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蕭玦還是沒放棄他能重新殺迴皇宮的美夢,沒徹底和秦蓁鬧翻。


    他將床讓給了秦蓁,自己則睡在了外側的軟榻上。


    秦蓁躺在床上,手中緊緊的握著那支從紅雪妝台上順手拿來的發簪,仿佛這是她唯一的保命符。


    她一直睜著眼睛,始終沒有睡著。等到天快亮的時候,秦蓁聽見樓下街道傳來搜查的聲音。


    她想著,一定是樓衍的人在找她。


    這麽長時間了,樓衍應該很擔心吧?


    他縱然再聰明,恐怕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蕭玦堂堂太子,居然會躲進這肮髒的青樓。


    她很想推開窗戶衝著外麵大喊一聲,告訴樓衍自己在這裏。但是,她卻不能。


    蕭玦幾乎寸步不離的將自己看的緊緊的。


    她半眯著眼睛熬啊熬,好不容易等天全亮了,聽見房門被推開,紅雪走了進來。


    她聽見蕭玦在問紅雪什麽時候能離開,紅雪隻推脫已經再安排了,讓蕭玦再等等。


    她還聽見,紅雪小心翼翼問自己的情況,結果卻被蕭玦厲聲罵走。


    過了一會兒,腳步聲靠近床榻,是蕭玦的聲音:“起來吃點東西吧。”


    秦蓁沉默片刻,隨後應了一聲。


    她收拾好自己出去,蕭玦已經在桌邊等著了。


    秦蓁掃了一眼桌上的菜色,微微挑了挑眉。


    倒是難得,紅雪竟然還能記得自己的喜好。


    她走到桌邊坐下,從容的開始用餐。


    蕭玦看了她一會兒,問:“臉色不好,沒睡好?”


    秦蓁神色平靜:“難道太子殿下就睡好了?”


    蕭玦:“……”


    他自然是沒有睡好的。


    他本是高高在上風光無限的太子,可一夜之間就變成了喪家之犬。


    造成這樣的後果,的確是他決策失誤,但是其中卻不乏有秦蓁的原因在。


    每每想到這裏,他就心裏發狠,總想殺了秦蓁泄憤。可一想到曾經那些時日,蕭玦就又放不下,覺得他們走到今日這一步兩個人都是有錯的。


    他現在對秦蓁,可說是又愛又恨。


    與此同時,還帶著一點對秦家的期冀。他希望有秦蓁這個關係在,將來秦家在他殺迴京城的時候能起到關鍵作用。


    蕭玦自然不會將心中所想都告訴秦蓁,隻說:“紅雪說今日暫且走不了,得再等等。你吃完之後抓緊時間休息,待她那邊處理好,我們立刻就走,到時候可就沒那麽多時間讓你休息了。”


    秦蓁:“好。”


    許是秦蓁表現得太過順從,這讓蕭玦心裏的火稍微下去了一點。


    他看看秦蓁,突然說:“換身衣裳吧,你這一身紅很紮眼。”


    穿著別的男人的嫁衣,讓蕭玦心頭膈應。


    秦蓁吃東西的動作一頓,隨後淡淡道:“你要讓我穿這青樓裏妓女的衣服?”


    蕭玦:“……”


    “出去買?還是不要了吧,會被發現的。”秦蓁笑了笑,抬頭看蕭玦,說,“一件衣服而已,如果你不高興,等逃出去之後燒了便是,何必因這樣的小事壞了你的大事?”


    蕭玦雖然心頭仍舊有些不舒服,但是卻也覺得秦蓁這話說的有道理,最重要的是,秦蓁這話是在為他著想。


    “好,依你吧。”蕭玦說,“待去了蜀地,我會給你準備更多更華麗的衣裳。”


    秦蓁笑了笑,低頭吃東西。


    飯後,秦蓁便借著要休息的借口迴了裏間。


    這一下,直接等到了中午。


    紅雪再來的時候,還是沒忍住,視線不停的往秦蓁的方向看。


    “太子殿下,我看郡主一直散著發,許是走的太急忘記帶東西了。”紅雪小心翼翼的試探道,“我、我可以幫郡主稍作打理。”


    蕭玦和秦蓁同時看向紅雪。


    過了一會兒,蕭玦收迴視線:“去吧。”


    紅雪一喜,快步走到秦蓁身邊,壓著聲音說:“郡主,走吧。”


    秦蓁看了她兩眼,沉默的跟著她進了內間,坐在了梳妝台前。


    她剛坐下,便從鏡子裏看見了紅雪哭紅的雙眼。


    紅雪動了動唇,小聲說:“郡主,對不起。”


    秦蓁沉默了許久,最終歎了口氣,說:“你沒什麽對不起我的。”


    “不,是我對不起郡主。”紅雪眼眶紅的厲害,低聲道,“當初郡主救我性命,此後更是以真心相待。是我,狼心狗肺,辜負了郡主的真心。”


    秦蓁:“當初救你的是蕭遙,你報答他的救命之恩是應該,你並不欠我什麽。”


    紅雪搖搖頭:“不是的,我知道。”


    秦蓁看她這樣,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紅雪拿起梳子,慢慢的給她綰發,低聲對她說:“四殿下臨走之前曾吩咐我,一切聽太子殿下命令。我……不能放你走,我能做的,隻能盡量拖延時間,希望王爺能早日找到你。”


    “至於太子殿下,我一定要將他送出京城,這是四殿下所托,我不能不做。”


    “郡主,真的對不起。”


    隨著她話音落下,發髻已經梳好。秦蓁順手將紅雪的那支發簪往發間一插,迴頭去看紅雪。


    “事到如今,你可曾有半分後悔?”秦蓁問。


    紅雪苦笑一聲,好一會兒之後,才抖著唇說:“我……不後悔。”


    誰叫她從小就命不好。


    小的時候在家當不了人,過的猶如牲畜。長大之後,一眼傾心之人又是那麽高高在上,宛若高掛的明月,哪怕她用盡全力也夠不著對方的一片衣角。


    這輪明月,注定不屬於她。所以,隻要這輪明月願意給她哪怕一丁點的光亮,她也願意為了他付出一切。


    她不後悔,隻是祈求,下半輩子再也不要遇見這輪明月,她寧願一輩子身處黑暗。


    隻是,她辜負了秦蓁待她的真心,這輩子注定沒有好下場。


    秦蓁眼神複雜,最終歎了口氣,說:“你不後悔就好。”


    紅雪,就像上輩子的自己,一頭紮進去之後,爬也爬不出來。


    最終,她用巨大的代價換來醒悟。


    可看紅雪這個樣子,這輩子怕是都不會醒悟了。


    兩人從裏間出去,蕭玦看了過來,神色難得柔和一點,說:“不錯,這樣看著順眼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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