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楚楚沒有讀秒。


    在這時候讀秒, 她總覺得有點太殘忍。


    她垂落身側的雙手僵硬地在半空呆了呆,最後放在青年寬闊的脊背上,輕輕拍了拍。


    季星寒主動放開她, 聲音略微有點啞, 溫潤道:“謝謝。”


    安靜下來, 氣氛有點小尷尬。


    “那個……”葉楚楚捏了捏耳垂,生怕刺痛他, 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們之前屯了不少啤酒, 就……你要我陪你喝一點嗎?”


    話音才落, 她額頭就被人屈指彈了一記。


    葉楚楚“啊”一聲驚唿, 不解地捂住自己的腦門, 有些委屈。


    “以後不能邀請別的男人喝酒,不安全。”季星寒道。


    “……哦。”


    “晚上給我做一份拔絲地瓜就行。”季星寒輕笑, “謝謝你。”


    “好的!”


    說到自己擅長的事,葉楚楚就很得意。


    她的廚藝可是頂好的,吃起來絕對幸福感超強!


    季星寒迴到工業園, 戰神小隊的人都鬆了一口氣。無論是這麽久相處下來的感情,還季星寒超強的戰鬥力, 他們都不想失去這麽一位隊友。


    大家七嘴八舌安慰他,仿佛大型比慘現場。


    趙柔:“當父母沒有從業資格證, 什麽樣的奇葩都會碰到的。”


    喻飛白:“別難過了,多吃幾口飯。”


    周科:“我也很慘, 我父母雙亡,養隻狗都變異跑了。”


    陳剛:“千萬別為那種人傷心,不值得,他們不配當父母!都末世了, 咱們大老爺們兒要灑脫一點!”


    謝雨菲幸災樂禍:“你把他們的車子給劈了,他們物資被搶得一幹二淨!哈哈哈哈,你繼母哭得可慘了,還沒人同情她,她都快氣瘋了!”


    盛輕羽嫵媚地撥了一下頭發,眼眸流轉,言語間充滿了暗示:“找個中意的人撒下嬌,快樂一下唄。”


    她這話一出口,大家都以為她在“自薦”,陳剛和周科當場隱身。


    在場的幾名女性,除了季靈靈年幼懵懂,謝雨菲睜著一雙眼睛目露驚歎,餘下的葉楚楚、趙柔和喻飛白都抬頭望天,假裝自己沒聽到。


    特別是葉楚楚,過去十九年中從未見識過盛輕羽這種“狂蜂浪蝶”,一張小臉紅得不行。


    不經意間,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起季星寒擁她入懷的溫度,還有他將頭埋入她頸窩時,留下的滾燙淚水……那時候的他,脆弱得讓她都很難過。


    她悄悄瞟了季星寒一眼。


    季星寒謝過大家,暗含警告地掃了盛輕羽一眼。


    盛輕羽淡定地聳聳肩,不說話也不解釋,端正坐好,一副“老娘天下第一性冷淡”的大家閨秀模樣。


    其他人:“……”


    夜裏睡覺,盛輕羽躺在床上,對其他三個室友信誓旦旦道:“我敢保證,陳剛和周科都不是處了,但季星寒絕對是個雛!你看我每次調戲他的時候,他每次耳根子都紅透了!”


    謝雨菲好奇寶寶翻了個身,趴在床上好奇問道:“輕羽姐,那你做過嗎?”


    “廢話不是。”


    謝雨菲問:“做那事什麽感覺?”


    “唔……”盛輕羽隨意說道,“也沒什麽特別的,無非就是那樣,有些男人能讓你快樂,有些男人隻圖自己快樂,喜歡的你就長久處處,不喜歡的一腳踹了就行。”


    “哇,輕羽姐你好瀟灑呀。”謝雨菲驚歎。


    還沒高中畢業的小女生,第一次直白聽人談起兩性話題,還是這麽刺激的,感覺自己推開了新世界大門。


    “也不是瀟灑,隻是經曆得太多了,看透了,無所謂。”盛輕羽自嘲一笑,忽然又正色補充道,“年紀到了之後你談戀愛沒什麽,但畢竟有些手術做了傷身,現在末世了還沒得地方去做,浪的時候記得做好保護措施,不肯戴套的男人直接拖出去弄死!”


