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長安城。


    熾烈的日頭上覆上了一抹黑暈,漸漸擴散到整個太陽上,整個天空都跟著黑了下來。


    “真巧啊誌才,你剛到長安天狗便吃了月亮!”黑暗中一個戲謔的聲音大笑道。


    戲誌才撥弄了幾下手指,沉聲道:“災劫迫在眉睫,元常還是早些另謀出路的好。”


    “你在京都妖言惑眾,就不怕我讓廷尉抓你去天牢?”


    “閣下還是晚些讓人把我帶走,戲某還讓人帶了一副崔瑗的《座右銘》給閣下觀摩。”戲誌才的話剛剛說完,天空中的太陽就露出一圈光線,四周出現微微的亮光,已經不是漆黑一片。


    坐在他對麵的鍾繇此時又驚又喜。


    他是潁川望族鍾氏的族長,先祖鍾離眛是秦末名將,曾經多次和劉邦的作戰中獲勝,讓漢高祖頭疼不已。


    鍾氏以擅刑律著稱,鍾離眛的後裔鍾元、鍾皓都有頗多建樹。


    不過從鍾皓的下一代開始,他的兒孫因為黨錮之亂而不仕,導致家道中落,一直到他的曾孫鍾繇才再次在朝廷中謀了官位。


    別看鍾繇如今才四十出頭,可卻在朝堂上摸爬滾打了二十餘年,按楊修的說法,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政治老流氓。


    這個評價和他的生活作風極其符合,鍾繇在七十五歲的時候生了他的小兒子鍾會,讓當時不到四十歲便病入膏肓的曹丕欽佩不已。”


    鍾繇對書法癡迷至極,本人也造詣極深,被後世稱為“楷書鼻祖”,甚至與後來的書聖王羲之並稱為“鍾王”,可見其書法功底之深。


    因為非常喜愛,所以也喜歡收集名家作品,一聽到名家崔瑗的名作《座右銘》三字,當即就瞪圓了眼睛。


    可轉念一想戲誌才這家夥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拿著如此寶物相送一定是有求於他,便收去了臉上的笑容,坐迴到椅上,不鹹不淡的說道:“說吧,這次前來長安所謂何事?”


    戲誌才在椅子上向前挪了挪身子,“想讓元常幫個忙。”


    他此行前來麵見了李傕郭汜,二人對曹操沒什麽好感,說關東諸侯打算自己擁立皇帝,現在突然派人來表達效忠肯定不是真心的,還想將其扣留至此。


    戲誌才這一路上到了河內時便被扣留,到了這裏還是如此,讓他十分鬱悶,曹操這些年來雖然名義上獨立,可大多數時候還是被袁紹控製,直到如今雄踞兗州才算是真正的獨立,所以天下諸侯還都不太買他的賬。


    這也是戲誌才此次決定親自前來的原因,官居黃門侍郎的鍾繇深得西涼將領們的信任,所以他才會帶著禮物前來拜訪,鍾繇自然也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我就知道你個鐵公雞沒那麽好心,無緣無故千裏迢迢來給我送什麽東西。”


    “要還是不要?”戲誌才顯得有恃無恐,“要是不收我就去荊州給邯鄲淳送去。”


    邯鄲淳也是一名書法大家,此時人在荊州避難,成了劉表的門客。


    “誌才還能去的了荊州麽?”鍾繇若無其事的眨了眨眼睛。


    戲誌才見被對方揭穿,連忙賠笑道:“說笑、說笑,這座右銘就是在下準備送給元常的。”


    鍾繇這才滿意的點點頭,“這件事交給我了。”


    “閣下知道所為何事?”戲誌才故作吃驚,“元常真乃神人也!”


    “少來這套。”鍾繇數落道,目光已經被正巧走過的侍女所吸引。


    ········


    林凡到達居庸關的時候,城池已經讓公孫瓚圍攻了兩日,隨時都可能被其攻下。


    接到潁川太守前來拜會的消息,公孫瓚感到十分奇怪,他不明白林凡為什麽突然會出現在此地,還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


    不過因為之前林凡主動相助,又幾次三番的打擊袁紹,公孫瓚還是十分熱情的親自來到營門前將他迎了進去。


    “長生為何跋涉千裏跑到幽州這苦寒之地?”幾年未見,四十多歲的公孫瓚鬢角已經生出華發。


    “想讓伯圭兄放劉虞一馬。”林凡說的幹脆。


    公孫瓚微微一愣,臉上露出一絲不悅,兩人的矛盾由來已久,怨恨日益積累,根本不是三言兩語能解決的。


    幾日前他的人在河水中抓出了幾隻人形的魚怪,這些東西麵目可憎、兇猛異常,有不少前往捕捉的士兵都死在了它們的手裏。


    這種可怕的東西如果數量很多,那還了得?


    正當公孫瓚想著如何處理此事的時候,劉虞就率兵攻了過來,他此時恨不得將這個不開眼的漢室宗親剝皮蝕骨,哪裏又肯將其放走。


    “要是別的事,賢弟開口在下一定答應,可這劉伯安著實欺人太甚,要不是老夫通些兵略早就被他殺死!”公孫瓚聲色俱厲的說道。


    林凡歎了口氣,這種時候要是和公孫伯圭說這麽做是為了他,氣頭上的公孫瓚多半不會相信,因此林凡也不再相勸,而是和他聊起一些不相幹的事來。


    公孫瓚麾下兵將已經完全將居庸關內的劉虞軍壓製,攻破此城隻是時間的問題,他完全沒必要親自督戰,索性便和林凡天南地北的暢談了起來。


    而身在居庸關的劉虞此時卻滿麵憂慮,如今城中的兵丁已經所剩無幾,若是敵人再發動攻擊,恐怕就會攻破,他望向縮在一起,放聲哭泣的妻子,一股無力感從心中升起。


    劉虞頗通政事,這些年他治下的城池百姓生活安定、頗為繁榮,可通過這一次,他已經明白自己是真的不通兵事,帶領十萬大軍圍城不但沒將其攻下,反而被對方圍困在這裏,劉虞也從史料上看到過不少戰役,這一戰絕對能以“毫無軍師能力”被記入史冊。


    正在他唉聲歎氣的時候,一聲巨響從門外傳來,隨之走進一名腰大十圍的巨漢,正是林凡派來此地的許褚。


    隻見他二話不說,一把抓住劉虞和那對母子,胡亂塞進兩個麻袋便大步走出屋外。


    外麵的士兵慌忙向此處圍來,許褚喝道:“劉虞在我手上,不想他死就給我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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