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放聽後沉默了片刻, 忽然問道:“為什麽會答應?”


    何子寧因為想著心事,並沒有聽清楚陸放的話,“啊”了一聲, “你說什麽?”


    於是陸放又問了一遍:“為什麽會答應自己去送贖金?”


    “呃?”何子寧愣住了, 她好像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還有拒絕的餘地。


    在她的印象裏, 總裁秘書就是遇到什麽事情都會上,無論總裁說什麽都不會拒絕的忠心存在,所以在顧司夜提出要求的時候, 她在腦子稍微過了一遍,判斷了一下自己沒有危險,於是就答應了。如果不是陸放這麽一提,她壓根沒想到自己是可以拒絕的。


    這麽想想, 自從她入職之後就竭盡全力的cos總裁秘書這個職位,不管顧司夜說什麽她都會無條件去做,難道太入戲也是一種錯誤嗎?


    “我可以拒絕嗎?對方不是指定我去交贖金……”何子寧也越說越迷糊, “其實我也沒想這麽多,我覺得我可以就答應了。”


    陸放歎了口氣,自己竟然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點無奈,難不成自己的話讓對方感覺很鬱悶?


    “我明白了, 你是覺得我沒有主見是吧?我就是想把眼前這份工作做好……”她是真的很珍惜這份工作, 隻有接受社會磋磨□□的人才會明白,可以去一家製度完善,福利周全的單位上班是有多麽珍貴。


    以她在之前世界的學曆和狀況,那些知名大廠公司是絕對進不去的。也就是說隻有在這樣一個邏輯並不嚴謹的世界,自己這樣的普普通通的人才能混到總裁秘書這份工作。所以她格外地顧及顧司夜的想法。


    當然偶爾她也會有鬱悶的時候,但是隻要一看到工資條,就覺得這一切都無所謂, 幹幾年不比在外麵搬磚強?說不定還能拿到振豐的股權。


    另外就是她也沒法跟陸放解釋——在古早文裏,綁架梗和車禍梗失憶梗一樣泛濫,在顧司夜和白旖楠都沒有在一起之前,那是絕對不可能出什麽大問題的,就算虐那也得兩個人感情穩定之後,所以她才敢大膽斷定自己肯定是沒事的。


    陸放開口道:“我也沒有別的意思,隻是覺得有時候你要多為自己想一想,不要為了迎合別人去忽略自己的感受。”


    “我……有嗎?”何子寧征然,這個問題從來沒有人跟她說。


    白旖楠說她體貼包容,鄭特助說她認真勤勉,薑佩珍說她踏實勵誌,秦睦洲說她真誠大方,從沒有人跟她說不要忽略自己。


    “知道我第一次見你時候的印象是什麽嗎?”


    何子寧很老實地搖頭,“不知道。”她還記得當時陸放以為自己和傅寒關係不同尋常,指點自己可以去買東西來著。


    “很會察言觀色。”


    “好像是有點這樣。”何子寧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其實這個習慣是從大學開始的,因為幾個室友關係不是特別好,每當有室友出現明顯地情緒變化的時候,整個寢室的氛圍都會隨之改變,每次她都會和其他室友一起插科打諢,企圖把緊繃的氣氛糊弄過去,這樣的習慣一直延續到了上班。其實她覺得還是挺好用的,隻是一開始會覺得有點累,但是習慣了也就好了。


    “雖然和你見過的次數不多,但是我也能夠感覺到你總是在盡力照顧身邊人的情緒,努力調解氣氛,說到這一點我的確挺佩服的,我就做不到這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啦,陸助你已經很厲害了。”何子寧趕緊安慰他,接著低著頭看著地上自己的影子,因為站的位置不同,她的影子就顯得很袖珍迷你,就像她在這個世界一樣渺小,“如果我有足夠強大實力和地位的話,也許也不會這樣了吧。”說白了,其實也是她心中的自卑在作祟,身邊接觸到的看到的都是有權有勢、有社會地位的成功人士,反觀自己啥都不行,自然就會露怯了。


    “但是有時候看到身邊的人,又會覺得有些事情真的是努力可以解決的事情嗎?”


