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祺深急忙扶住車把,偷偷看了一眼媳婦臉色,頓時不敢再說話,先跨上車,單腳撐地。


    白露珠抱著紙箱坐上後座,拉著他腰側的衣服。


    “你是從車站直接過來的?”


    “一下車就來了,你不是說奶奶在,我就先來等你一起。”


    車速騎得不快,兩人聊著天一路騎迴家。


    因為家裏有老太太,最近父母都是能早迴來就盡早迴來,一進巷子,便聽到收音機的聲音,家門口又圍了不少人。


    一群老太太正納著鞋底子,糊紙箱子,給衣服打補丁,趙翠蘭有了同輩聊天,也不成天躺家裏睡覺,每天都出來跟人嘮嗑。


    住這邊發覺出好處了,因為都要聽小兒子家的收音機,這些老太太說話一般都會捧著她,提起來露珠也都是一臉羨慕,連連誇讚上報紙了,還當上女主角去總軍區演出了,讓她心裏特別適意。


    不像在紡織大院,最近一說起幾個孫輩,就各種怪聲怪氣,還好現在誌誠去市裏上班了,不然陰陽怪氣的還要厲害。


    而且住這邊不但每天都能吃上肉,國營飯店離得也近,她想吃什麽,隻要說一聲,兒子媳婦立馬就會去買迴來,點心雞蛋糕,白糖水麥乳精隨時想喝就喝,不用看任何人臉色。


    老姐妹們說得對,為了子女苦了這麽多年,也是到了該享福的時候了,凡事強求不來,要是強求太多,跟小兒子家離了心,除了十斤米麵,什麽都別想得到。


    “露珠迴來了,對象也來啦。”


    聽到老姐妹的聲音,趙翠蘭轉頭,看到郎才女貌,相當般配的小孫女和孫女婿,露出笑容道:“小賀來了。”


    “奶,家裏就你一個人?”白露珠從自行車裏將飯盒和包拿出來。


    “沒,你爸媽都迴來了,在屋裏燒飯,烀得牛肉。”老太太還想繼續聽錄音機,不打算進屋,“你們快進去吧。”


    一進客廳,就看到原來放在奶奶房間裏的小床已經拿出來,鋪在了客廳,就靠著她房間的那麵牆。


    “你晚上得睡客廳了。”白露珠笑著說完,走進廚房,“爸媽,聽說做牛肉了?”


    正在做飯的夫妻倆一起抬頭,葛嫦慧問:“不是說今天會晚迴來?”


    “叔叔阿姨。”賀祺深在外麵洗了手進來打招唿。


    葛嫦慧露出笑容,“祺深也來這麽早,牛肉才剛燉了一個小時,還得再燉一會,我當你們今天都要迴來得晚,怎麽都這麽早迴來了。”


    白越明走到廚房門口,指著外麵道:“祺深,奶奶住過來了,床給你鋪在客廳,你晚上睡客廳行吧?”


    “可以。”賀祺深嘴上應著,餘光瞥了一眼媳婦房間的門。


    白露珠正巧捉到他的眼神,低頭一笑,“媽,家裏雲南白藥軟膏放哪裏了?祺深手裂了縫,要抹一點。”


    “手怎麽了?”葛嫦慧放下鍋鏟連忙走過來看了一眼,看到沒什麽大問題後道:“在堂櫃中間抽屜裏,你翻翻。”


    白露珠拉著人走出來,一打開抽屜就看到了軟膏,擠了一點幫他塗在指腹上,“今天辛苦了,以後要多思考。”


    賀祺深正享受著媳婦的溫柔,這時候媳婦說什麽都對,“好的,多思考。”


    思考啥?不在乎。


    “暫時就別洗手了,你想喝茶還是想喝什麽?”白露珠關上抽屜,轉到房間裏,準備把給他買的東西都拿出來。


    賀祺深亦步亦趨跟到房間裏,輕輕關上門,“你一顆核桃仁都不吃嗎?”


    “等下再吃,我給你買東西了。”白露珠蹲下打開床頭櫃,拿出繡著竹葉的手絹,而後站起來,走到書桌前,打開包裝盒蓋子,“你來看看,以後我們一起用。”


    賀祺深眼神就沒從她身上移開過,距離也沒超出過一米,盒子一打開就看到別致清雅的紫砂壺套裝,“好看,放新家還是放老宅?”


