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的手頓住了,轉頭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隻見夜梟手捧著兩個烤地瓜從驛站廚房的位置走了出來,往小白毛麵前走去,她瞬間屏息,夜梟跟隨那個人十幾年,會認錯麽?


    可是小白毛,怎麽會是他?


    兩個人性格上,明明天差地別!氣質與神態也完全不一樣。


    她站在二樓的門前,遠遠地盯著三人,能看到他們的確在說話,但是聲音太低,她完全聽不到。


    她微抿著唇,提著裙擺,慢慢走下階梯,盡量讓自己的腳步聲很輕。


    不覺間走近三人,聽著夜梟一聲聲喊著王爺,男人那雙深邃黝黑的眸光閃爍著令她記憶深刻的眼神,雲芷心下緊繃,袖中拳頭也不自覺的捏緊了幾分,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應該懷著怎樣的心情麵對當下的結果。


    小白毛,就是那個已經死了的人?


    “不是告訴我,人已經死了嗎?”


    明明是很平淡的聲音,降臨在耳幕後,淩夜感覺自己驟然變得唿吸困難,很是心虛。


    事情是他指示夜梟做的,本意是完成白翊當初交代的任務,可他哪能想到,小白毛竟然就是白翊。


    “這個,我……”夜梟百口莫辯,大腦一片空白。


    “走。”兩人都不知道如何解釋,淩夜幹脆拽住夜梟直接撒腿就跑,把難題甩給白翊,接下來,還是讓他們兩個自己把話說清楚的好。


    也就隻能幫到這一步了。


    “淩閣主,你鬆手!我還要給青兒送吃的!”被拽到了角落裏,夜梟急忙說道,他是看青兒吃幹糧難以下咽,正好來的路上在路邊摘了兩個地瓜,烤好準備給青兒送去的。


    “這麽精彩的戲你不看?去去去!”淩夜嫌棄的朝他揮了揮手。


    夜梟應了聲抱著烤地瓜離開。


    ……


    雲芷盯著麵前的人,眼底的情緒幾經輾轉,最終化作一句:“你沒什麽要對我說的嗎?”


    她想說的話太多,想問的話也很多,但是心間壓著的巨石,讓她沒辦法再多說一個字,而且,她沒辦法再像以前一樣,喊出眼前之人的名字了。


    而她的所有情緒,被眼前的人堂而皇之的各種調動,每次都備受折磨。


    等她稍微緩過來一些後,就會有關於他新的消息壓上來,再一次調動她的情緒,來來迴迴,她已經越來越麻木了。


    瀟瀟夜色之下,他長臂伸出,將雲芷圈緊懷裏。


    他的氣息,仍舊如記憶中那般熟悉,成熟穩重,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讓她有了安全感和依賴感,明明最開始,她討厭這個男人的一切!


    靠在他的懷裏,雲芷的心,好像忽然間定住了,那些窒息感,似乎在一點點從心裏消散,就連心口的傷都沒那麽疼了。


    “對不起。”他寬闊的臂彎將雲芷擁的更緊,頓了頓又低啞著聲音道:“我不走了,好不好?”


    雲芷那短短一句話,讓他倍感心疼,雖然隻是簡單的質問,卻仿佛有無盡的委屈在對他訴說。


    雲芷微紅著眼眶,卻沒讓眼淚湧出,現在她不難過,但不知為什麽,眼眸就是有些酸澀,“我要知道所有真相!”


    有些事情的真相,她其實已經知曉,但還想聽白翊親口告訴她,如此,才算圓滿。


    “好。”


    這一夜很長,兩人攜手進了房門,在昏暗的燭光下,她淺聽麵前男子訴說著一切。


    休她是為了避免被皇上掌控局勢,讓當年京其堂的事情再次發生。


    皇陵內恢複理智後仍舊傷她,是為了逼她離開。


    最後,易容……


    是他從皇城脫身後的布局。


    皇城變革在他的意料之中,很快瓊國便會四分五裂,其餘幾國或許會趁虛而入,在收到來自遼國的那封書信後,他已然下了決心,聯合遼國太子周長青,顛覆當下的瓊國!


    當下大陸,三國鼎立,瓊國,遼國,南疆。


    隻要瓊國與遼國統一戰線,最終對付的,便是南疆。


    而如今,即便他已經失去了調兵的權利,但隻要他一聲令下,那些他和行琰一手操練出來的駐守邊關士兵,隻會認他!


    “所以,我們目的從一開始就是相近的?”


    白翊最終要去遼國,而她在將瓊國的鐵甲兵全部帶走後,也是打算去遼國。


    但她不知,若不是為了成全她最初的想法,他根本不會涉險走這一步險棋。


    “或許可以這麽說。”他略顯繚亂的唿吸湊近雲芷一分,雲芷想知道的,他都說了,但許多想法,他心中仍舊有所保留,沒有完全告訴她。


    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坦白後應該如釋重負。


    可偏偏心裏卻像是壓著一塊無形的石頭,他找不到有這種感覺的原因,直到雲芷的聲音再次響起:


    “把麵具摘了,我看看!”


    他濃眉微皺,沒動手,也沒說話。


    麵具之下的容貌,他如今並不想被雲芷看到


    “要我動手?”雲芷試探著將手伸出。


    下一瞬,他唿吸愈加繚亂,抬手將她的手腕捏住,用試探的口吻問她:“真想看?”


    雲芷不答反問:“不能看?”


    對白翊而言,這張臉,任誰看了都行,但唯獨雲芷,他不想被看到。


    別人他不在乎,所以無所謂。


    可如今這張堪比毀容的臉,出現在雲芷的麵前,當真合適麽?


    雲芷質問:“不是說好要坦白一切嗎?到底有什麽是我不能看的?”也隻有了解了他的情況,才能想辦法幫他恢複。


    “芷兒既然想看,便沒有不行。”他輕輕抬手,將戴在臉上的麵具摘下,半張臉完好無損,可另外半張臉,卻爬滿了黑色的條紋,從眼簾下方的位置蔓延出去,至大半張臉。


    曾經的他,在皇都內乃至整個瓊國都能算的上是風華絕代,如今這張如毀容般的麵容,卻著實令人忍不住感歎。


    雲芷抬手,剛想撫摸上黑色的條紋,又被他輕輕攥住了手腕:“別碰,不幹淨。”


    她白皙細嫩的手,不該用來觸碰他臉上黑色的條紋。


    “哪裏不幹淨?”雲芷盯著他看,“我行醫無數,要說不幹淨的東西,可碰的多了。”


    他沒說話,卻仍舊沒鬆開緊握著她細腕的手。


    雲芷挪動身子,微微前傾,嬌嫩的紅唇吻在他的臉頰,熾熱的語調響在耳畔:“還不幹淨嗎?”


    臉頰的餘溫,令他身子微微有些發僵,尚且未反應過來,雲芷已經用另一隻手覆上他的臉頰,纖細的手指在他臉上輕輕滑過,緊接著又一路迴轉,抓住他的另一隻手臂,指尖輕輕搭在他的脈絡上。


    一瞬間,臉色頗為凝重:“蠱毒?”


    不但是蠱毒,還不是一般的蠱毒,這應該是傳聞中南疆太子從小養到大的蠱毒王,能控人心神,所以白翊有時候會失去自我的意識,也比較的好理解,便是因為受了蠱毒的影響。


    而且這種蠱毒王,還會以最快的速度與身體融為一體,跟普通的蠱蟲根本不一樣,想取出,很難,危險性極高。


    若是把控不好,很有可能會危及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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