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儒帶著一大幫人直奔曾秦的府邸而去。


    抓了兩天,營中大牢已關了三百來號人,差不多也夠了,對於周延儒他們這次上門,曾秦到沒有避而不見。


    大門打開,一幫人一個不拉,全請了進來。


    家中子弟被抓,一幫人情緒很是激動,見到曾秦就直接質問起來。


    “曾秦你憑什麽亂抓人,誰給你的權利!”


    “說得是,就算他們有罪,也該有京城衙門去捉拿,你河穀軍跑去拿人,是個什麽道理,簡直是亂來!”


    “就是,就是,念你也不是有意,現在放人,我們可以既往不咎!”


    “對,對,對,放人,放人!”


    “放人,放人!”


    …………


    說著說著,一幫人就叫喊起來了。


    曾秦隻是靜靜地看著他們在那亂叫,直到他們叫累了,安靜下來,才開口說了一句:“你們真的要放人!”


    “你抓他們本來就不合規矩,當然要放了!”


    曾秦笑了笑,說道:“放人也不是不可以,不過……”


    見曾秦似乎還有條件,一幫人很有些不滿。


    刑部侍郎宋佑銘皺了皺眉,衝曾秦喊道:“不過什麽……”


    曾秦伸出右手,五指攤開,把自己的條件說了出來:“一人五千兩白銀,你們隻要交了這錢,人就可以領走!”


    一聽曾秦開口就要五千兩,一幫家夥頓時就急了:“憑什麽要我們交錢!”


    見宋佑銘一再跟他叫囂,曾秦直接一眼瞪過去。


    曾秦殺人無數,眼神很是犀利,被他這麽一瞪,宋佑銘被嚇了一跳,腦袋一縮,不敢再與其對視。


    見這家夥老實下來,曾秦輕笑一聲,開口說道:“五千兩是保釋金,不交錢,就放迴去,他們不得又為非作歹,那本王豈不是白抓了!”


    “保釋金”這詞大家沒聽過,不過多少能猜到什麽意思,可曾秦張口就要五千兩,他們多少有些不能接受。


    “曾將軍,五千兩銀子也太多了吧,能不能少點!”


    要是百八十兩,他們也就捏著鼻子認了,這五千兩白銀,可不是個小數目,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拿出來的。


    要這錢,是要為弟兄們發撫恤銀的,曾秦怎麽允許他們討價還價,虎目一瞪,大聲說道:“就五千兩,一個子也不能少,不交錢,就讓他們在牢裏待著吧,什麽時候交錢,什麽時候放人!”


    見曾秦態度如此強硬,一幫人一時有些無可奈何,最後都把目光投向周延儒。


    眾人之中,周延儒官職最高,也是他們的主心骨,如今僵持不下,那自然是要他出頭了。


    周延儒之前跟曾秦有些過節,本來沒必要不打算開口,現在見大家都望了過來,這是不開口都不行了。


    醞釀一下,他緩步走到曾秦麵前,隨之緩緩開口:“曾將軍,你這胡亂抓人,本來就不合規矩,咱們念著同僚之誼,不願去計較,不然一人參上一本,皇上麵前,你也不好分辨。”


    “不過咱們那些子弟確實也有過錯,也不能全怪將軍,這樣吧,五百兩一人,曾將軍若是同意,我們這就出錢!”


    見這老家夥居然五百兩就想帶人走,曾秦不由冷笑一聲:“五百兩,周閣老好大的臉,區區五百兩就想把人帶走,把我曾秦當什麽了,要飯的嗎!”


    曾秦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這麽說他,周延儒也有些來氣了,怒聲說道:“曾秦你撈點錢就夠了,別太過分,一人五百兩,你抓的那些人,足夠換十幾萬兩白銀,這麽多銀子,你還嫌少,不覺得有些貪得無厭了嗎!”


    說他貪得無厭?曾秦簡直被這老家夥給氣笑了。


    他曾秦要搞銀子,還用得著費這麽多事。


    跟他們也沒什麽好說的,曾秦索性直接攤牌:“周閣老知道這次大戰咱們大明死了多少弟兄嗎!”


    周延儒不知道曾秦怎麽突然說起這個,愣了一下,才迴了一句:“死了多少!”


