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著聲音來源望去,隻見書房外空闊的地麵上擺放著百餘個用木樁固定的稻草人,白翊眼上蒙著一層黑布,手提冷刃四下揮出,動作果斷行雲流水,而讓雲芷驚訝的是,他沒有一劍是落空的,每一劍,皆能準確的斬下周遭稻草人身上任意部位。


    在視覺被阻隔的情況下,他竟能做到如此程度?


    她垂眸瞥了眼腳邊的稻草人頭,彎腰拾起,張望了眼白翊的方向,隨後抬起手,丟了過去。


    “唿!”稻草人頭在半空中引起一陣風聲。


    白翊應著風聲轉身,手起,利劍飛出幾道殘影。


    “哢哢哢!”完整的稻草人頭被斬成數塊,落在他的腳下。


    他的洞察力竟如此敏銳,雲芷吸了口涼氣,心裏唯有震驚!


    白翊未曾再催斬周遭的稻草人,卻提劍屹立在原地,似乎在凝神傾聽著什麽。


    她輕邁腳步,往書房右側榕樹下的石桌走下,盡管她的腳步已經很輕,白翊卻循著她的腳步而緩緩轉身。


    “噠。”飯盒輕輕放在石桌上,蓋子被掀開,一陣濃鬱的藥味與飯菜的味道混合。


    白翊的唿吸聲逐漸粗重,踏步向她走來,但僅僅邁出三步,卻又停駐。


    藥的味道,像是她熬製的。


    但來的人,會是她嗎?


    薄唇微啟,他想問,最終還是沒說話,轉身迴到稻草人堆中,繼續揮劍,劍風行雲流水間,還帶著一絲戾氣與躁動。


    他想,揭下蒙眼的黑布,看看來的是誰,又怕自己會失望。


    這段時間來,他壓抑了太多不好的情緒。


    作為瓊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翊王,在世人麵前,他高深莫測,也正因如此,他所有的煩悶,無人可傾訴。


    也隻有這種方式,才能讓他將情緒好好的發泄!


    雲芷站在桌前,擺好了飯菜與湯藥,沒說話,隻是安靜的看著他。


    她非習武之人,可此刻,白翊手中冷刃所表達的劍意和情緒,她卻能看懂一二。


    緩緩抬步,雲芷往前走出幾步,又撿起幾個落在地上的稻草人頭,相繼扔了出去,白翊迅速迴身,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縱身而來,手中冷刃揚起,輾轉之間,幾個稻草人頭便掃落在地成了零碎的雜草。


    此刻,白翊才漠然開口:“還想擾本王清淨到什麽時候?”


    她剛要彎身再撿起一個稻草人頭,便聽到這話,手臂頓住,緩緩站起身來,後退了幾步。


    “還不走?”他聲音沉下去。


    為了清淨,他特意吩咐過,不準任何人來打擾。


    見他如此,雲芷抬步,便準備迴去。


    “東西都收走,本王不吃!”


    她頓足,轉眸看向他,開了口:“不吃不喝把身體拖垮,對你來說,有什麽好處?”


    “哐當!”冷刃從他的掌心脫離,落在地麵上,發出清脆聲響。


    原來,是她!


    他薄唇微顫,情緒幾經起伏,最終卻化為一句平淡的迴複:“本王若是死了,豈不是更合你心意?”


    雲芷不語,抬步走向他:“還是好生吃飯吧。”


    她剛靠近,白翊便往後退了一大步,唇角勾起自嘲的笑:“芷兒這是又有了開心事,所以又有耐心對本王好了?”


    不久前,雲芷說的那句話,像是一根刺,狠狠紮進他的心裏。


    對他好壞,全看她的心情。


    雲芷的一切他都沒權利知道,她昨日見了誰,和誰在一起,做了什麽,一個字都不打算告訴他!


    當初約法三章,是為了讓她迴到身邊沒錯。


    可現在,他已經快被所謂的約法三章折磨瘋了!


    他想知道,想知道雲芷的一切!


    更想知道如今在雲芷心裏的人究竟是誰。


    “是我對你有些誤會,所以才會說那句話。”


    誤會……到底是怎樣的誤會,才會讓她說出那般傷他的話,白翊喉結滾動,胸膛一陣起伏,最終將已經到了嘴邊的問題給咽了迴去,扯下蒙在眼上的黑布,他大步上前,一把將雲芷攬入懷裏:“你心裏是有本王的,對麽?”


    一定是雲芷心裏有他,所以誤會了他才會說出那番話。


    否則,即便是誤會了,也不會說出那種氣話來刺他!


    “對不起。”這是雲芷第一次對他道歉,“我現在心裏沒有任何人,但我答應了周亦,會試著去接受他!”


    她向來不喜歡藏著掖著,也不喜歡吃著碗裏瞧著鍋裏。


    “所以你昨日,是和周亦在一起?”


    他聲音在發顫,抱著她的手臂忽然變得很無力。


    “他因我而被傷,所以我留下照顧他,合情合理。”


    “你當真一點也不願意接受本王?”他嘶啞的聲音,在雲芷耳畔斯磨。


    白翊從未想過,有朝一日,看著自己的女人轉身去照顧別的男人,他會這般的無力。


    雲芷沒說話,卻也沒掙紮他的緊擁,隻半斂著眸子靠在他寬闊的胸襟。


    周圍陷入短暫的沉寂,她唯一能聽到的是白翊紊亂的心跳。


    他那顆有力的心髒,仿佛隨時都能從胸腔中跳出來。


    “隻要你還沒完全接受他,本王就有機會,對不對?”他仿佛在低喃著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在和雲芷說話。


    如白翊所言,她雖然答應了周亦會試著去接受,但試著接受和在一起是兩迴事。


    但此時此刻,她不知自己應該怎樣去迴應麵前的男人,便想繞開這個話題:“飯菜再不吃就涼了,藥也得趁熱喝。”


    “本王現在也吃不了熱的。”他舌尖被雲芷咬破了,到現在還生疼,緊摟著雲芷的腰,他頭埋在雲芷頸窩,聲線沉悶起來:“芷兒,本王可否退而求其次?”


    白翊明白,那幾年裏,雲芷在翊王府受盡委屈,陪在他身邊的人,是周亦。


    也正因為清楚的知道這點,他不能硬性要求雲芷不再跟周亦往來,他可以退而求其次,讓雲芷自己在他們二人之間做出選擇。


    當然,他不會讓自己輸!


    雲芷垂眸看他,眼神有些許複雜:“這個答案對你來說,很重要嗎?你是翊王,隻要你想,世間萬千女子都可以擠進翊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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