    “放老宅吧,這肯定是平常經常用的。”白露珠解開外套扣子,“你一說新家,我想起來了,明天一起去挑沙發櫃子吧,正好沒事。”


    “我正好提了錢出來,早就想到這事了。”賀祺深勤快地將媳婦外套接過來,正想將皮包也拿過來,就見媳婦從包裏掏出一個信封。


    “又賺錢了。”白露珠拆開信封,看到裏麵放了好些張大團結,抽出來數了數,一共十張,就是一百塊錢,算是今天的辛苦費。


    賀祺深好奇問:“劇組給的?”


    “嗯,其實也沒費什麽力氣,一百塊錢不重要,最重要是多了人脈。”白露珠沒打算隱瞞他什麽事,打開大衣櫃,拿出原來背的小皮包,將錢放進去。


    小金庫又添錢了,除了前幾天給父母的二百,自己也花掉不少,加上原來存的錢,目前總共有2200多塊。


    “你取了多少錢?”白露珠轉頭問他,要是不多,明天得多帶點過去挑選家具,早買完早散味道。


    “兩千塊。”賀祺深也從懷裏掏出一個信封,“夠不夠?不夠的話明天再去取。”


    “肯定夠了,再說我這也有,不用你再去取了。”白露珠放心將小金庫放迴櫃子裏。


    賀祺深自打進房間後,眼珠子就轉個不停,想看看哪裏能擺下一張床,最後發現隻有媳婦的床尾,才有空餘位置,心裏琢磨著怎麽樣才能搬進來。


    想了半天,開口:“客廳門,有縫。”


    白露珠正在將高高盤起來的頭發拆下來,聞言轉頭,“什麽門沒縫?”


    “有縫,就冷啊……”賀祺深在床尾空地來迴踱步,“我今天穿得少,來的時候就感覺嗓子發緊,晚上要是受涼了,肯定得發燒感冒。”


    白露珠甩了甩頭發,拿起梳子一梳到底,睨了他一眼,鼻子輕哼一聲。


    “哼什麽?”賀祺深撫著自己脖子,使勁幹咳兩聲,“現在就已經感覺不舒服了,特別像感冒前兆,晚上一定不能再著涼。”


    白露珠似笑非笑看著他,“那可怎麽辦,要不然你把床搬到我房間裏來?”


    “我現在就去搬!”賀祺深立馬轉身,大步邁出房間門。


    白露珠不緊不慢梳著頭,沒過一會就聽到外麵傳來搬床的動靜,又過了一會,搬床動靜沒了,賀祺深空著手進來,一臉吃了死蒼蠅的表情,憋屈道:


    “我把老丈人那麽大一隻攔路虎給忘了。”


    “不搬了?”白露珠嘴角微翹,撐開皮筋將頭發綁成低馬尾。


    “搬完了,搬到東屋去了。”賀祺深抓了抓頭發,“晚上我和老丈人睡一屋,阿姨和你一起睡。”


    白露珠輕笑出聲,“晚上肯定不會凍感冒了。”


    “哎!!”


    賀祺深長歎一聲,撲到在床上,接著伸手將枕頭抱過來埋在裏麵,聞著屬於媳婦的香味。


    第二天一早,賀祺深就被老丈人叫起來圍著縣城跑步。


    賀祺深滿臉生無可戀,像是一個隻會跑步的機器人,超過一輛又一輛自行車,跑了半個縣城,到了家門口,額頭大汗淋漓。


    白越明退伍後每天搬貨,體力差不到哪裏去,後腳就跟著到了家門口,看著麵色充血的女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身體素質不錯,以後每個星期過來,我給你安排訓練課程。”


    “謝謝叔叔,不用了。”賀祺深哪會不知道老丈人是什麽意思,不就是想把他累趴了,這樣就搬不動床了。


    白越明嘿嘿一笑,眼裏閃過嘚瑟,小樣,誰沒年輕過,還想去露珠房間裏睡,非得把這精力給跑沒了不可,讓他沒力氣再想歪心思。


    一天沒結婚,兩個人就一天不能住在一起!