    曾秦看了看周圍這幫家夥,然後慢慢走到大廳門口,望向東城方向,語氣沉重的說道:“此次大戰,曆時一月有餘,我明軍直接死在戰場上的弟兄,一共一萬一千五百一十六人。”


    “這還不是全部,現在營房中每天還會抬出去十數具屍體。”


    “京城安危,關乎社稷,為了守衛它,無數弟兄,血灑城頭。保家衛國,雖是死得其所,可他們畢竟是有家人,死後卻半個銅板的撫恤銀也沒見著,諸位大人覺得這應該嗎!”


    聽他這麽一說,眾人終於知道他撈錢的目的。


    雖說為的不是他自己,而是給那些戰死的士卒弄撫恤銀,可不代表他們就能接受。


    過了一會兒,宋佑銘打破了場上短暫的沉默:“曾將軍,就算是要撫恤銀,也不能如此胡亂行事吧,你可以去找戶部要啊!”


    找戶部,虧他還是個侍郎,曾秦看著他,冷笑道:“宋大人覺得現在戶部還有銀子嗎!”


    “呃……”


    被曾秦這麽一反問,宋佑銘立馬想起現在朝廷這狀況似乎是發不出銀子。


    可發不出來,也不能找他們要啊,而且還要得那麽多。


    “曾將軍,戶部就算是沒錢,你也不能找咱們要啊,五千兩可不是什麽小數目,咱們一年俸祿才多少,就算把家底掏空,也拿不出這許多!”


    五千兩都拿不出,騙鬼呢,這幫家夥一個個富得流油,別說五千,就是五萬,對他們來說,也未必會傷筋動骨。


    這幫家夥一再跟他耍滑頭,曾秦已失去耐心,最後說道:“少跟本將軍在這打馬虎眼,你們有多少家底,我都打探得清清楚楚,你們也別再廢話了,今天我就把話撂這了,沒有五千兩白銀,誰也別想把人帶走!”


    這話一說,那真的是沒得談了,眾人你看向我,我看向你,一時不知該不該交這錢。


    有人想交,比如周延儒,宋佑銘一幫人,裏麵關的可都是他們親兒子。


    多在那待一天,就多受一天罪,五千兩雖然有些肉疼,可要是能把人撈出來,也並不是不能接受。


    有人準備出錢撈人,也有人不想的。


    “五千兩,我侯雙亭可出不起,反正那崽子出來也經常給我惹事,曾將軍愛關就關吧!”


    說著那侯雙亭一轉身,就欲拂袖而去。


    不出錢,那怎麽行,曾秦抬眼看了他一下,淡淡說道:“侯大人既然無所謂,那明日的報紙,本王就隻好讓他們把令公子的名字加上了!”


    侯雙亭本來是無所謂,被抓的隻是他一庶子,不成器不說,還老給他惹事,現在要五千兩才能把人撈出來,他怎麽能願意。


    幹脆讓他待牢裏好了,反正看著心煩。


    可沒想到曾秦會把報紙搬出來,嚇得他急忙轉過身:“曾將軍你怎麽能這樣!”


    被關牢房,吃苦受罪的隻是他兒子一人,可若是搞到報紙上,丟臉的就是整個家族了,他怎麽能淡定得了。


    這樣就不能了,簡直是可笑:“為何不能,我又不憑空捏造,隻是把他們所作所為寫到報紙上,怎麽就不能了,你告訴我!”


    “這……”


    報紙是人家的,要報道什麽,這個他確實是管不到,可關鍵是…………


    思慮良久,侯雙亭最後也隻能妥協。


    鬧騰了一陣,周延儒一幫人一臉喪氣的離開王府。


    到了下午,陸續有人來拿錢贖人。


    左平收到錢,立馬來向曾秦請示。


    “將軍,他們把錢拿過來了,咱們真的要放人嗎!”


    這個不是之前就說好的嗎,曾秦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錢收到了,自然是要放人啊,左副將為何要這麽問!”


    左平看了看曾秦,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忍住,說了出來:“將軍,那幫家夥無法無天,咱們就這麽放了,他們豈不還會出來作惡!”


    “將軍,你知道他們做了些什麽嗎!”


    “做了什麽!”


    左平先是一拍茶幾,然後激動的說了起來。


    這事一直是左平在處理,抓人的同時,也收集了許多他們的惡行。


    有些是打聽到的,有些是這兩天他們自己招的。


    沒抓之前還不覺得什麽,現在一問出來,才知道這些家夥,居然犯下這麽多事。


    欺男霸女,胡作非為,草菅人命,就沒有他們不敢幹的,一樁一樁,觸目驚心。


    這種人,左平恨不得全把他們殺了。


    可如今,人殺不了不說,曾秦卻要把他們放了,他肯定會有些不自在。


    左平說了好一會兒,才說完,曾秦聽後,臉色也很是沉重。


    “這些人是該死,可現在不是時候,左副將你也知道他們是些什麽人,如果咱們把他們都處理了,你知道會有何後果!”