    每年夏天出門逛街,都會被人塞“無痛手術”的小扇子,幾乎所有女生都知道“有些手術”是什麽。


    謝雨菲難得害羞:“哎呀,我還沒想過那個呢。”


    她再怎麽古靈精怪,也還是個小女生。


    盛輕羽“噗嗤”笑出聲,把話題引向其他兩個一直沉默的人:“葉楚楚,喻飛白,你們裝死?害羞什麽呀,食色性也,不很正常麽?”


    喻飛白聲音清冷,甚至帶點無趣:“我對男人沒興趣。”


    葉楚楚:“……我,我還小吧?”


    她從初一開始就在學校住宿,宿舍姐妹夜晚談話會就沒有這麽勁爆,這麽讓人羞得想死的,雖然就……還是有點好奇……就一點點!


    大學時她和室友曾經悄悄網上找過資源,然而,至今不知道男同學怎麽找資源就那麽容易,她們找了很久沒找到,隻能放棄。


    “你是還小,有沒有c杯?”盛輕羽促狹問。


    葉楚楚氣得喊:“盛輕羽!”


    謝雨菲哈哈大笑,就連喻飛白都忍俊不禁。


    羞窘得拉起被子蓋住腦袋,葉楚楚懊惱極了,她在盛輕羽得意的笑聲中裝鴕鳥,打定主意再不出聲了。


    門外走廊上,指間夾著一根煙的年輕男人忽地側頭,垂眸斂住眼中神色,喉結上下滾了滾,耳根有些發燙。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不期然想起了那個孟浪的夢。


    月色下,如梔子花一般清甜柔媚的女孩迴頭朝他羞澀一笑,眸光盈盈,瞬間將他勾魂攝魄,將他一顆堅硬冰冷的心變成絲絲縷縷的紅線纏繞在纖細白皙的指間。


    緊緊的。


    再難脫開。


    翌日,又是新的一天。


    葉楚楚起床第一件事,先走到窗邊朝外看,雖然從窗簾縫隙中已經看到了一片暗沉沉的黑色,可不再確定一下,總是不死心。


    這已經是第十一天了。


    洗漱完,葉楚楚下樓做早餐。


    現在一共有九個人吃飯,她早餐做了一大鍋皮蛋異獸肉粥,煎了兩大碟子肉餅,再開兩瓶收集迴來的爽口下飯菜,齊活。


    幾人圍在娛樂室的茶幾前一起吃早飯,吃著吃著,陳剛突然想起一件事,問季星寒:“你昨天把你爸給帶出工業園,把他丟哪裏了?倉庫那邊的人議論,說你把人給殺了,周團長還特意問了這件事。”


    聞言,季靈靈緊張拉住了季星寒的手,墨葡萄般的眼睛擔心地看著他,頭上綁著的小揪揪一顫一顫的。


    季星寒仔細給她擦去臉上沾著的粥。


    想到季成強,他眼眸一凜,神色有一瞬間的冷漠,接著溫聲說道:“我把他丟在工業園兩條街外那個沒建完的樓盤,最高的那棟樓裏了。”


    末世降臨,不少建到一半的樓盤就此停工,那個叫碧水江城的樓盤有幾棟樓已經封頂隻有外牆瓷磚沒貼,還有好幾棟沒有拆掉綠色護欄,能見到頂端露出的粗鋼筋。


    出去找物資的時候,大家沒少經過那裏。


    陳剛“咕嚕”喝了一大口粥,心大道:“那種人不配當人父親,餓他幾頓也好,總之可恨。”


    季星寒扯了扯唇角。


    沒人問季星寒什麽時候去把人帶迴來,或者帶迴來之後怎麽處理。


    都知道分寸。


    吃過早飯其他人都去鍛煉異能,或者做手邊的事,季星寒卻還坐在沙發上。今天輪到葉楚楚負責收拾碗筷,他一雙漆黑的鳳眸就跟著她轉動,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葉楚楚抬眸詫異看向他:“你有事嗎?”