    白露珠剛把老太太打開收音機,就見賀祺深踏進門,身上白襯衫濕了一半,緊貼裏麵的打底背心,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一樣,“你一大早幹什麽去了,起得這麽早?”


    “跑步去了。”賀祺深直接走到外麵水龍頭底下,擰開自來水,直接用冷水洗臉。


    葛嫦慧聽到聲音出來就看到這一幕,急忙道:“祺深,你不是說有感冒征兆嗎?怎麽還用冷水洗臉!”


    “跑得太熱了,先衝一下。”


    賀祺深伸手從院子裏的晾繩上拿下媳婦的毛巾,擦了擦臉和脖子,擦完用肥皂洗幹淨,又放迴原處,才走進屋裏。


    白露珠遞上調了蜂蜜的溫水,“溫度正好,別喝太急,怎麽想起來去跑步了。”


    賀祺深心裏苦啊,搖了搖頭,將一杯蜂蜜水全都幹掉。


    早上除了從單位買迴來的肉包子,糖三角,還有特意煮的茶葉蛋,炒了青椒綠豆芽,燙了小青菜,搭配稀飯吃。


    賀祺深直接吃了兩個半包子,外加兩個糖三角,還喝了一碗稀飯,兩個雞蛋。


    白露珠盯著他看,“你今天到底跑了多少路?”


    記得他的飯量一向是一個包子一碗稀飯,不吃蛋黃,會吃一個雞蛋白,今天一點都不挑食,包子三兩下解決,雞蛋一口悶,看到什麽吃什麽。


    “繞著縣城跑,不知道跑了多久。”賀祺深喝光碗裏的稀飯,放下筷子,撫了撫胸口,覺得噎得慌,又把媳婦麵前的稀飯端起來喝了兩口,才把蛋黃咽下去。


    白越明笑道:“祺深體力是真不錯,當初要沒進航天局,去當兵也一定能當出個樣來。”


    老太太點點頭,“能跑。”


    “爸,你別折騰他。”白露珠這會才反應過來,早上為什麽去跑步,“他平時就沒缺過鍛煉,單位就有運動中心,上了一個多星期班,讓他多休息休息。”


    女兒一開口,白越明就收了折騰女婿的心思,同時心裏暗歎,小棉襖終究是被拐走了。


    沙發母親早就在留意,估摸著這個星期要買,就提前讓人從廠裏把留下來的沙發搬過來。


    三人連座沙發,淺色實木做構架,搭配灰色麻布,顏色清雅素淨,填充柔軟,坐感厚實,不是很軟的彈簧沙發,是廠裏剛設計出來的新款。


    白露珠一進來就看中了這款沙發,賀祺深也覺得設計很簡約,與新家風格很符合。


    “這個矮櫃可以放書,放茶杯茶葉,就擺在沙發邊上,房子小不建議再買個茶幾占地方。”葛嫦慧推薦給女兒看,她看好的,還得小兩口滿意才行。


    “顏色很搭,那就拿著吧。”除此之外,白露珠看中一個一米寬的四層書架,高度大概一米二左右,房子空間不大,不準備買太高的家具放進去,就這種不高不低的簡單家具,放著省空間不說,還更有質感。


    “一個書架夠你平時用了吧?”


    “夠了。”自從上次兩人一起去過新房,討論該怎麽設計後,賀祺深對於挑選家具格外感興趣,才進門市不久,就看中了一張床墊,三種高低櫃套裝,酒櫃,茶幾,還給白露珠看中了一款梳妝台……


    白露珠勸了好幾遍,讓他想想家裏才多大點地方,哪能擺得下這些,賀祺深理所當然道:“我爸的三室一廳申請下來了,我們換到那邊去住。”


    “得了吧,不行。”又不是獨生子,雖然大姐和大哥性子都很好,不是那種計較的人,但正因為不是計較的人,才更不能占便宜。


    “自己有多大地方,就住多大,這些暫時不買。”白露珠徹底打消他的念頭。


    “那把這套高低櫃買了吧,就擺在沙發對麵,也能擺在飯桌旁邊。”賀祺深自認為退了好幾步,選了一套最喜歡的櫃子。


    白露珠走過去,挨個打開看看裏麵是什麽容量,高櫃可以放衣服被子,中櫃帶抽屜,下麵打開可以當碗櫃菜貴,小櫃不帶門,就是三層架子,可以放放茶葉日常用品,倒還真的不錯。


    “這個可以買。”


