家知道大清有多大嗎?知道大清的西麵還有多少的國家嗎?我們一路西行,到過南洋呂宋、天竺、阿拉伯、埃及……太多了,我都說不清。那些國家和我們大清的風俗大相徑庭,很不一樣。有些國家的女人不能出門,頭上都罩著麵紗,連在家裏都不能取下來。有的地方,人很黑,跟炭火一樣烏黑的。有些……”


    聽著倪娃子娓娓道來,眾人一臉心生向往。之前沒能同去的人,此刻真是恨不得當初去的就是自己。末了,倪娃子凝視著紫薇道:“我也不說感謝的話,小姐的恩情我們這輩子都報答不完。今後,隻要是小姐吩咐的事,我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跪於廳中的青年,紛紛附和著倪娃子,口中念著誓言。本在一旁圍觀的眾人,也因為氣氛的緣故,隨著發誓的青年一同高喊起來。


    紫薇麵上不顯,內心也未免有一絲感慨。待眾人亢奮的情緒逐漸平息,倪娃子揮手命人把箱子抬上前來,置於紫薇的跟前,盡皆打開。


    “啊——!”


    眾人伸長了脖子,往箱子內張望。紫薇垂目俯視著箱子內的奢侈品,稍稍點頭挑眉問:“就這些?”


    倪娃子等人站起身,從倪丫頭手中接過兩隻小木箱,走近紫薇處打開。其中,一隻木箱內放著紙張和絹布。紫薇伸手取出兩張白紙,其一之上畫著各式各樣的零件,細心標示著尺長和大小。另一張是大不列顛的地圖,圖樣畫的非常仔細,有山脈河水的流向、城市的分布、及軍事的要塞……


    “小姐,你正在看的是大不列顛島嶼的地圖,箱子裏還有法國、奧地利、匈牙利、瑞典等國的地圖。英國大不列顛的工業很發達,他們的紡織機比我們大清的好,那些零件我已經抄迴來了,原件也買迴了一個。西方的航船比大清好的多,我用小姐給的銀子弄到了一份設計圖,也在木箱裏……”


    紫薇聽著倪娃子的迴報,滿意的點著頭,朝右手邊的木箱子看去,裏麵整齊的碼著幾把火銃。不!應該可以稱為火槍。槍身大多是紅木與鐵架的結合,銀光閃閃的槍膛上,刻著精美的花紋。“不錯。”紫薇握上槍柄,把火槍托於掌心細觀,靈活的手指操縱著槍械,不時舉起槍支瞄著遠方。


    “小姐。”倪娃子解說道:“這是短柄式火槍,射程大約是二十五米的距離。射得不算遠,但槍身小巧,適合貼身藏匿,多是為了防身之用,或是乘人不備近身暗殺。我們還帶迴了長槍,雖沒有這些小式火槍精巧,勝在打得遠,一般可以有四十五到五十米的距離。”


    紫薇朝倪娃子等人點首道:“你們做的很好,人全迴來了嗎?”


    倪娃子搖頭道:“不,我們迴來一半,還有的滯留在各個國家。我們在那裏買了莊園,也同小姐一樣,收留了很多孤兒。今後,小姐可以隨時知道西方諸國的變化。”


    “錢夠用嗎?”柳媽憂心的問。


    倪娃子衝柳媽傻笑道:“柳媽放心,我們大清的貨物到了歐洲,那可都是天價。就好比,我們這裏才五兩的瓷器,到大不列顛就是三百個銀幣都有人搶著買。我準備再運一批貨過去。”


    “你還願意去冒險?雖然能長見識,但一路也是危機四伏。”紫薇凝視著倪娃子詢問。


    倪娃子堅定的點頭道:“我想去。不僅能為小姐辦事,最重要的是,可以遊曆各國開拓眼界,就是死了,我也甘心。不過,這次我想帶去一批新人,各國的孩子我們雖然收了不少,但能信的還是自己人。”


    紫薇巡視著廳內迴歸的眾人道:“你們也想再去歐羅巴嗎?”


    眾者大都點頭,他們覺得西方世界確實比大清更自由,趁著年輕好好把握這份難得的機會,把生死置之度外,與同伴一起曆練方是正途。不要等老了,再後悔莫及。


    其中也有幾個不打算迴航的,他們從隊伍中出列,朝紫薇解釋。


    “小姐,我去大不列顛一直學手藝,就是紡織機。英國人的紡織技術,或許沒有我們大清國的細致,但速度上絕對比我們快得多。我想留下,在我們原有的紡織機上,融入大不列顛的技術,不知道能不能超越他們。”


    “小姐,我和武介是學造火槍的。西方的技術我們已經帶迴來了,想來幾年後都不會有什麽太大的變動。我們迴來,就是想集思廣益,讓喜歡擺弄手藝的,都過來看看想想,說不定能改良這火槍。”


    瘦長的武介在一邊補充道:“是啊。我們雖然心裏已經有些想法了,隻是在外麵不敢嚐試,怕被人偷學了。迴到這裏,我們就不怕有心人流傳出去了。”


    “小姐,我想開個香料鋪子。這幾年,我一直跟著香料鋪的老板學手藝,也試著挑了幾味香料,沒想到在巴黎買的很好。我想著,大清的花卉明明比西歐隻多不少,可卻明顯比不上他們,我決定迴來專心研製,和他們一比高下。”


    “小姐,我……”


    紫薇靜靜聽著眾人的構想,並給了他們各方的幫助。想要改良火槍的,就讓大宅內的木工,和打鐵的學匠一起配合他們。要做香料的,把他送去郊野種花釀蜜之處,命花童幫著他行事。至於改善紡織機,底下有那麽多織娘,何須紫薇費心?


