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與雲芷的關係,最初也不會發展到這般惡劣的田地。


    他為了自己,一步步將雲芷逼到深淵之前。


    她的無助,她的絕望,他從未正視過。


    對她的許諾,他也從未真的往心裏記著。


    正如她所言,他敬重母妃,就連對一個救過他一命的玉霜兒都那般維護,偏偏對她這個王妃……


    不行,絕對不能和離!


    一旦和離,就意味著……他將永遠失去雲芷。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在自己騙自己,雲芷在他心裏,一直都不是可有可無的。


    離開刑房後,他漫無目的的來到了幽落院前。


    三日前出了事後,他迅速尋人來清理並修繕幽落院,一切看著似乎已經恢複如常,可又好像有些東西,永遠無法再恢複。


    “青兒姑姑,我已經三天沒看到娘親了,我們偷偷出府去看她好不好?”幽落院內傳來雲軒委屈的聲音。


    緊接著,青兒一聲歎息:“小公子,你忘了上次你們偷溜出府發生了什麽嗎?小姐為了你們,可是被太妃關緊祠堂去了,這種事,萬萬不能再做了,況且,小姐傷養好了肯定會來看你們的,你們現在去,隻會讓她沒辦法安心養傷。”


    “都怪姓白的那個壞男人!我們是娘親的孩子,憑什麽不讓我們跟著娘親走。”雲舒語氣有些幽怨。


    “是啊,我們之前還叫他白叔叔,如今感覺就不該叫,娘親在這王府一直受欺負,就是因為他。”


    屹立在暗中的白翊聽著孩子們稚嫩的聲音,袖中拳緊握著,生不出絲毫怒意。


    孩子們說的,一點錯都沒有。


    從始至終,雲芷都沒錯。


    即便最初逼婚,是她的錯,可這些年他加注在雲芷身上的折磨,也早已抵消了。


    不愛她,又不肯放過她,原本就是一個矛盾的思想。


    他要不要,找個時間,跟雲芷再見一麵。


    ……


    相府。


    午膳時間,雲歡提著一個飯盒走了進來,身後跟著雲心憂。


    與寧小侯爺和離後,女兒自然跟了雲歡的姓。


    一進門,雲心憂便邁著急促的小步子跑了過來,直奔雲芷床頭,甜甜的喊了聲:“姨娘。”


    一聲唿喚,讓她心都軟了,伸出手臂,揉了揉小丫頭的頭發。


    雲歡卻滿臉嚴肅的說道:“你姨娘要養病,過來!”


    “哦!”雲心憂點點頭,快速迴到了雲歡的身邊。


    隨後,雲歡便將飯盒放在了桌子上,然後看了看桌子,再看了看坐在床上的雲芷,心一橫,準備把桌子推到床前去。


    看出雲歡的意思,雲芷急忙道:“我傷得不重,沒有嚴重到不能下床的地步,不用這麽費勁。”


    “是是是,你可不比一般的千金小姐矯情。”雲歡瞧著麵無表情,卻很細心的打開飯盒,將飯菜都拿了出來,擺在桌子上,還說了句:“這排骨湯,是娘親自給你熬得,我都沒這福氣喝,趕緊趁熱吃吧,你昏迷這三日,可是滴水未進,爹娘喂你藥你都不咽下去。”


    雲芷:“……”


    昏昏沉沉的三日,她的潛意識,似乎的確不想蘇醒。


    見雲芷沒迴應,雲歡以為她不想聽,將飯菜放好後,道了句:“你吃吧,我們先走了。”然後便要跨出門去。


    “歡歡。”雲芷喚住她。


    聞言,雲歡頓住。


    這是很小的時候,原主對雲歡的稱唿。


    自從雲墨寒失蹤後,姐妹兩人在相府地位失衡,過去的原主就再也沒這麽稱唿過雲歡,姐妹的關係,也越來越遠。


    腳步頓住,雲歡轉頭看著她,神色有些複雜。


    其實之前,雲芷幫她和離的時候,她心裏就很感激了,但是卻不敢表露太多,畢竟在這個家裏,她的地位與姐姐相比,完全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塵埃。


    她怕太近,隻會讓人感覺她在刻意套近乎。


    雖不受重視,她雲歡卻也有自己的羈傲。


    “你吃飯了嗎?”雲芷輕聲問道。


    “廚房還在做,娘是見你醒了,先吩咐廚房做你喜歡吃的菜,然後再做我們吃的飯。”


    “咕咕咕。”她話音剛落,雲心憂的肚子忽然叫了起來。


    似乎是害怕被訓斥,小家夥急忙要往門外走。


    一直以來,娘對她,都很嚴厲的,所以她小小年紀,卻格外懂事。


    “歡歡,這麽多飯菜,我也吃不完,要不,你和憂兒留下,跟我一起吃吧。”


    這話,讓雲歡愣住了。


    上一次兩姐妹單獨一同吃飯,還是十多年前,那也是哥哥做的最後一頓飯,她們兩人圍在桌前,吃的很香,還因為一個雞腿,吵了一架。


    第二天,哥哥便忽然失蹤,她們的關係也開始變了。


    她看著滿桌子的飯菜,沉沉吸了口氣,想答應,可最終還是輕聲道:“還是你吃吧,這畢竟是娘特意給你準備的飯菜。”


    “留下吧,我要是吃不完這些飯菜,終究還是浪費了,而且,憂兒不也餓了。”


    沉默了一會兒後,這次雲歡終究沒多說什麽,把雲心憂拉住,母女二人轉身迴來。


    雲芷下了床,走到飯盒前,將放在最底下的碗筷取了出來。


    隨後微微一愣,然後笑道:“你看,這不剛好三副碗筷?誰說娘做的這排骨湯是給我一個人喝的?”


    雲歡眼眶微微濕潤,卻沒說話,抱著雲心憂,坐在了椅子上,然後無聲的拿起碗,先盛了一碗排骨湯送到雲芷麵前:“喝吧,你後背有傷,動起來不方便。”


    “好。”雲芷落座,點點頭,抱起湯碗開始喝。


    空氣氛圍十分微妙,一時間,兩人都沒開口說話。


    待到雲心憂開始抱著碗喝湯的時候,雲歡的目光才落到了雲芷的身上,語氣有些複雜:“我之前以為,你在翊王府過得會比我好很多,卻沒想到,你過得會比我更差,甚至險些喪命。”


    之前或許雲芷會不想提及翊王府自己的難處,但如今,她可以坦言。


    喝完湯後,一邊給自己盛飯,一邊開口道:“你在寧侯府,服侍公婆,吃的差,地位連下人都不如。而我在翊王府,新婚第二日被迫取血,然後在廢院自生自滅五年的時間,期間獨自一人產下三個孩子,沒吃沒喝,靠自己想辦法撐過了五年的時間。”


    聽到這些,雲歡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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