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想著,馬車外頭聲音響起:“姑娘,到了。”


    “好,你們在外麵等我就好了。”秀兒小心翼翼地撩開簾子,畢竟是午飯時間,也沒有幾個人在,戴上麵紗,一溜煙兒跑進去之後,站在櫃台前,看著那裏正在算賬的夥計問道:“賈掌櫃呢?”


    “嗯?你誰啊?”夥計隻覺得這是個身姿曼妙的姑娘,但是他作為賈府的夥計,當然知道賈登科並沒有什麽紅顏知己。隻不過眼前這一位,看上去不是個普通人,還是小心對待才好。


    “我……”秀兒還在遲疑著要不要自報家門,現在自己出現在這裏,如果被人傳出來,未必是好事。


    “你怎麽來了?”後麵一個聲音響起,清亮而嚴肅。


    秀兒轉過頭,看到小慧正站在自己身後,手裏還拿著一卷書。


    不等秀兒說什麽,小慧皺著眉,說道:“跟我來吧。”


    兩人亦步亦趨,上了二樓的辦公室,小慧走了進去,等到秀兒進來,就把門關上了,看著秀兒,問道:“有什麽事?”


    秀兒這時候也顧不上對方這種不太有禮貌的詢問方式,摘下麵紗,隻開口:“主子還好嗎,這幾天青城鬧得這麽兇,我很擔心他。”


    不過她並沒有等來什麽迴答,而是發現了小慧有些奇怪的目光。


    “主子看人的眼光倒是真好,我還以為你這種時候肯定會明哲保身的,上次他去綺雲坊,不都告訴你一切可控,不必擔心了嗎?”


    “可,可是,”秀兒想起賈登科上次來的時候那股子悠閑勁兒,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傻。


    小慧笑了笑,轉過身去,從桌子底下的抽屜裏麵,掏出來幾包小點心,拆開放在那裏,又倒了杯茶:“喏,吃吧,你不是最愛這些小零食嗎?這都是珍藏。”


    秀兒一雙好看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尷尬的沉默之後,才開口,頗有些哭笑不得:“我不是來混吃食的。”


    “我曉得,不過掌櫃的在軍營裏,迴來估計會很晚,你應該等不到他的,上次桃子跟我說你比她還愛吃,既然來了,就吃點唄。”


    欲哭無淚的秀兒,隻好坐了下來,捏起一塊糕餅,放進嘴裏,桃子就是個大嘴巴,可是小慧是賈登科的大丫鬟,她既然要自己坐下吃,那也不好拒絕。


    賈登科這兩個丫鬟,桃子與人和善,藏不住事兒,雖然看著潑辣,卻很好相處。


    而小慧完全不同,冷靜,嚴肅,威嚴,幾乎是一個女版的不說話的賈登科。


    “真的有法子應對了嗎?有需要我做的事情嗎?”秀兒嘴裏剛咽下點心,抬起頭來,就看見小慧已經坐在書桌後麵,開始安排新一期的漫畫排版了。


    “你就放心吧,一群沒腦子的江湖人,想要來青城出個名罷了,我們都調查清楚了,這裏麵根本沒有什麽真的大俠,真的大俠也沒空來做這種事。”小慧頭也不抬地迴答。


    秀兒不知道為什麽,反而覺得這樣很好,小慧越是這樣不講禮貌,越是把自己當成自己人。


    這麽多年在青樓裏,別的不清楚,作為紅牌,秀兒見多了各種人在自己麵前演戲的樣子了,根本不值一提。


    反而是這種毫不做作,甚至有些懶得廢話樣子,讓自己心暖。


    朋友越多,家人越少,這就是常理。


    心裏一暖,賈登科的輕鬆,小慧的隨意,甚至桃子那個丫頭的蠻橫,都仿佛是應該有的樣子。


    尤其是想起來,賈登科在桃子麵前的樣子,和在自己麵前別無二致,秀兒就更加開心了。


    不過也有一點不好,那就是說賈登科確實是把自己當成一個未來的丫頭了。


    而且桃子那個傻瓜就不說了,小慧對自己也是這樣的話,就說明賈登科對自己確實沒有什麽別的意思,否則就憑小慧的精明,怎麽可能這麽對待未來的少奶奶呢?