    “嗯。”季星寒頷首。


    “什麽事?”


    “可以陪我走一趟碧水江城嗎?”季星寒神情無奈,解釋道,“總不能把那人一直丟在廢棄高樓裏,但我不想單獨見他。”


    年輕俊逸的男人眉宇間帶著淡淡的脆弱,唇角勾著一抹苦笑,葉楚楚瞬間責任心爆棚,用力拍著胸脯說道:“行,我陪你去!”


    季星寒瞟了一眼她的手,在她看不見的角度,微不可查地用舌尖抵了抵腮幫。


    躍出工業園的圍牆,外麵是一片無垠的黑暗。


    葉楚楚一衝進這片黑暗,感覺自己像是飄在黑夜海麵上的一葉扁舟,隻能隨波逐流,仿佛隨時會被海浪吞沒,無端會生出一種渺小又無力的感覺。


    還好她並不很怕黑。


    隻是,她雙腳剛一落地,手就被一隻溫熱修長的大手給牽住了。


    她驚訝朝身側的季星寒看去,他迴她一個溫和靦腆的笑容,解釋道:“我牽著你,這樣你就不用怕黑了。”


    葉楚楚:“不用,我不怕黑。”


    “你不要勉強。”季星寒溫和笑道,“就我們兩個人,我不會笑你的。”


    說著,牽著她就往前走。


    葉楚楚:“……”


    怎麽說呢?她是真的不怕黑啊!


    她稍微用力掙了掙,季星寒忽地垂眸看向她:“別動。”


    “可是我不怕黑。”


    “我怕黑。”


    葉楚楚:“……”


    您開玩笑的吧?


    用了更大的力氣,她掙脫掉青年的手,想想又不忍心在這時候表現出太過明顯的嫌棄,於是掌心催生出一根頂著小花花的綠色藤蔓遞到他手邊。


    “要不這樣牽著吧?”


    季星寒:“……也行。”


    除了有點像是遛狗,也沒有別的缺點了。


    兩條街的距離,也就近千米,不過十多分鍾就走到了。


    矮矮的牆體將工地圍起來,上麵刷著大大的宣傳標語,牆麵濺上不少棕紅和黑灰色的髒汙,不知道是什麽。葉楚楚和季星寒站在碧水江城的樓盤外,看著矗立在黑暗裏的高樓,靜默無聲。


    一路上走來,周圍環境都非常安靜,隻是黑暗中會傳來一些悉悉索索的動靜,偶爾能看到幾點微弱燈火。


    現在站在未完工的廢棄樓盤前,死寂的感覺更甚。


    季星寒道:“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我去帶他下來。”


    “嗯。”葉楚楚點頭。


    季星寒又交代:“我會在你身上放一縷精神力,一旦有危險,我會瞬間趕過來。”


    “精神力?”葉楚楚詫異。


    她的木係異能等級是3級,還沒有體會到什麽是精神力,難道季星寒是三係異能者?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麽,季星寒輕笑:“領域異能自帶的好處,底牌我隻告訴你一個人,替我保密。”


    “嗯!”葉楚楚用力點頭,感覺到了沉甸甸的責任,然後想到什麽,她問道,“之前我們在跨江大橋上遇險,你那麽及時找到我們,是不是在我們的小軍卡上放了精神力?”


    “……是。”季星寒道,“那我先上去了。”


    “嗯嗯,你去吧。”


