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廣孝鬱鬱地迴到官署,看到辦公室內並無半點改動,反倒心情更差了起來。


    大意了大意了,一步遲步步遲,終是讓這小子滲透了進來。


    天運司九監中,破陣監權限極大,早年天運司的主要使命就是摧毀散布在國內外的武後邪陣,因而破陣監被賦予了淩駕於其他八監之上的特權。


    而隨著近年來武後邪陣越來越少,相關聯的任務也越來越少,破陣監實際上已經遠不如當初那麽重要了。


    然而不管是慶王的人還是現在的馮廣孝,都不希望破陣監的權力下滑,他們更不願放棄破陣監的特權。


    對於天運司的改製,馮廣孝其實並不排斥,某種程度上可能還會讚成,可關鍵是,主持改製的人不是他,而且改製勢必會對破陣監有所調整,這是馮廣孝所不能接受的。


    簡而言之,一個人一旦享受到權力帶來的風光,那他肯定不會輕易把權力交出來。


    所以馮廣孝一直的底線是,不管天運司如何改製,隻要不涉及到他把持的破陣監就好。


    然而現實是骨感的,高懷柔終究還是滲透進入了破陣監,把權力的黑手伸進了他的地盤裏。


    一旦高懷柔在破陣監站穩了腳跟,開始推行改製,勢必進一步削弱他的權力,逐步將他給邊緣化。


    然後呢,高懷柔會不會把他和他的人都趕出去,甚至進行一場清算?


    強烈的危機感陣陣襲來,馮廣孝再也坐不住了,換上一件緋紅長袍,又將銀魚袋掛在腰間,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在天運司的內部和高莽展開激烈對抗,那肯定不明智,至少現在還沒到這個地步,那麽隻有從外部彰顯自己的權威了。


    高莽能帶著人走一趟皇城,那麽我也可以,不會比他差!


    召集來十幾個親信,馮廣孝帶著眾人向著梨園外走去。


    哪想到就在梨園的出入口,一行人卻被攔住了。


    一位老者坐在門側的一張書桌後,活脫脫看門的大爺,起身向著馮廣孝道:“馮監這是要出去辦事嗎?”


    這不廢話嘛,馮廣孝冷著臉道:“還不去開門!”


    老大爺有些不安道:“馮監有所不知,小郎君下了命令,任何人等出行都要填寫表格,留下備案。”


    說著話他趕緊從桌子上拿起夾在木板上的一張登記表,指給馮廣孝看。


    好吧,我忍了,馮廣孝黑著臉走上前,拿起桌上的鵝毛筆,迅速將幾欄空白給填完。


    破陣監,出行十八人,目的地皇城,填完之後馮廣孝又留下簽名和日期。


    老者接過馮廣孝遞來的表格,粗略掃了一眼,小聲提醒道:“馮監,您這是要去皇城啊,按照新製,您要去令牌間拿到牌子才能去啊,否則人家不會認的。”


    好吧,我再忍,馮廣孝懶得和一個看門大爺計較,讓眾人在原地等著,他轉身向著令牌間的方向走去。


    大概是為了便於出行,所以令牌間所在的磚土房,就設立在梨園廣場最靠近路口的地方。


    令牌間的大門台階上,兩位守衛見到馮廣孝走來,同時躬身行禮。


    馮廣孝冷哼一聲大步走進大門,迎麵就是幾條彎曲的護欄通道,通道盡頭則是當鋪一般的高大櫃台,櫃台上方豎立著一道道鐵欄,將櫃台內部隔離成一個獨立空間。


    “刀兄?!”馮廣孝看清鐵欄後的負責人,不禁吃了一驚。


    獨臂俠馬大刀,微笑向著馮廣孝打招唿:“馮監,多年不見!”


    馮廣孝看了一眼馬大刀空蕩蕩的袖筒,感歎道:“是啊,多年不見了,想當年你我二人並肩作戰……”


    馮廣孝還沒感歎完,就被馬大刀給打斷了,馬大刀同樣感慨道:“馮監,往事已矣,無須再提了。”


    馮廣孝點了點頭,忽然有些痛心道:“刀兄,聽聞你歸入小郎君麾下,本應大用才是,何至於屈尊於此呢?!”


    好吧,這就是挑撥了,馬大刀心裏明鏡似的,卻也不好點破,笑嗬嗬道:“是某主動央求小郎君來此的,說實話刀兄,這些年我也厭了打打殺殺,能有個躲清靜的地方其實也好。”


    馬大刀不願再糾纏下去,笑著道:“馮監,你要取什麽牌子,隻需填表登記一下即可。”


    不等馮廣孝再說話,一個年輕的書吏已經拿著夾板上的表格來到馮廣孝麵前。


    馮廣孝無奈點點頭,換做旁人他肯定要借題發揮一番,可對方是他素來敬重的馬大刀,這口氣,他忍了。


    待得馮廣孝登記完,馬大刀親自走到裏間,取出三塊令牌交給馮廣孝,還讓馮廣孝在領取單上簽了字。


    馬大刀正色道:“馮監,這些令牌都是小郎君特意打造的,在禁衛和朝廷各部均有備案,五品以上官員均可對接,所以你用完務必記得歸還,也省得我這殘疾之人再去催促了。”


    五品以上官員,均可對接?!


    馮廣孝心中劇震,驚疑不定地看著手中的三枚令牌。


    這三枚令牌均用上等天樞鐵鍛造而成,從工藝上看就是出自天運司的軍械坊。


    令牌正麵是一個小篆的“唐”字,倘若有點文采的人一眼就能認出,這是玄宗皇帝的禦筆親書,令牌的背麵則是象征天運司的北鬥七星,每顆星辰都鑲嵌了不同屬性的天樞晶。


    令牌是獨一無二的,但真如馬大刀所說,令牌會有如此大的優先權,直接和五品以上的朝廷大員對接?


    帶著幾分忐忑和懷疑,馮廣孝帶著眾人出了梨園,浩浩蕩蕩向著皇城而去。


    行至朱雀門前,馮廣孝亮出第一塊令牌,把守城門的禁衛不敢怠慢,大概也是認不出牌子來,趕緊通報了統領。


    一位統領大步下了城門樓,雙手將令牌交還給馮廣孝,命令部下讓出了道路。


    馮廣孝的心裏說不出的別扭,一方麵他著實有些高興,而另一方麵,他娘的進入皇城變得如此便利,可這是令牌之功,而不是源自他本人的威信啊。


    馮廣孝打起精神帶著眾人向著尚書省方向走去,他已經決定了,等會去兵部和工部辦公的時候,暫且不亮出令牌,且看看究竟是自己的麵子大,還是令牌的麵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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