    聽到媳婦同意,賀祺深滿足了,立馬將櫃子裏裏外外,每個角落都欣賞一遍,對於小家更期待了。


    “再選張床。”白露珠選的家具顏色都是淺原木色,沒有選擇很跳的顏色,床也不例外,最後買了帶蚊帳架的雙人床。


    最後沙發和所有木頭家具算下來,一共八百二十三塊錢,普通木頭的家具,都不太值錢,主要一個沙發比較貴,占了大頭五百塊。


    看到買了床,賀祺深又想買最早看中的床墊,“這床就放在新家,不用再把老宅的床換了,新床配新墊子,一百三十塊錢,可以買的!”


    墊子是加彈簧的,有點像之後幾年會出來的席夢思,白露珠看他實在想買,便沒有再攔著,確實比墊被子舒服多了。


    家具全都買好了,剩下就是放哪裏的問題,結婚嫁妝都是要在正日子當天送到新房,沒有提前送過去一說。


    但家裏擺不下,門市更沒法讓售出去的家具占地方,商量來商量去,白露珠索性什麽都不管了。


    當場就請了卡車師傅,讓他帶兩個搬運工人跑一趟,把今天買的家具和家裏房間放著的聯排大衣櫃,連同賀祺深一起打包送走,省得他再去車站坐車了。


    走的時候寒風凜冽,賀祺深從卡車窗戶探出頭,表情還有點懵。


    他這趟來,還沒有體會即將要分開半個月的纏纏綿綿,也沒有一個告別親吻,沒有熱乎貼心的話,轉眼就被媳婦塞進卡車,揮手拜拜了。


    “記得提醒師傅輕拿輕放,窗戶直接開著通風,不用關。”白露珠站在窗口囑咐道:“下個星期別再往這邊跑了,估計下下個星期周末能迴來,我會記得給你帶禮物的。”


    不說還好,一說賀祺深就受不了了,打開車門下車,往左右兩邊看了看,路上都沒人,拉著媳婦走到車尾,捧著臉親了好幾下,接著做賊一樣又看了看兩邊,見到沒人後鬆了口氣。


    連招太快,白露珠差點沒反應過來,拿出手絹擦了擦嘴巴,“你真是膽大包天,當街耍流氓!”


    “誰讓你直接就讓我走了。”賀祺深伸出手,忍住奪手絹的衝動,摸了摸媳婦柔軟的麵頰,“一路當心,到了那邊要是可以打電話,記得給我打。”


    白露珠最怕這種難舍難分的氛圍,拍掉他的手,不放心又囑咐一遍:“知道了,你記得把家具通風,都是新木頭味,師傅的錢不用給,迴來我媽去謝,對了,去你們單位搬兩盆綠植迴去養著,你離得近,中午休息可以去澆澆水,否則養不了兩天就枯了。”


    “越聽越不想走,越聽越……”


    “好冷,我迴去了,你趕緊上車吧,真當人家師傅不知道呢。”


    磨嘰一番,白露珠站在家門口,目送半個身子探出窗,使勁揮手的男人。


    距離去軍區演出時間越來越近,大家每天的話題都圍繞在要帶哪些東西過去,穿什麽衣服,一共有多少文工團過去這些話題上。


    袁婷是卡著早上上班時間來的,還沒開始練習,舞蹈演員們正在化妝間裏吃早飯的時候,她帶著兩個人風塵仆仆的來了。


    手上還拎著一罐麥乳精,兩袋白糖,一盒子大白兔奶糖,笑著道:“師父,不知道你愛吃什麽,就隨便買了一些東西。”


    “以後不用買這些,咱們就當朋友處,不用弄得像差一輩似的。”白露珠搬了椅子讓三人坐下。


    袁婷不肯,義正言辭道:“那不行,師父就是師父,雖然你比我小,但就是長一輩,你可是傳授真技術給我的。”


