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看了一眼蘇聽南,笑道:“沒有吧。”


    蘇聽南頭暈目眩的,但是心裏有幾分竊喜。沒有是吧?那就好。


    蘇聽南就這樣吃完晚飯,然後睡了一覺。


    夢裏她站在座位上,眾人都唾棄她,遠遠的躲離她,仿佛她是一個病原體。眾人的眼神都仿若針般紮在她心上。然後幾個男生推推搡搡的,有個男生被推到她麵前,在起哄之間,猶豫的用手輕輕觸碰她的手。


    然後有男生大叫:“摸到蘇聽南的手了!”


    一陣惡意的大笑聲,帶著小孩子原始的惡意。


    坐在位子上的她,低著頭,怯懦的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但是她的心裏像一個無底洞,黑色的,沒有底,隻是不斷從黑洞湧上如毒液般的惡意感。


    想用刀殺了這些人。


    結束這一切,也結束自己長達兩年的痛苦。


    蘇聽南醒了,感受眼淚在臉頰上肆意的劃過,像刀割般痛。都多少年了,她還總會夢到小學經曆的事情。


    她靜靜的看著窗外,窗外陽光升起,帶著淡淡的光輝灑落在醫院各處,有對老夫妻正在樓下鍛煉身體,遠處有車鳴聲。


    她漸漸緩和了情愫,深吸一口氣,隻覺得睡了一覺,沒那麽難受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身上的痘,似乎更多了,但是沒那麽癢了。估計是到了發病期,但是藥效也在努力克製住病毒生長。


    整個病房除了她之外,還有一個女生,應該是昨天晚上到的,在這之前她沒有見過她。


    女孩長得幹幹淨淨的,有一對笑眼。


    旁邊的應該是她的男朋友,正貼心的給她接水喝。


    蘇聽南忍不住看著他們,心裏有幾分羨慕。


    大概是被她盯的有幾分不自在,女孩笑著跟她打招唿:“你也是昨天進來的嗎?”


    蘇聽南啊了一聲,隨之點頭。


    “你應該是昨天晚上來的吧,我是昨天下午來的。”蘇聽南說道。


    女孩點頭,又道:“你也是水痘嗎?”


    蘇聽南點頭,繼續著毫無營養的對話:“這是你男朋友嗎?”


    女孩臉上浮現一絲甜蜜和愜意:“是啊,你一個人嗎?”


    瞧瞧,這說的話好似無意,但讓人心裏有幾分不好受。蘇聽南知道女孩無意,於是故作不在乎的笑道:“是啊。”


    這沒什麽的,一個人就一個人,早晚會有人陪伴她的。蘇聽南一直堅信,上帝隻是在等待,等待時機給她帶來能陪伴她一生的人。


    怕是不方便多問了。一個年輕女孩一個人在這病房裏,沒人陪伴,臉上帶著淡淡釋然。是不方便多問了。


    蘇聽南正側頭看向窗外,突然一陣腳步聲。


    蘇聽南遲疑的轉身,進來的是昨天的主任醫生,徐言。此刻他正穿著白大褂,個子很高,看起來很清瘦。衣服突顯出他白皙的皮膚和好看的鎖骨。陽光照拂在他臉上,留下淡淡的光輝,一雙深邃的眼眸有幾分清冷。


    他輕輕低著身子,露出輪廓分明的側臉,眸子認真的看著卡片,上麵是女孩的信息。


    他認真的看了一遍,然後漫不經心的問道:“林夏,今天感覺怎麽樣?”


    原來那個女孩叫林夏。


    “挺好的。”林夏笑道。


    “還癢嗎?”徐言抬眸看了一眼林夏。


    “有點癢。”林夏老老實實的迴答道。


    徐言又問了幾個問題,然後他都記錄在本子上。接著他緩緩走到蘇聽南麵前。


    蘇聽南感覺自己的唿吸都停滯了。


    近看徐言醫生,他的眼睫毛輕輕抖動,留下陰影,像蝴蝶翩飛,一雙眼眸能蠱惑人般,褐色的。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認真的看了一遍她的信息。


    他,沒能記住她的名字嗎?


    蘇聽南心裏有幾分低落。


    徐言抬眸問道,問道:“蘇聽南,你感覺怎麽樣?”


    徐言的眼神很認真,似乎能看穿她心裏想的事情。蘇聽南咬了咬牙,道:“很不好。”


    徐言拿筆的手停頓了一下,重複了一遍:“很不好?哪裏不舒服?”