    目送著季星寒緩步消失在黑暗中,葉楚楚催生出一道藤蔓,警戒地看著四周。


    季星寒上了某棟樓的十八層。


    左右分辨一下位置,他朝著靠東麵的房子走去,喪屍發出的“嗬嗬”聲越來越大,還有男人被堵住嘴之後發出的微弱聲音都在提示他沒有走錯。


    看來,那人也聽到他的腳步聲,知道他來了。


    這棟房子僅僅隻是封了頂,外牆光禿禿一片,門窗都是黑洞洞的缺口。灰色水泥牆麵的房間裏,牆角燃燒著一根蠟燭,微弱燈光驅散黑暗,也將房間裏讓人恐懼的喪屍照得一清二楚。


    一根晶瑩冰錐直直插入頂板,季成強雙手緊緊箍在冰柱上,身體自然墜落,下方有五六隻喪屍圍著他打轉,不時伸出青灰色的髒手去扒拉他,對他身上新鮮的血肉垂涎不已。


    不想被喪屍咬到,他隻能將拚命將雙腿蜷起,身體盡量朝著頂板縮著,可這樣很累,特別累,他根本不敢睡,堅持到現在已經快要精神崩潰了。


    一看到季星寒出現,季成強瞬間流下悔恨的淚水,激動得“嗚嗚”直叫。


    他錯了,他真的錯了!


    +++


    無形的精神力流轉,季星寒邁步走向季成強,漫不經心欣賞著他此刻的狼狽痛苦,唇角勾起一抹涼薄笑容。


    對季成強“熱情無比”的喪屍,對他卻視而不見。


    “昨晚睡得好嗎?”他問。


    季成強瘋狂搖頭。


    “睡得不好,我就放心了。”季星寒點燃一根煙靠在牆上,鳳眸清冷,聲音幽遠,“我睡著的時候差點被你弄死三次,那之後,在我十六歲之前我再沒睡過一個好覺。”


    第一次,季成強喝醉酒,拿起一把菜刀衝到他床邊,一刀砍在他枕頭上。


    第二次,季成強在外麵打牌輸了,心裏不痛快,拎起睡夢中的他,將他從二樓往地下一丟。


    第三次,趁他睡著沒有防備,季成強將他摁在裝滿水的洗臉池台盆裏,差點將他溺死。


    那三次之後,他害怕了。


    不敢睡,怕一睡著就會悄無聲息地死去,連怎麽死都不知道。


    “知道為什麽十六歲之後我不怕了嗎?”


    季成強涕淚雙流,繼續搖頭。


    季星寒輕笑:“因為十六歲之後我發現自己能打贏你了,還買了一把水果刀放在枕頭底下,隻要你敢動我,我就敢當場捅死你,隻可惜,那時候你有了點錢,不拿我出氣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季成強卻突地怔住,一陣膽寒。


    碾滅煙頭,季星寒單手一揮,圍著季成強打轉的喪屍頓時被水繩擰斷脖子,無聲無息倒在地上,再也發不出讓人愉悅的噪音。


    將樓頂戳出一個洞的冰錐瞬間融化,冰冷的水潑了季成強一身,他如死狗一般從半空跌在地上,渾身癱軟。


    堵住他嘴巴的寒冰也融化了,他發著抖,哆哆嗦嗦道:“你,你不能殺我!”


    “我是你老子,就算對你不好,也生了你,給了你命!”


    “你不能殺我!”


    “是啊。”季星寒讚同點頭,認真說道,“我不會殺你,殺了你,我就不善良了。”


    季成強瑟瑟發抖,魔鬼說自己善良,真的嗎?


    但他不敢問。


    隻要能苟活著,怎麽都行。


    “我隻是把你丟在這裏,什麽都沒對你做,你懂?”季星寒淡淡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你最好認真想想。”


    季成強拚命點頭。


    遠遠看到季星寒帶著人過來,葉楚楚看了下時間,才過去十分鍾。


    動作這麽快?


    見季星寒心情不是很好,她體貼的什麽都沒說,隻問道:“我們迴去吧?”


    “嗯。”季星寒頷首。


    兩人迴到工業園,當著眾人的麵,將癱軟如死狗的季成強往王惠和季明鈺身邊一丟,不顧王惠憤怒激動的叫喊,轉身就走。


    臨走前,葉楚楚沒忍住好奇看了季明鈺一眼。


    這個小說中毀天滅地、兇殘暴戾的反派大魔王,此刻竟然一副文質彬彬到有些弱雞的樣子,難道這人是小說中後期突然基因突變,這才強勢崛起?