    紫薇說著叮囑,讓柳媽、史大娘一一記下。並命倪娃子等人多住些日子,陪陪自己的親人,若是年紀大的,可以成了親再走。大家感激紫薇想得周到,卻也不願意成親,怕夫妻分居兩地相思,過於牽掛。何況,航路間風險極大,很有可能年輕的妻子嫁過來就守寡。


    眾人的分析雖說不差,但史大娘雙手插腰,瞪著眼道:“小姐這是為你們好。你們有的都是獨苗,萬一在西行途中遇險了怎麽辦?說句不好聽的,豈不是要斷根了?你們成了親再走,說不定媳婦肚子裏已經有娃了。就算死了入陰間,對你們爹娘也好有個交待。”


    “可是那小媳婦……”


    史大娘喝斷話頭道:“難道你認為小姐是沒有成算的人嗎?若是你們媳婦願意守節,那小姐就願意養著她,直到你們兒女長大成人。要是不願意的,那就貼了彩禮讓她再嫁,孩子就有我這個老婆子來照顧。你們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眾人看向紫薇,紫薇輕輕頷首。倪娃子等人見紫薇安排的這麽妥當,顯然是真心關懷著他們的。眾者立時熱淚盈眶,嘴裏喃喃說著對紫薇的感激之情,又謝過她的提拔和成全,答應多留兩個月,成了親再往西去。


    接著幾日,紫薇日間除了製毒,還需整理眾人從歐洲帶迴的禮物,並做出相應的安排。更得出席接連不斷的婚事,依次送了賀禮,也算給眾人長臉,全了主仆之情。


    倪娃子等人的心裏,愈發感激紫薇,可以說,父母生了他們,但卻是紫薇在逆境中收養他們,把他們當作人看,讓他們吃好穿好,還使他們學到自己喜歡的手藝。因為紫薇的照顧,他們可以滿天下闖蕩,幹出一番事業,而沒有後顧之患。


    乞兒不信神,昔日不論多少遍祈求,神都沒有救助他們一分一毫。紫薇的存在,對他們而言,就好比神話,即便到如今,有時候午夜夢醒,仍以為是一場好夢,甜的叫人心酸,又使人害怕,怕不過是春夢無痕。紫薇在乞兒心目中,是比他們的生身父母更值得尊敬,更使他們愛戴的主人、親人、恩人。


    在九月前,柳媽、史大娘操辦了數十次的婚禮,未免引人耳目,把眾人分散到各個小莊子上,再行操持。紫薇連日趕著婚宴,又一次次找倪娃子幾人談話,細問各國詳情。隨即,再次吩咐今後的動向。這般馬不停蹄的忙碌了三個月,紫薇消瘦了一圈,方送走了倪娃子等人,此次去的青年更多了,足足有百來人。未免他們親人叨念,或是讓異國的朱門酒肉迷了眼,紫薇命他們三年迴航一次,不可失了本心。


    眾人鄭重答應了紫薇,並討要了幾隻信鴿,必要時與紫薇聯係。紫薇眺望著嘻嘻笑笑南下的眾人,心頭有些悵然。迴首當年倪娃子等人強撐著笑顏道別,與而今是何等的天差地別?紫薇知道,離鄉人賤,當初倪娃子他們去歐羅巴的時候,兩眼一抹黑,什麽都不知道,一定是舉步維艱。


    但他們成功迴來了,帶迴了她要想的一切。紫薇明白,為了這些東西,其中付出了多少的心酸。或許,沒有迴來的人中,有些孩子已經永遠不在了,可是他們沒有說,怕她傷心難過……


    前世血滴子聽命於她,是因她的恩威並下,因為她是皇子,他們也許心中不甘也不得不從。但今生,這些為她奔波的乞兒,束縛他們的是她的恩義,是她用心編織的羅網,很柔軟很舒適,使他們甘願沉溺其中,一輩子由她掌控。紫薇深深歎了口氣,自己麵對奸狡之徒遊刃有餘,今日卻因為那些赤誠的目光而心情浮動,或許,她這個冷麵王爺的稱唿,亦名不符實吧?


    作者有話要說:四四討迴帖劇場:


    八八強行推開西門慶,跑到一邊幹嘔了幾聲。打破了眾人的遐思。


    西門慶上前扶起八八道:“瓶兒,怎麽了?是病了嗎?哪裏疼,我給你揉揉。”


    “嘔……”八八實在忍不住,再次幹嘔起來。


    西門慶一把抱起八八,深情款款道:“瓶兒,我抱你迴去歇息。讓人去給你請大夫,沒事的阿。我看你這個樣子,整個心都疼了。”


    八八實在嘔不出東西,有氣無力的擺擺手道:“你別說了,再說,我恐怕要死了。”


    “哦,瓶兒,我知道你愛我愛的連性命都不要,我也對你魂與神授。走,我們迴去,我一定好好疼愛你!哦,你是我魂牽夢縈的女人,你是我……”


    嘔……


    眾人都彎著身子幹嘔起來,心道,西門慶這廝,殺傷力真是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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