    顧司夜、薑佩珍之類的天之驕子,擁有的良好的出身和教育資源,自身又足夠努力優秀,自然稱得上是人中龍鳳,而像白旖楠之類的天選之女,作為世界的女主角,光是運氣這一項就足夠吊打她了。


    她有時候也會跟自己說,這裏是小說的世界,人物的設定是不合理的,但是架不住人家天天在你麵前晃悠,存在感太過強烈,看多了心裏還是會有些在意的。


    陸放的聲音在她耳旁緩緩響起:“我見過很多年輕女孩想靠著依靠男人獲取好的生活,她們覺得年輕就是資本,她們毫無目的,隻會看到眼前的東西,有錢就花,有酒就喝,隻有極少數地會抓住難得機會一躍而起,脫離這個狀態,而剩下的大多數人沒過幾年就會消失。因為圈子裏最不值錢的就是青春,有源源不斷的新人會擠壓她們的生存空間,最後她們隻能換到競爭力更小的地方。”本來陸放是想說得更詳細一點的,但是看到何子寧的表情,瞬間換了措辭。


    “如果你問我努力一定可以改變自己嗎,我不清楚,但是我覺得努力的本身就是在和自身做鬥爭,而人一生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要戰勝自己的懶惰、貪婪、暴躁等等,也許這麽想會對你有幫助。”


    何子寧聽完思緒翻湧,久久不能平靜,過了好一會兒才問陸放:“陸助你真的隻是一個助理嗎?”


    救命,現在助理界也開始內卷了嗎?以陸放的條件,當一個助理也太屈才了吧。


    陸放並沒有迴答她的話,她也自知自己的問題問的不合適,連忙道歉:“不好意思,當我沒問。”她這是不是又算是在察言觀色了?“不過你真的很會做心理疏導哦,每次合理聊天,聊著聊著我就想通了。”


    “本來事情你自己也能想明白,隻是需要時間思考而已,我也沒做什麽。”


    “您就太謙虛了,這些感悟如果不經曆一些什麽那是絕對想不出來的,要是等我自己想明白,可能要等好幾年了,不行,我得請你吃飯才行!”何子寧一手握拳拍在另一隻手掌上,“等我們把楠楠救出來,我請你吃飯!”


    “看得出來,你也很不喜歡欠人情。”


    “這個嘛……”何子寧訕笑道:“欠人情可是很貴的。”


    “那我等著你迴來請我吃飯。”


    “沒問題,想吃什麽隨便選!”她尋摸著這次事情結束後,顧司夜又得給她發獎金。她們顧總就是這樣賞罰分明,讓你做事,就一定會用獎金鼓勵。


    “一言為定。”


    何子寧看著陸放,忽然想起了上次看到他戴眼鏡的樣子,她很想說吃飯的時候能不能請他把眼鏡戴上,但是這樣自己的奇怪的小愛好不就曝光了,於是她忍住了。


    “不早了,迴去休息吧。”


    “好的,那我先迴去了!”何子寧走了幾步,想起來還沒有道謝,一迴頭看到陸放還在原處看著她,便衝他晃了晃手中的噴霧,“謝謝你的東西!”


    陸放衝她擺了擺手。


    迴去後,何子寧特意在衣櫃裏翻出了一件有暗袋的衣服,將噴劑塞進了口袋裏,確保衣服穿上去不會顯露出來後才睡下了。


    其實在睡覺的時候,她就隱隱有一種預感覺得事情不會那麽簡單,但她這個小腦瓜實在是不想再去那麽多,跟著主角線去走不就好了,反正顧司夜會處理好這一切的。


    第二天一早,她先是去了公司報道,然後在顧司夜的授意下調用了一輛公車去了銀行,和她同行的還有公司的安保人員。一開始她以為派人是為了保護財產安全,直達後來她在銀行看到了一大包一大包黑色布袋。


    一張嶄新的百元大鈔的重量大約是1.15克,而一百萬就是三十來斤,八百萬就是兩百多斤,幾乎是兩個自己的重量,何子寧忽然開始替綁匪思考起來,這些錢他們到底想怎麽拿走?反正她提一百萬都覺得費勁,八百萬完全不敢想。


    取完錢,她便開車去了田菁的家裏,顧司夜和傅寒已經到了。傅寒一見到她就沒個好臉色,黑著臉從沙發上拿起一件防彈衣甩給她。


    “穿上。”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防彈衣的實物,說是防彈衣其實是個背心,摸上去很硬,可以想象到穿在身上的感覺。“不過這個會不會太誇張了……”


    這個世界的治安還是很好的,就連械鬥都沒聽說過,更別提了槍了。


    她話還沒說完,就看出傅寒的眼睛仿佛在罵人了,立刻閉嘴,拿起防彈服去了隔壁房間換上了。其實傅寒心腸挺好的,就是有時候說話有點別扭,這大概就是古早傲嬌了吧,


    幸虧她今天穿的衣服比較寬鬆,所以裏麵塞了一件防彈背心也不太能看出來,不過也是因為防彈背心的緣故,顯得她很平,當然這不是重點。


    出來後,傅寒又遞給她一個類似於現代藍牙耳機的東西,“戴耳朵裏。”


    她戴上,經過陸放一陣調試,就能非常清晰的聽到傅寒在另一端用對講機說的話了。


    傅寒叮囑她:“到時候具體做什麽我會告訴你的,千萬不要輕舉妄動,知不知道?”