    又或者,他現在是在藏拙?大反派果然心思深沉,陰險毒辣!


    不過季家的基因還真挺厲害的,一個兩個都覺醒了雙係異能,還都有領域異能……


    想到這裏,葉楚楚忽然覺得哪裏不對,但兩人快要走到食堂大樓,季星寒突然停下腳步,麵色有些猶豫地看向她,她腦海裏的思緒一下就斷開了。


    “怎麽了?”葉楚楚問他。


    “我是不是太不善良了?”季星寒神情失落,苦笑道,“昨天一時氣憤把他們的貨車給劈了,現在他們要物資沒物資,要車子沒車子,估計恨死我了。是不是給他們送點物資過去……”


    “當然不要!”葉楚楚連忙阻止道,“不善良的人怎麽是你呢?明明是他們!周團長每天都帶著人在外麵收集物資,他們又不是沒手沒腳,自己出去就行了,你就別操心了。他們之前那麽對你,你以後也要狠心一點!”


    “這樣可以嗎?你不會覺得我不善良?”


    “當然不會!”


    “那就好……”季星寒眉目舒展開,又問道,“今天心情有點悶,我記得儲藏間還有幾瓶啤酒,你陪我喝一杯嗎?”


    “那不太方便哦。”葉楚楚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耳垂,還是認真說道,“你昨天不是說讓我不要跟男生喝酒嗎?我覺得挺對的,以後我要改正。我們喝可樂吧,我陪你聊天。”


    穿書前她身體倍兒棒,現在可是拖著個弱雞身體,就還是悠著點算了,不喝酒不抽煙不熬夜三連吧。


    “……”季星寒點頭,“好。”


    兩人拿著兩廳可樂,爬上食堂二樓的樓頂。


    樓下樹梢上掛著燈管,餘光將樓頂照亮,隱約有些光線,能模糊看到彼此的表情。


    “噗。”


    易拉罐打開,可樂氣泡爭先恐後地冒出來,葉楚楚趕緊湊上去喝了一口,生怕浪費,喝完小小“嗝”了一下,趕緊捂住嘴巴。


    季星寒垂眸笑看她一眼,轉而看向前方無邊黑暗。


    沉默片刻,他的聲音響起,帶著追憶:“我很小的時候,我爸媽就離婚了……”


    這是第一次,他在人前撕開這道傷疤。


    他記事早,記得四歲前季成強對他的好,也記得王惠第一次進家門時牽著季明鈺的手,老實巴交地笑著,拘謹指著他問季成強“這就是你前頭那個兒子”。


    他很小就知道“媽媽”不是親媽,王惠對他非打即罵,時刻交代季明鈺遠著他,季成強也對他漠不關心,有時候心情不好了,還會拿他和季明鈺撒氣。


    隻是季明鈺有王惠護著,要是季成強敢打季明鈺,王惠能咬著牙跟他拚命。


    後來,季成強就專門打他,不動季明鈺。


    被打的時候他就想,要是他親媽也在就好了,就會保護他,肯定也會為了他跟季成強拚命。他渴望有那麽一個溫暖的懷抱將他護住,溫柔親親他的額頭說“別怕”。


    他特別想。


    後來他親媽真的迴來了。


    她被第二個男人騙光了錢,在外麵過不下去的時候還被那男人賣去發廊做事,日子過得很苦,直到年華逝去、人老珠黃,發廊對她的控製鬆了一些,她才千方百計逃迴來。


    迴來之後,她努力挽迴季成強,心甘情願當季成強的小三,還懷孕了,生下了季靈靈。


    那兩年,是他過得最慘的兩年,大雪紛飛的臘月天,他被王惠罵罵咧咧從被子裏扯出來,罵他“賤種”,將他關在家門外。


    他穿著單薄的內衣內褲赤腳蜷縮在門外,冬夜裏被凍了整整一夜,手腳冰冷,身上到處都是涼的,隻有眼淚是熱的。


    年幼的他想恨人,都不知道要恨誰。


    恨父親對自己不好?


    恨母親連累他?