    蘇聽南心裏想都沒想,就誇張的說道:“好像發燒了,頭很暈,身上也很癢,還有點痛……”


    是實在沒有措詞了,作為一個小說家,她也一時詞窮了。


    旁邊的林夏和他男朋友都古怪的看著她。


    蘇聽南怕自己說的話不夠嚴重,於是又努力想了想,補上:“醫生,我身上長得水痘似乎還有點腫,好像又大了,對了,痘也變多了……”


    徐言終於停下記錄,抬眸忍不住不動聲色的打量她。


    麵前的小姑娘穿著病號服,衣服有些寬鬆,可以看出她嬌小的身軀。臉上有點憔悴,但還是可以看出她嬌豔的模樣。一頭黑發披在肩膀上,下擺微微有點卷,給人慵懶的感覺。一雙眼眸此刻正盯著自己,看起來有幾分緊張,她的眼睛很清澈,像泉水清冽的流動。


    隻可惜,她臉上長了很多水痘,看起來有幾分煞風景。


    蘇聽南見徐言如漆的眼眸正若有所思的盯著自己,就忍不住咧嘴笑了笑,想緩解尷尬。


    她一笑,眼睛也笑彎了。


    其實蘇聽南說的話也不完全是誇張的。她真的是有幾分不舒服,而且說的症狀也不是騙人的。


    想到這裏,蘇聽南毫無退縮的對上徐言的眼神,然後又低頭退縮了。


    老天,他的眼睛好似會看穿人……蘇聽南有幾分忐忑。


    徐言終於想到措詞了,於是聲音微微有些沙啞:“是正常的,繼續打針,繼續塗藥膏,慢慢就好了。”


    蘇聽南聽罷,點頭,然後可憐兮兮的說道:“醫生,我要多久能出院啊?”


    蘇聽南其實不想出院,想多呆一會兒。但是她有幾分心虛,怕徐言看出了她的心思,於是忍不住岔開話題。


    她的聲音有幾分撒嬌似的,軟糯軟糯的,臉上也有幾分委屈。


    徐言移開視線,道:“估計要一個星期吧。”


    蘇聽南一聽一個星期,眼睛都閃光了。一個星期?可以呆這麽久?


    她又忍不住確定一下這個好消息:“醫生,是一個星期嗎?”


    她的聲音有幾分顫抖。


    徐言以為她是不想呆這麽久,於是忍不住低聲安慰道:“應該也要不了那麽久。”


    蘇聽南確實不舒服,但是眼前的大帥哥完全可以治愈她的不舒服。聽到徐言這樣說,她反而有幾分不高興:“是嗎?”


    徐言停頓了一下,又看向她。小姑娘委屈的癟著嘴巴,他突然有點好笑,


    居然還有人不想出院?


    蘇聽南突然鄭重其事道:“醫生,我想了想,我要完全痊愈才出去。要不然我這麽好看的臉,長了紅痘多不好看啊。”


    徐言還沒出聲,旁邊的林夏男朋友就撲哧笑出聲了。


    蘇聽南不滿的看過去,林夏男朋友笑出聲了,林夏也有點忍俊不禁。


    徐言看了看表,查房時間遠遠超過了。他本是坐診,早晚來查病房,所以時間很緊迫。


    徐言抬眸看了一眼這個女病人,神色淡淡的:“蘇聽南。”


    被叫出聲,蘇聽南怔怔的看著徐言,心髒跳動非常快,似乎要蹦出來了。


    她仔細地聽著徐言要說的話,表情認真。


    “你安心養病,看看什麽是時候恢複再出院。”


    蘇聽南搗蒜般點頭。


    徐言轉身匆匆離開了。


    看著徐言離去的背影,蘇聽南心跳的十分快。完了,她好像迷上了一個男醫生了……


    徐言走了之後,林夏忍不住又看了一遍蘇聽南,此刻她正散漫的盯著窗外,和剛才的樣子大相徑庭。


    其實蘇聽南就是這樣的人,對喜愛的人或事物很認真,對不感興趣的東西很冷淡。


    蘇聽南無聊的寫完小說,又和林夏吹了吹牛。她在等待晚上的到來,等徐言的到來。


    到了晚上的時候,徐言果然來了。


    蘇聽南看著滿滿都是痘的身體,突然有幾分挫敗。她心在這個樣子,看起來醜醜的,怎麽能讓徐醫生對她感興趣?


    但若是要好了,那豈不是見到徐醫生的時間又少了?


    蘇聽南正絞盡腦汁的想法子,突然聽到徐言的聲音:“蘇聽南,感覺如何?還難受嗎?”


    他記住自己的名字了!


    蘇聽南忍不住在心裏鼓掌呐喊。


    於是蘇聽南又可憐兮兮的說道:“醫生,我還是很難受。”


    因為真的很難受,而且想起這個樣子醜醜的,蘇聽南強行擠出幾滴眼淚。


    她擠出眼淚,然後用手輕輕擦拭,仿佛生怕別人看出她正在流淚。


    徐言倒是沒有不耐煩,而且認認真真的記住她所說的症狀。


    蘇聽南一邊認真的迴答,一邊偷偷觀察徐言醫生的表情:“我感覺痘很癢,還發高燒……”


    其實本來說是水痘可以不住院的,但是因為蘇聽南發高燒,而且這個市中心醫院剛好有皮膚科住院部,所以蘇聽南就住進來了。


    徐言也大可不必早晚各查一次,但是因為他做事認真,一直保持這個習慣。


    他這一行為,獲得很多人的讚賞。


    所以來他這裏看病的人尤其多,尤其是女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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