    白露珠沒糾結於這個話題,看向她身後的兩位女同誌。


    “師父,這兩位是我的朋友,也是同行。”袁婷挨個介紹:“元萍,平城電影製片一廠的化妝總監,沈如虹,上海電影製片三廠的化妝總監,今天都是一起來找師父采買化妝品的。”


    “你們好,我是白露珠。”


    “久仰大名,白大師,我昨天看到了莉情同誌的定妝照,你的技術真是太驚豔了。”


    “白大師,我對噴槍特別感興趣,今天除了想買專業化妝品,還想采購噴槍。”


    從第一句話裏,就聽出來兩人性格,元萍比較婉轉圓滑,沈如虹比較直接。


    “先坐下聊吧。”白露珠轉頭看向顧佳夢,“佳夢,你們先去練習,我很快就過來。”


    顧佳夢點了點頭,帶著其他舞蹈演員們離開,大家都很理解。


    白露珠做事也是不喜歡拖泥帶水的人,等人都出去後,便直奔主題道:“你們什麽計劃?有清單嗎?”


    沈如虹頓時笑了,“白大師原來是個直爽的性格。”


    “師父,二廠除了我們待開機外,現在共有四個組在拍攝,正好卡在季度采買的時間,我這裏統計了一下,正常化妝品,需要1號色粉底液100瓶,2號色粉底液200瓶,幹粉200份,眉筆100支,眉粉100盒,口紅正紅色和深粉色各100支,眼線膏100份,睫毛夾和睫毛膏100份,大地色眼影50盤,除此之外,噴槍二十支,水溶性粉底液三色各20瓶,眼影三色各20瓶。”


    白露珠接過清單,“噴槍還沒有大規模生產,隻是我找一個老師傅提前定製的,天荷廠裏還在研發怎麽才能更精細,時間會慢些。”


    “要多久?有準確時間嗎?”沈如虹剛把購買清單拿出來,一聽說沒有噴槍,頓時有些失望,“白大師,我們就是特意為噴槍才推遲一天離開,如果明天拿不到貨走,郵寄又得要一段時間。”


    “一個星期時間是要的。”這種問題再失望也沒用,該等還是要等,白露珠沒多說其他話,找了一支筆,計算袁婷所需要的訂單總價。


    粉底液單價8元,1號色100瓶,2號色200瓶,計2400元。


    幹粉單價7元,200份,計1400元。


    眉筆單價3元,100支,計300元;眉粉單價3.6元,100盒,計360元。


    口紅單價5元,正紅色與深粉色各100支,計1000元。


    眼線膏單價3.6元,100份,計360元。


    睫毛夾單價2元,100份,計200元,睫毛膏單價3.6元,100份,360元。


    大地色眼影單價6元,50盤,計300元。


    水溶性粉底液單價8元,三色各20瓶,480元,水溶性眼影單價8元,三色各20瓶,480元。


    總計:7640元。


    白露珠算完抬頭,才看到三人一直在看著她計算,沒有打擾,笑了一聲道:“既然都看到了,我也省得再說了,單價都在這裏,我可以內部打九五折,賬單還是原價。”


    三人一怔,都是經常采買的自然懂得是什麽意思,但平時遇到的都是國營廠的銷售員,頂多是額外送點贈品,平時逢年過節再送點禮品,還沒人有權利去決定打折拿迴扣這迴事。


    袁婷好奇問:“師父,這能行嗎?”


    “行不行看你們自己迴去怎麽做,反正除了你們來,製片廠任何人來都不會得到九五折的價格。”白露珠放下鉛筆,靠在椅背上,“你帶人來幫我創造營業額,我心裏很感激,這利潤也是從我自己的股份裏扣,除了我之外,廠裏目前沒有任何銷售員有這能力,其他股東也不管銷售。”


    看著三人麵麵相覷不吭聲,但明顯心動的樣子,白露珠笑了笑,“總之,給你們九五折的價格,是我對你們的謝意,怎麽決定你們商量著來。”


    話音落下後,又過了幾分鍾,三人同時露出笑容,考慮好了。


    袁婷看向白露珠:“謝謝師父,這事不管怎麽說,都是我們占便宜。”