    聳了聳肩,把這些多餘的念頭從腦子裏趕出去,剛打算離開,就聽到小慧說了一聲:“你那個化蝶,我去看過兩場,挺好的,以後有機會的話,幫我們留幾張前排的票。”


    “好。”秀兒笑了起來,一邊答應著,一邊說道:“我走啦,過些日子再來看你。”


    “去吧去吧。”小慧似乎在忙著什麽,依然沒有抬頭,隻是揮了揮手。


    與此同時,第二軍團內部,賈登科和劉湘君並肩而行,看著已經充實了人員,還在辛勤地訓練著。


    賈登科由衷感歎:“大當家的,還是你們蒼雲寨的人,才有一個軍人的樣子,我也見過其他軍團內部,除了聊天裝死,就是插科打諢,要不就是在吃飯,要不就是在準備吃飯的路上。”


    劉湘君微微一笑:“蒼雲寨本來都是苦哈哈出身,能有這麽個機會,不再做山賊,憑自己的本事踏踏實實賺錢養家,誰不珍惜呢?你看那邊。”


    說著,劉湘君指了指外麵一個正在耍槍的壯漢,“這人叫白大牛,平時在山寨裏麵,也算是個好漢,遇到事情都是第一個往上衝的,可是卻一直都沒有娶妻,不是山寨上麵沒有好女子,而是他不願意。”


    “我曾經問過為什麽,他告訴我,他的父親當年就是個強盜,被人殺了,自己和母親辛辛苦苦,受盡欺負,好不容易才長大成人,他寧願自己沒媳婦,也不想讓自己的孩子以後還是這個下場。”


    “現在呢,他是練武頭子,每個月有一錢銀子,足夠在蒼雲寨上麵養活一家了,最近是沒空,但是也願意接受姑娘們來看看了,每次商隊迴來,都有我們那邊的姑娘隨著來,隻要看對眼了,都是知根知底的,成親之後,就是一個大男人了。”


    “這話說得,不成親就不算了?”賈登科嘴角一撇。


    “男人,最重要的,是責任,有責任壓著,才會努力生活,那種擔不起責任的,或者壓根兒就不想擔責任的,就算是成了親,也是禍害。”


    “可是想看得出來一個男人,有沒有擔當,成親是個最簡單也是最老實的辦法了,當然,像你自然不同,你有足夠多的事情,還有足夠多的下屬來證明,一般男人哪有這個機會呢?”


    賈登科歎息一聲:“大當家的,所以說,你這麽通透的一個人,會留在蒼雲寨,也是因為責任吧。”


    “我沒什麽責任,我隻是把相公的責任擔了下來,而且這些年,說實話,蒼雲寨裏的生活,我也習慣了。現在隻想看著澄兒健健康康地長大。”


    “這你放心吧,我賈登科的徒弟,健健康康是自然的,聰明過人這是你和郭奇大哥遺傳的,剩下如何讓她一輩子高高興興,那就是我賈登科的事情了,你看著就好。”


    “阿科,說話這麽好聽,又有什麽事兒要我辦?”劉湘君表示我可不吃這一套,又露出那個熟悉的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賈登科。


    賈登科攤攤手:“哪兒有,我這不是表示一下嘛,畢竟大家合作,雖然是利益至上,但是能有點兒人情味在裏麵,肯定是最好的。”


    劉湘君眨眨眼:“鬼才信你的話,這幾天青城鬧騰成這樣,你不去處理,跑到第二軍團來,總不會想要我帶人去幫你把那些江湖人都殺了吧?”


    “別別別,這裏是青城,怎麽能打打殺殺?”賈登科擺擺手,又說道:“我是想著,既然這次有這麽多各地前來的江湖人,還帶起來一股風潮,最近各地的商人也都在青城住下,想要看熱鬧,這些人等熱鬧之後,肯定是要各自離開的。”


    “這是一個免費的廣告機會啊!”賈登科眼睛閃閃發光,想象著未來,開始了推銷模式。


    “等我們這次一炮打響,那麽這些人就會免費把青城的消息,傳遍整個徐州,甚至整個錦朝,到時候,人人都會知道我們的名字,而趁這個機會,咱們做一些推銷,應該是順理成章的才對。”


    不過對於劉湘君來說,完全不接茬,直接揮手:“打住,不要展望未來,那是最虛假的東西,連現在都掌握不住的人,還想著未來呢?”