    再後來,他媽也死了。


    被王惠打得渾身劇痛的時候他也曾惡狠狠想“要是媽媽沒迴來就好了”,可當他真的看到媽媽躺在血泊中,以一種奇怪又扭曲的姿勢,他呆呆站在黃色警戒線外,想要大聲叫喊,想要痛哭出聲,卻張張嘴沒發出任何音節。


    那一天,他感覺刺骨的冷。


    後來季成強和王惠都不想要還在繈褓裏的季靈靈,街道社區也勸他將季靈靈送去福利院,他死死不鬆口,說要自己養。


    十六歲那年,他將扇他耳光的季成強一拳打翻在地,衝到廚房拿起菜刀橫在他脖子上,陰沉如狼崽子一般威脅他以後管住自己的手。


    那天他嘴角被打的裂開,衣襟被鮮血再次染紅,卻在季成強驚懼的眼神中第一次明白了一個道理:弱是原罪。


    誰敢欺負他,他就弄死誰。


    能保護自己的,能信賴的,永遠隻有自己。


    隻是昨天他才知道,季明鈺是季成強的親生兒子,而他母親是被父親早就出軌,曾經的小三王惠帶著私生子轉正的真相給刺激得衝到馬路上自殺,並非單純車禍。


    季星寒慢慢說著,葉楚楚就安靜聽著,不知不覺她臉上濕潤一片,一抹全是溫熱的淚水。


    “哭什麽?”季星寒無奈笑著,抬手想給她擦去臉上的淚。


    “我自己來就行。”葉楚楚不好意思地躲開,自己用手帕紙擦幹淨,心裏對季星寒的同情更甚。


    想了想,她從口袋裏摸出一顆糖,遞到他麵前:“吃點糖,可能會開心些。”


    她有低血糖,會隨身帶著這個。


    季星寒笑著從她手心接過:“謝謝。”


    撥開糖紙,他將糖粒放入口中。


    甜味在口腔中彌散,他胃部條件反射一般驟然抽痛,仿佛有人拿著一根棍子在他五髒六腑中用力翻攪,讓他瞬間疼得額頭冒汗,差點憋不住呻吟出聲。


    無聲緩了緩,他鎮定溫聲開口:“謝謝你陪我,你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在樓頂再待會兒。”


    “哦哦,好的,那你注意安全哦。”葉楚楚趕緊起身。


    想盡快給季星寒騰出獨處空間,她走得很快。


    目送女孩纖細窈窕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季星寒閉上眼睛,忽地輕笑一聲,痛得雙手握拳,卻在難抗的痛苦中咬碎糖粒,一點點品嚐著難得的甜味。


    真特麽甜!


    葉楚楚下到二樓,還沒在房間裏呆多久,一臉嚴肅的喻飛白就推門進來:“楚楚,出事了。”


    “怎麽了?”她問。


    喻飛白道:“咱們放在外麵的大米吃完了,剛才趙柔去儲藏室拿,結果發現咱們的儲藏室失竊了!”


    “什麽?!”葉楚楚不敢置信。


    季靈靈有土係異能,陳剛有金屬異能,為了防盜,他們用普通房間改建的儲藏室內牆不僅覆蓋上一層薄薄的金屬,還用土牆加固堵死了。


    也就是說,如果沒有季靈靈和陳剛同時在場,儲藏室密不透風得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怎麽可能失竊?


    “東西少得多嗎?”葉楚楚連忙問。


    “東西倒是少得不多,但事情很奇怪。”


    “之前不是整理過物資嗎?拿上物資清單,我們對照看看。”葉楚楚道。


    “嗯。”


    葉楚楚跟喻飛白走到一樓儲藏室外,發現其他戰隊成員都在,就連剛才還呆在樓頂的季星寒也在,隻是看著臉色分外蒼白,像是身體不適。


    葉楚楚多看了他兩眼,有些擔心,他抬眸衝她露出一絲笑意,示意自己沒事。


    趙柔拿著物資清單在貨架之間清點,半響皺著眉頭走出來。


    “怎麽樣?”性急的陳剛問。


    其他人的視線,都集中在趙柔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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