    告訴廠裏,說明個人有能力,會更受重視,不告訴廠裏也無可厚非,吃迴扣已經是采購行業的潛規則,平時背後風言風語也沒少到哪裏去。


    沈如虹笑著道:“白大師,現在天荷是最專業的化妝品了,我們很多演員都指名要用天荷牌,廠裏六月之後將有三個組開機,七月還有兩個組,我需要的化妝品比袁婷還要多,這裏是清單。”


    “白大師,這是我的清單,我們廠和她們的廠不一樣,屬於影視基地,出片量比較大,化妝品需要的也更多,這是清單。”


    三人最後算下來,變成袁婷最少,沈如虹清單總計9280元,元萍13460元。


    另外三人都願意提前支付定金,先預定噴槍,一把噴槍的價是26元,做工比較精細,可以用上好幾年,價格已經算低了。


    將清單重新抄寫兩份,簽了名之後,又到團長辦公室打電話說明情況,讓廠裏準備好貨,等下幫人直接全都送到製片二廠。


    同時提起使用了95折價格的事,這事是當初聊過的,為的就是拉攏大客戶,章遠山當時聽完便同意了。


    白露珠說完之後,電話那頭老半天沒聲音,隔了好久,聽到章遠山顫抖著聲音問:“這這這……這就又拿下三萬塊訂單了?!!”


    “廠長,我剛才說的話還需要再重複一遍嗎?”


    “不不不……不需要!白同誌,我我一定接待好客戶,直接安排卡車送貨上門。”


    白露珠又囑咐接下來的噴槍研發好之後,同樣送到製片二廠,上海和平城地區,要包裝好盡快郵寄過去。


    章遠山說不出其他話,一直在電話裏“哎哎哎”“好的好的”。


    袁婷三人滿意離開,還要趕著去廠裏付錢提貨。


    20萬訂單,進度這麽快就開始動了,白露珠同樣滿意,一上午練習狀態行雲流水,心情倍好。


    外麵月亮還在高高掛著,白露珠便掀開被子起床。


    昨晚特意說了讓父母不用提前起來,剛打開房門,廚房昏暗的黃光便斜射過來,白露珠微歎一聲,心裏既溫暖又無奈。


    “不熱了,全都放進去。”葛嫦慧手上攤著麻紙,白越明正從水盆裏拿出一個個煮熟的雞蛋,放進媳婦掌心,留給女兒在火車上吃。


    煤爐上的鋼蒸鍋冒著熱氣,葛嫦慧催促丈夫,“我來拿,包子水開了,你把麵糊倒進去。”


    “沒了,我兩隻手一下就能拿完。”白越明泛紅的手伸進水裏,撈出六個雞蛋,一轉眼看到女兒靠在門框上,“哎?醒了?”


    葛嫦慧轉頭,“我剛看時間才四點半,怎麽不再多睡半個小時?”


    “我還沒說你們。”


    白露珠打了個哈欠,“讓你們不要起來,又這麽早起,到底睡過沒有?”


    這年頭出遠門都是要介紹信的,能出的基本上都是公幹,條件不差。


    人人幾乎都是外帶白饅頭,再裝點白糖,餓了就掰開饅頭,撒點白糖進去,夾著一起吃,就已經很美很美了。


    她每次出門演出,父母都盡最大能力給她準備最好的東西,雞蛋起碼準備五六個,再用茶葉罐子分裝滿滿的牛奶粉,麥乳精,白糖,留著來迴火車上衝在水壺裏喝,桃酥餅幹都會用麻紙包好,深怕她餓著,深怕人家有得吃,她沒得吃。


    葛嫦慧笑道:“睡過了,等你走了,我們再迴去眯一會。”


    “起來了就快點去洗臉,盡量早到,不要遲到,讓別人等。”白越明將麵糊倒進水裏,煮成稀飯,“爸給你蒸了菜包,吃起來不耽誤時間。”


    “知道了。”