    “大當家的,你這個人,有時候真的很掃興哎,”賈登科正在口水四濺,就這麽被人打斷了,很不高興。


    “掃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打算做什麽,就踏踏實實講,我這個人對展望未來的,都不信。”劉湘君走到倉庫旁邊,找了個大箱子坐下來,指了指旁邊,示意賈登科坐下。


    “好,那咱們就不修飾了,最近幾天,這些江湖人也來的差不多了,我估計段威也要動手了,到時候想要我身敗名裂,還不能讓商會來保我,那就需要眾目睽睽,恰好我的商行,每季度的精品小說就要推出了,估計就是這麽幾天而已。”


    “所以啊,這些家夥沒有辦法直接逼問我,就肯定會在那一天來跟我搞事情的,到時候如果我不現身,他們就把會場搞亂,也就是說,十月初九,這就是最後見分曉的時候。”


    “按照我們的計劃,那時候大當家的你出手,收拾他們一下,把這場鬧劇結束掉,可是呢,我是個生意人,我不能做虧本的買賣,有便宜不占,那是傻子,所以這一次,我要趁機大賺一筆,而且帶上蒼雲寨,一起發財。”


    劉湘君眯起眼睛,說道:“如果真是這樣,我可以配合你,別的不說,做生意這種事情,我相信你的安排。”


    “好,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我這就迴去了,具體的你晚上過來,我們再談。”


    ……


    綺雲坊,秀兒剛從馬車上下來,就被王媽媽攔在門口。


    “你可迴來了,賈掌櫃在等你呢,你們兩什麽情況啊,你去賈氏找他,他來這裏找你?”王琳一臉疑惑,就在剛才賈登科進入綺雲坊,要見秀兒,自己說了秀兒的去向之後,他突然笑了笑,然後就說要留下來等著。


    秀兒‘哈?’了一聲,愣在原地,和王琳大眼瞪小眼。


    反應過來之後,顧不上別的,提著裙子就往上跑,王琳‘哎呦’一聲,急忙幫她抓住裙擺,兩人一起上了樓。


    “賈掌櫃,你怎麽來了?”秀兒推開門,正看見賈登科在自己的坐墊上,悠閑地靠著,還對著鏡子在研究臉色。


    “哦,你迴來了,那啥,我問你啊,這個鏡子是不是有問題啊,我臉哪兒有這麽大?最近我也沒胖啊?”賈登科迴過頭來,帶著一股子不爽,衝著秀兒招手。


    秀兒張大嘴,愣在原地。


    跟在後麵的王琳倒是笑了起來,從賈登科這個樣子上,就能看得出來這家夥成竹在胸,那麽就算這次吃點虧,估計也不會傷筋動骨,和自己估計的差不多,賈登科隻是被警告一下,不要太招人嫉恨,依然是個大商人。


    行了一禮,就要關門離開的時候,賈登科卻開口了:“王媽媽,先別急著走,我今天也是來找你的。uu看書 .uuau ”


    王琳有些奇怪,要說綺雲坊裏麵的客人們那是各路各樣,自己當然是都認識的,可是不管是哪路客人,那都是來看姑娘的,要找自己的,基本都是來談生意的,可是談生意,那就不帶姑娘作陪,這是基本的規矩,否則姑娘們知道她賺多少,可怎麽行?


    不過再奇怪,總要先聽了再說,王琳隨著秀兒一起走過去,賈登科正要起身騰位置,秀兒就擺擺手:“賈掌櫃,就坐那兒吧,不用的。”


    說著話,秀兒也沒閑著,把自己身上的披風掛在一邊的架子上,揮揮手讓丫頭出去,自己當起了伺候人的角色,給賈登和王媽媽各自倒了杯茶。


    王媽媽坐在賈登科對麵,說道:“賈掌櫃,不知道有什麽我能幫您的?”


    “嗬嗬,王媽媽,不用客氣,賈某最近事情確實有些多,不過和綺雲坊關係不大,能幫忙的地方很少,這次我過來啊,不是要您幫忙的,還是給您幫忙的。”


    “給我幫忙?賈掌櫃不妨說說看。”王琳笑了起來,賈登科這個時候,該是火燒眉毛才對,如此淡定,讓人好奇得很。


    “在徐州生活的人,誰都知道青城三大名樓,明月樓,墨雲閣,綺雲坊,可是出了徐州,恐怕就未必會有幾人知道了。”


    “我有一個機會,能讓綺雲坊真的淩駕於另外兩個,甚至給樓裏的姑娘們一個新的活路,也給綺雲坊一個新的發展方向,或者說新的賺錢法子?”


    茶水滾燙,卻比不上賈登科的話燙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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