    “您就放心吧,我不會亂來的。”


    “得了吧,你這還叫不亂來。”傅寒抱怨了一句,又迴頭看了顧司夜一眼,最終沒有說出換人的話。


    顧司夜此時也看著何子寧,多了一絲抱歉的情緒,他說:“這件事情結束之後,帶薪休假吧。”


    “好的顧總。”


    到了十點,何子寧又收到了昨天那個號碼的電話,對方讓她帶著錢到指定的地點,在城東,具體事宜要到了才會有進一步的指示。


    傅寒聽後皺起了眉頭說:“城東一塊有很多廢棄工廠,那裏要是想藏人可太難找了。”


    顧司夜道:“隨機應變吧,何子寧一定要注意安全。”


    何子寧點點頭,又看向幾人一眼,忽然有種壯士英勇就義地感覺,頓時悲壯起來:“那我去了。”


    傅寒故意擺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衝她擺擺手:“行了行了,別在這裏搞得跟生離死別似的,我讓陸放跟著你呢,他是特種兵出身,說一個打十個太誇張,五個還是沒問題的。”


    “好的,明白了!謝謝傅少,謝謝陸助!”


    即便如此,她在轉身出門的時候,還是忽然感到了腿軟,看來自己心理上說著不害怕,身體上還是很誠實啊……


    她就開車公司的公車打開城市地圖,來到了傅寒所說的城東工業區,這個地方她從來沒來過,所以找路都花了不少時間。沒過一會兒她就又收到了電話指示,按照對方的要求,她將車開進了其中一條小道,最後在前方的路邊,她看到的一個熟悉的人影。


    ——是三個月不見的米莉。


    對方一手拿著手機,一手向她招手。


    何子寧看到她其實一點也不意外,畢竟她的社交圈就那麽大,思來想去也就那麽幾個人可能而已。’


    她將車緩緩停在了她的麵前,米莉繞著車看了一圈,最後坐上了副駕駛。


    上來之後,用著熟悉的腔調和何子寧打招唿:“子寧,好久不見。”


    剛進公司,何子寧就是跟在米莉身後學習,雖然兩個人相處了沒多久,但是對方的確很照顧她,而且專業素質也很強,現在她當秘書還有種把米莉當做標杆去模仿的傾向。


    畢竟是熟人,所以何子寧也沒怎麽害怕,語氣反而像是熟人嘮家常一樣的問:“米莉姐,為什麽要這麽做呢?是為了錢嗎?”


    “很抱歉把你摻和進這件事情裏來。”米莉一臉誠懇地對她說:“你放心,隻要你不亂來,我是不會傷害你的,我隻想把錢拿走。”


    “你有想過這八百萬你能拿走,但你跑得掉嗎?”何子寧苦口婆心地勸她:“你拿了錢,振豐、顧總、傅少他們會放過你嗎?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她剛說完,就聽見傅寒在耳機裏氣急敗壞地讓她別刺激人。


    “何子寧,不會說話就閉嘴。”


    米莉笑了笑,語氣十分堅定:“既然選擇去做,我就不會後悔。我媽得了很嚴重病,要送到國外去治,我需要錢很多很多錢。”


    何子寧聽了連忙說:“如果是這樣,你跟顧總去說啊,他肯定不會束手旁觀的……”


    沒想到米莉反應異常激烈,幾乎是想也不想地便答:“讓我接受別人的施舍,還是顧司夜的施舍這絕對不可能!”


    何子寧心說這是什麽邏輯,施舍的不要,所以就靠綁架致富是嗎?當然這話她自然是不能說出來的。


    米粒轉而又將話題轉到了顧司夜的身上,語氣頗為感慨:“我在顧司夜身邊做秘書當了這麽久,一直以為他是不會喜歡上別人的,沒想到最後竟然是和這個白旖楠……她是叫白旖楠對吧?竟然和她在一起了,這的確是很漂亮的女孩子,如果是我看了也會心動。”


    “她現在還好吧?”


    米莉答非所問地說了一句:“他們絕對安全。”


    “她們?”這下輪到何子寧懵了,不就一個白旖楠嗎,怎麽還會有其他人?“為什麽是她們,還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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