    白露珠轉身走進浴室,奶奶的房間裏傳出來唿嚕聲,老太太睡覺愛打唿嚕,打得越響代表睡得越香。


    吃早飯時,父母也沒閑著,旅行包裏一半是衣服,一半是吃的。


    茶葉分裝罐塞了三個,一看就是麥乳精,牛奶和白糖。


    雞蛋包了十來個,兩口子天氣冷覺得可以吃兩天,還能分給關係好的同事吃。


    雞蛋糕、小麻餅、糖棍、棗泥卷、桂花雲片糕塞了好幾包,桃酥容易碎,以前放過一次全擠得碎成渣了,就再沒放過。


    父親愛吃山東煎餅,站裏食堂大師傅會做,昨天特意做好了帶迴來,說是能放一個星期,到了珠圳也不會壞,而且不用蒸不用熱,餓了拿起來卷點鹹菜就可以直接吃,給她放了一大摞,還用麻紙包了梅幹菜和用香油拌好的蘿卜幹。


    等到白露珠吃完早飯,換完衣服,檢查完錢票都裝好在皮包裏後,父親已經將大旅行包綁在了她的自行車後座上。


    “爸媽,我走了,你們在家注意身體。”白露珠上車前揮了揮手。


    白越明和葛嫦慧站在家門口,看著女兒騎著自行車離開。


    去外地演出的路上,一般都是穿軍裝,一是過程中萬一走散,能一眼就看到,二是為了火車到站後,軍區接車員好認,不會接錯人。


    正排隊上火車時,突然有個小女孩衝過來抱住她的胳膊。


    文工團的人都愣住了,白露珠同樣如此,怔然看著長相乖巧可愛的小女孩,“小妹妹,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露露!”


    人群裏傳來女人焦急的聲音,順著聲音望去,看到一個頭上包著紫色絲巾,僅露出一雙眼睛的女人,正在焦急喊著。


    “媽媽!”小女孩迴頭應聲,兩隻手依然牢牢抱著她不放。


    “露露!”女人焦急衝過來,蹲下緊緊抱住女兒,“你不能瞎跑!”


    小女孩即便被母親抱在懷裏,手還是抓著她的袖角不放,脆聲道:“媽媽,這個姐姐和你一樣白。”


    女人一抬頭,絲巾正好從臉上滑落,白露珠與其他舞蹈演員頓時便驚住了,不是驚訝的驚,而是驚豔的驚。


    活了兩輩子,不管是現實生活裏,還是看電視劇,電影畫報,從來沒見過這麽美的女人,簡直可以用勾魂攝魄來形容!


    煙霧迷離的媚眼,僅僅對視一眼,就讓人血液加速循環。


    許是她們的麵色都太過震驚,女人才發現絲巾掉了,急忙又用絲巾將半張臉圍起來,“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


    “往前來!香陽文工團的都往前來,一起上車!”


    張雲部長站在火車上招手喊著,小女孩依然緊緊抓著她的手不放,“媽媽,我們和姐姐一起上車。”


    “露露,快鬆手,我們到後麵排隊。”女人聲音裏帶著歉意,“實在不好意思,耽誤你時間了。”


    小女孩一個勁往白露珠身上擠,“媽媽,我們一起走,我不要再和老頭子坐一起了,我要和香香白白的姐姐坐一起!”


    白露珠忽然狀似不經意看了人群一眼,又看向母女倆:“你們也是去珠市的?不然就一起上車吧。”


    小女孩一聽,兩隻手又一起緊緊抓著她的手腕,女人歉意道:“確實是去珠市,實在抱歉,來的路上公交車太擠,小孩子不習慣。”


    “露珠!快點!”


    張雲又喊了一聲,莊團長已經上車,從車窗裏探出頭查看怎麽迴事,其他舞蹈演員也急了,“走吧,這小孩可能就是被擠怕了。”


    “露珠,那就快點一起上車,後麵的人也急了。”


    “走走走,車子要發動了。”


    白露珠牽著小女孩一起上了車,女人一直緊跟在身邊,時不時向團裏的人道歉,大家聽到她是一個人帶著女兒出遠門後,頓時不再多計較。


    出門在外,穿著一身軍裝,即便隻是文工團的文藝兵,也要盡量幫助有困難,不方便的人民群眾。


    文工團的人位置都排在一起,小女孩與媽媽的車票座位正好離得不遠,又和向陽他們換了一下,湊到白露珠身邊來。


    最後是母女倆靠著窗坐,白露珠坐在外麵,對麵坐著陸敏敏和顧佳夢。


    “謝謝哥哥姐姐。”叫露露的小女孩嘴巴很甜,性格也很活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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