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一片愁雲慘淡,王府卻正好與之相反。


    自樓衍認祖歸宗住進這座府邸以來,這座府邸就從來沒有這麽熱鬧過。


    玲瓏手裏拿著一本小冊子,對著一排排木箱清點著裏頭的東西。


    下人們滿頭是汗,忙著把東西從庫房裏搬到院子裏。


    有跟玲瓏親近的,忍不住小聲說:“王爺這是要把王府搬空了吧?按照這個程度搬下去,那下半年奴才們的工錢都發不出來了。”


    玲瓏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放心,王爺不會虧待你們的。王爺他有戰功傍身,又是當朝王爺,是有俸祿的,養得起你們。”


    那人撇撇嘴,小聲說:“依我看,王爺的俸祿多半也到不了他的手上,怕是都拿去討未來的王妃開心了吧?”


    玲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伸手推了那人一把,說:“你操心這些做什麽?咱們未來的王妃,也少不了你的工錢吧?”


    那人也跟著笑了出來,說:“這倒是,郡主可是個大好人,從來不為難奴才們。”


    自這座府邸住了人,秦蓁就是這裏的常客。以前沒嫁過來的時候,就算得上是王府的半個主人,樓衍不在,她完全能做的了王府的主。如今嫁過來了,就是王府真正的主人了。


    下人們心中都很高興,畢竟秦蓁知根知底,很好相處。若是換了其他的高門貴女,他們這些當奴才的怕是要受很多罪了。


    玲瓏剛把東西清點好,樓衍就從書房走了出來。


    他看了眼院子裏擺開的木箱子,側頭問玲瓏:“如何?”


    玲瓏將小冊子交給樓衍,說:“按照王爺的吩咐,將咱們庫房都給搬空了,加起來,已經超過太子妃的規格了。”


    樓衍淡淡的道:“她值得。”


    玲瓏沒反駁,伸手指了指小冊子上的名錄,說:“王爺看看,還需要什麽?”


    樓衍看了看,突然想起什麽,說;“我房裏還有一個箱子,去抬出來,填進去。”


    玲瓏一愣,想起來:“那箱子裏的東西不都是王爺從陛下那裏搜刮來的嗎?”


    有一段時間,樓衍熱衷於從皇帝那裏搜刮各種奇珍異寶,時間長了,也湊滿了一個大箱子。


    樓衍眼裏帶著笑,說:“本就是為她準備的。”


    他怕家中的東西不夠看,委屈了秦蓁,便厚著臉皮去皇帝那裏討東西去了。


    玲瓏嘴角抽了抽,暗道你一個堂堂王爺,做起這種事情來倒是臉皮也不要了。


    樓衍將名錄交給玲瓏,起身往外走。


    玲瓏喊了一聲:“王爺去哪兒?”


    樓衍說:“城西開了一家糕點鋪子,很紅火,我想買點去給蓁蓁嚐嚐。”


    玲瓏:“……明日就是下聘的日子,王爺不妨多等一日,明日再去?”


    樓衍搖搖頭:“今日是今日,明日是明日。”


    說罷,也不管玲瓏什麽臉色,自顧自的走了。


    在秦蓁的事情上,他向來親力親為。


    騎著馬到了那糕點鋪子,便見門前排著長隊。想了想,將馬拴在一邊,也去隊伍後麵站著。


    他征戰兩年多,身上那股子氣勢不石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他往隊伍後麵一站,前麵的人就覺得如芒在背,連唿吸都放輕了。最後實在是受不了這股壓迫感,直接往旁邊讓開。


    然後一個兩個,不出片刻,他的麵前瞬間就空了一大片。


    樓衍:“……”


    樓衍無法,隻得上前,對那店家指了幾樣糕點,說:“就這些,勞煩幫我包起來。”


    店家給他打包的手都在發顫。


    樓衍不知,自己什麽時候這麽可怕了。


    他哪裏知道,他活閻王名聲在外,別說這些普通老百姓了,就說朝堂之上也有許多人見著他不敢說話的。


    以前還隻是黑著臉一言不發,現如今經過戰場的洗禮之後,就更加可怕了。


    樓衍拿著與他本身氣質極為不符的糕點轉身離開,連錢都沒讓店家找。


    剛轉頭,就看一人正站在街對麵朝著自己笑,不是秦蓁又是誰?


    樓衍愣了一下,忙快步穿過街道來到秦蓁麵前,那張麵無表情的臉瞬間像是活過來了一般,生動了許多。


    “怎麽出來了?”樓衍盯著秦蓁的眼睛,低聲問。


    “在家待的太無聊了,就想出來走走,誰知這麽巧,竟在這裏遇上了王爺。”


    秦蓁的眼裏帶著笑,往那糕點鋪子看了一眼,說:“本想買點糕點嚐嚐,誰知竟看見了王爺仗勢欺人的一幕。”


    樓衍神色有點尷尬,說:“我沒有仗勢欺人。”


    “沒有嗎?”秦蓁挑挑眉,說,“那他們怎麽排的好好的,一見著王爺就四散開來?”


    樓衍:“……我也不知道。”


    秦蓁看了他幾眼,最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伸手碰了碰樓衍的嘴角,輕聲說:“你若是多笑笑,他們就不會那樣怕你了。整日板著個臉,別人如何不怕?”


    樓衍伸手攥住了在自己唇邊作怪的手,偏頭看著秦蓁:“那你也怕我嗎?”


    秦蓁沒抽迴自己的手,嗤笑一聲,說:“忘了我是誰了?”


    她是土匪,在沒有比她更窮兇極惡的人了。


    想當初,她還把樓衍他們綁進山寨裏呢。


    要怕,也是樓衍怕她在對。


    樓衍顯然也想起了這些,禁不住的露出幾分笑意來。


    秦蓁:“對對對,就這樣笑,特別好看。”


    樓衍的唇角一僵,隨後問:“你喜歡?”


    秦蓁不假思索的說:“喜歡。”


    樓衍本就長得端正,就是平時太嚴肅了,總是板著個臉。可如今一笑,他的五官便生動了許多,整個人看起來陽光不少,像是會發光一般,好看的很。


    秦蓁想,他本該是這樣光風霽月的少年郎,而不是整日都死氣沉沉的。


    樓衍定定的看著秦蓁,好一會兒才說:“那我以後經常笑。”


    你喜歡的,但凡我能給的,我都給你。


    他將手上的糕點遞給秦蓁,努力的維持著笑容,輕聲說;“嚐嚐?還是熱的。”


    秦蓁看他:“買給我的?”


    樓衍點點頭:“聽府中的下人說,這家的糕點很好吃,想讓你也嚐嚐。”


    他也不知為什麽,隻是路過之時順耳聽了一句,就記在了心裏,總也想讓秦蓁也嚐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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