    後果,聽曾秦這麽一說,左平頓時反應過來。


    忘了那幫家夥都有後台,一個個不是侍郎的兒子,就是公府的小公爺。


    一個個背景深厚,要把他們都解決了,這京城哪還有他們待的地方。


    想到那恐怖的後果,左平心中升起一陣涼意:“將軍,左平考慮不周,差點釀下大錯!”


    能想通就好,曾秦對他點了點頭:“這不怪你,我何嚐不知道他們該死,可如今咱們根基太薄,最多收拾他們一頓,動殺手,卻是不能!”


    這種人,曾秦當然也想殺,可現在不行。


    收拾一頓,撈些銀子就算了,那幫家夥雖然不爽,忍一忍可能就過去了,不至於視他曾秦為大仇。


    可若真把人宰了,那就不要想著什麽南下了,直接造反吧!


    如今不是處理這些事的時候,天下作惡的可不止他們那一些,等到他登上那個位置再說吧。


    …………


    五千兩銀子不算少,不過那些權貴都家底豐厚,還是拿得起的。


    由於怕名聲被敗壞,那幫家夥都很積極,兩天不到,牢房就被清空。


    三百多號人全領走,曾秦直接收獲一百多萬兩白銀,可見大明確實是有錢,隻不過全被那幫蛀蟲掏空了。


    這些錢,曾秦自己一分沒拿,到賬後,直接搬到軍中大營。


    一百多萬兩銀子,可不少,滿滿裝了幾十車,一搬到大營,立時引起轟動。


    “快去看,快去看,聽說要發銀子了!”


    “銀子,哪來的銀子,朝廷都好幾個月沒發響銀了,現在剛打完仗,哪會有銀子!”


    “是,曾將軍,是曾將軍把銀子弄來了!”


    “什麽,曾將軍弄來的,那肯定錯不了,快去看看!”


    一聽是曾秦帶著銀子來的,營中弟兄不再懷疑,一個個全從營房裏衝了出來。


    沒一會兒,校場上就擠滿了人,這倒也省的去通傳了。


    銀子擺放好後,曾秦徑直走向高台。


    走到台前,雙手伸出,往下壓了壓。


    見曾秦有話要說,偌大的校場頓時安靜下來,可見曾秦如今在軍中的威望有多高。


    場麵安靜,曾秦隨之開口說話:“弟兄們,想必你們也知道了,我這次過來,就是向大家發銀子的!”


    一聽真是要發響銀,大家夥頓時歡唿起來。


    “發銀子咯,發銀子咯!”


    “真有銀子發啊,太好了,太好了!”


    …………


    歡唿一陣後,大家安靜下來,曾秦再次開口:“曾秦沒什麽本事,這次隻弄到一百餘萬兩銀子,銀子隻有這麽些,分下去,每個弟兄手上分到的可能不會很多,希望弟兄們不要嫌棄!”


    下邊的弟兄,都好幾個月沒發響銀了,跟著曾秦一個月不到,就有銀子發,哪個會嫌棄。


    “曾將軍,沒有你咱們一個銅板可能都領不到手,現在有這麽多銀子,咱們已經知足,如何會嫌棄,感激還來不及呢!”


    “對,沒人會嫌棄的,將軍的恩德,我等銘記在心,感激不盡!”


    這話一說,大家夥心頭一振,跟著齊聲喊了起來。


    “我等銘記在心,感激不盡!”


    “我等銘記在心,感激不盡!”


    ……


    上萬人高唿,傳徹整個大營,隨之弟兄們有齊齊跪下,高聲喊道:“誓死追隨將軍,誓死追隨將軍!”


    有弟兄們這句話,那之前做的那些都值得了。


    曾秦心情大好,望向下邊弟兄,高聲喊道:“都排好隊,準備發錢咯!”


    “發錢了,發錢了!”


    這次發錢,影響很大,京中這支數萬人的大軍,差不多已經歸心,就算李之達來了,可能也沒他曾秦說話好使。


    雖然這次南下不能全部帶走,可有這麽一支跟他曾秦有牽扯的大軍在京城,對於以後的行事,必然會有許多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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