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是可以救,你先起來!”


    婦人一下下使勁的在地上磕頭,光是看著就覺得疼。


    “多謝姑娘。”婦人站起身來,額頭已經磕的紅腫。


    雲芷又道:“鼠疫前期傳播的速度較慢,到了後期發病嚴重了傳播的速度才會更快,現在你兒子的情況在逐漸惡化,鼠疫的傳播方式較多,估計全城的人都得篩查一遍。”


    男人當即變了臉色:“姑娘,要是全城的人都要得吃藥,這得花多少錢買藥啊?最少也得幾百兩吧?”


    “幾百兩不夠,其中有一味藥材名為天蓮草,比較的昂貴,一株便要十兩銀子,若是滿城人都得服藥,至少需要五十株用來入藥,才能中和所有藥材的藥性!”


    其實以前,天蓮草並不是很貴,但自從當年的鼠疫過後,傳出了天蓮草可以治療鼠疫的消息後,這種原本不起眼的藥材就開始翻倍的增長身價,從最初的無人問津,到如今的十兩銀子一株。


    “這……光是五十株藥材就要五百兩銀子,那再加上其餘的藥材,豈不是得花費更多的銀子?”男人嚇傻了。


    得千兩銀子去了吧?這些錢,都能在皇都買一套上好的宅院了,也夠他們吃幾輩子了!


    “爹……”床上的少年一陣輕微的掙紮,聲音啞然,欲言又止。


    別說五百兩銀子了,他連一兩銀子都沒見過,要一個陌生的姐姐為他出錢治疫病,他心裏過意不去。


    男人緊咬牙關,拳頭握緊,一旁的婦人也因為龐大的資金需求有些懵了,千兩銀子,對他們來說不是個小數目,若是真因為他們,滿城的人都染了鼠疫,那即便是給這姑娘做牛做馬一輩子,也不夠償還的。


    反複思量了許久,他終於是下定了決心,語氣堅定道:“姑娘,隻要能治好我兒子,即便是在你身邊為奴我也心甘情願!”


    一旁的婦人也急忙應和著,頭都磕了,當然是更希望把兒子治好。


    “放心好了,我既然話都說了,自然會做到,會妥善安排好!不僅僅是為了你們,也為了我自己。”


    鹽城的確有少數幾人難以入她的眼,但大多數人,還算好,如今鹽城內真正意義上染了鼠疫的隻有這對母子。


    倘若她坐視不管,帶人撤離鹽城,這滿城人就是死路一條。


    夫妻二人點點頭,滿臉激動,顯然是鬆了口氣。


    邁步走出院子,頭頂傳來一聲烏鴉的鳴叫。


    她抬眸看去,對視上了一雙血紅色的烏鴉眼睛。


    那一瞬間,雲芷心內生了錯覺,仿佛自己看的不是烏鴉眼睛,而是一雙人眼。


    那雙眼睛中泛著如毒蛇般危險的氣息,給她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仿佛自己正在被人監視。


    “嘎嘎嘎!”片刻後,烏鴉騰空而起,拍打著翅膀盤旋於天際,最終消失。


    這到底是哪來的烏鴉,為何有一雙血紅色的眼睛?


    正常的烏鴉,眼睛也是黑色的才對。


    越多想,雲芷心裏便越是壓抑,希望,隻是她太敏感了……


    “咳咳……”走出院子沒多久,她隱約間聽到不遠處牆角傳來壓抑的咳嗽聲。


    那聲音聽著有些耳熟。


    抬步緩緩靠近,她沒讓自己發出聲音,緊接著一道深藍色的背影出現在視野中,他銀色長發自然垂在肩頭,右臂支撐在牆麵上,高大的身軀微彎下,牆麵上有著一道道抓痕!


    “小……”剛要唿喚出聲。


    麵前之人忽然身子前傾,緊接著噴出一口黑色的血在皸裂牆麵上。


    看到這一幕,雲芷眼瞳微縮,黑色的血?這是中毒已深的征兆!


    小白毛在她身邊這兩日看著挺精神的,竟中毒已深?


    她看不到,此時白翊臉上的猙獰與隱忍。


    每每恢複意識,他的頭腦都如炸裂般疼痛,一旦掙紮,體內的蠱就會發作,逼著他再次意識退化,他越是反抗,作用便會更強烈。


    眼眸在棕灰色與黑色間來迴變換,瞧著有些怖人。


    原本還想撐到晚上離開鹽城,如今看來,根本辦不到!


    蠱毒,他一個習武之人,根本束手無策!


    迴過神來,雲芷邁步朝他逼近:“小白毛!”


    白翊一陣低喘,唿吸格外的沉重:“別……別過來。”


    他現在的樣子,不想讓雲芷看到,更不想被雲芷認出!


    而如今那雙異樣的眼睛,會暴露一切!


    “姐姐是大夫,你要是身體不舒服的話,姐姐可以幫你看看。”


    “不用……噗!”


    又一口黑色的血從他嘴裏噴出,他交織變幻的瞳色逐漸歸於最初的平靜,迴到最初的黝黑色,但那雙眸間的眼神也發生了變幻,本身得意識,似乎再次陷入了沉睡。


    雲芷來到他麵前的時候,隻看到小白毛那張蒼白的臉以及痛苦的眼神:“我好難受啊,姐姐……”


    他說話的語氣,像是隨時能哭出來,聽著委屈極了。


    “哪裏難受?姐姐幫你看看。”


    “這裏……”他抓住雲芷的細腕,覆在他堅.挺的胸膛上,“心跳的太快了,它一陣一陣的抽疼,姐姐,你幫我揉揉好不好?”


    隔著一層衣物,雲芷的手掌能清楚的感覺到小白毛那顆心髒異於常人的跳動聲,快的很不合理,像隨時都能從胸口彈跳出來似的,跳的力道很重。


    “我幫你把脈看看情況。”


    “不要……就要姐姐揉揉,隻要揉揉我就不疼了。”他俯下無力的身子,斜靠在雲芷瘦弱的肩膀上,熾熱的唿吸一點點掃在她的頸窩,眸子半斂著,眼神有些朦朧,仿佛隨時都能暈過去。


    她那隻原本想幫小白毛把脈的手漸漸收迴,隻攙扶著他,另一隻覆在他胸口上的手輕輕揉了揉,低聲問道:“感覺怎麽樣?”


    “姐姐真好,不要把脈,我不要吃藥……”虛弱的話音落下,他整個人的重量完全壓在雲芷身上。


    往後一個趔趄,她扶住牆,才勉強站住了身子。


    這小白毛看著傻傻的,心裏卻有不願她知道的秘密。


    罷了。


    既然他不需要診脈,她也不強求。


    “姐姐……”意識昏沉間,他還在唿喚雲芷。


    雲芷一手扶著他,另一隻手費力的扶著牆,往府邸走,聽到他的聲音,下意識應了聲:“我在。”


    “我把她弄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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