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婷聽到這裏恍然笑了起來,卻有一絲苦意:“你確實是特殊的,比任何人都特殊!但是我現在想結束這種特殊!我來找你是想讓你知道,我不是任由你欺負,任由你破壞我的名譽和感情生活的!可你的生活豐富多彩,即使我在這當中充當了什麽樣破壞你心情的角色,那恐怕影響的也是細枝末節,所以,咱們還是做個了斷吧。別在彼此身上浪費更多的時間了。”


    蕭子矜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驚詫的望著她:“你在說什麽呢?”他預感到了不好的消息,覺得心裏開始漾起一陣恐慌,他了解沈一婷的個性,她對他大喊大叫發瘋發狠的時候,他並不害怕,因為那樣的時候,他會非常確定她情緒的方向,然而象現在這樣,她流露出一種無奈和看透世情的神色,他開始完全沒了底,可手卻萬萬不能放開,牢牢的扣著她的手腕。


    兩人在門口僵持不下,拉拉拽拽的,可沈一婷始終甩不開他,眼見過路的人紛紛投來詫異的目光。她終於放棄了掙開他的打算,長出了一口氣,使勁反抓住蕭子矜的手腕,拉著他就進了“風雲雄霸”的大門,他不解的跟著她朝前走。


    勝男正為半天沒看到蕭子矜而急的暈頭轉向,忽然看到他出現了,忙高興的要迎上去,才恍然看清,他正被一個女人牽著,當下略有些生氣。


    “子矜哥!”勝男跑過去握住蕭子矜的另外一隻手,撒嬌一樣拖著他,略帶孩子氣的朝沈一婷那邊瞥了一眼,漂亮的大眼睛泛起魚肚白的顏色。


    沈一婷看到她的樣子,當即放開蕭子矜的手。


    蕭子矜惟恐沈一婷誤會了什麽,在她放開他的同時,趕忙騰出手來想掙開勝男的手,朝她的小腦門上輕輕拍了一把,責怪的跟她說:“你這丫頭別纏人!我和這個姐姐有正事說,你這孩子先到一邊玩去。”蕭子矜說著塞給她一百塊錢,示意她到櫃台那去多買幾個遊戲幣好好玩。


    “別讓她走了,不如當個裁判吧。”沈一婷用眼神示意著旁邊空著的電子桌球台,“蕭子矜,看來我們之間也確實需要一個公斷的抉擇了。這樣吧,我可以跟你比一把,計球數不計輪數,你打進一球,我把我身上的一樣附加的東西給你,我打進一球,你把身上一樣附加的東西給我,直到沒有東西可給對方,那個人就算輸了。如果你贏了,以後的事情按你說的辦,如果我贏了,今後你要遵守規則,按我說的。怎麽樣?”


    蕭子矜怔怔的望著沈一婷,什麽都沒說,錯諤的神情顯露無餘。而旁邊勝男已經高興的大叫起來,連連喊著:“好玩!好玩!這個遊戲好玩!子矜哥,你就跟這個姐姐比一迴!”


    蕭子矜想到幾年前沈一婷不會打台球,還是有一次他帶她和朋友聚會的時候,手把手的教過她一次,當時她笨拙的連戳了好幾杆都沒能戳到球上,惹的旁邊一個女朋友還笑話了她一通。雖然幾年過去了,但他在國外也常玩台球,雖不算精通,可他覺得贏了沈一婷是絕對沒問題的,但真正吸引他的是沈一婷的那一句:如果你贏了,以後的事按你說的辦。


    “如果最後是我贏了,你以後要跟我在一起。”蕭子矜抬高聲音言明了自己的想法,旁邊人聽到這一句,頓覺好戲即將開場,紛紛湊熱鬧一樣圍了上來。勝男這才明白過來蕭子矜在想什麽,臉上微微漾起一種酸意。


    “好,如果最後我贏了……”沈一婷猶豫著要開口。旁邊勝男卻忽然叫起來:“姐姐!我支持你贏!”


    沈一婷頓時笑了起來。蕭子矜卻惡狠狠的瞪了勝男一眼,低聲嗬斥著:“你這丫頭少胳膊肘往外拐!”


    娛樂廳裏一片叫好聲,沈一婷擺正了姿勢,對準球心,選準角度一杆打上去,一球撞到沿邊,彈了迴來穩穩的掉進洞裏。周圍人一片喝彩,蕭子矜沒想到她這幾年球技長進頗大,看她剛才的一球,已然是基本功紮實,不禁感覺到危險的氣息。


    勝男高興的叫了起來,適時的活躍著氣氛,蕭子矜將手摸進口袋裏,將打火機拿出來扔給沈一婷。


    接著是蕭子矜來補,同樣一杆戳進洞裏。抬頭得意的衝沈一婷笑笑,卻引來勝男在旁邊喝倒彩。沈一婷將夾在腦後水鑽發卡取下來,放在桌上遞給蕭子矜。


    前兩迴合兩人幾乎差不多,越往後難度越大的時候,蕭子矜覺得以自己的二流球技越來越難招架,額頭上緊張的滲出密密的汗珠。而沈一婷卻接連打出好球,沉穩冷靜的幾乎出人意料。蕭子矜接連將煙,錢包,車鑰匙等東西輸了進去,當把房門鑰匙也同樣輸給沈一婷的時候。他開始覺得有種恐慌,摸了摸渾身上下,除了衣服,已經完全沒有多餘的東西。


    沈一婷看著桌上靠自己這邊的車鑰匙和房門鑰匙,又看了看略顯狼狽的蕭子矜,心頭略過一絲不忍:“今天晚上你輸大了,我看到此為止吧。”


    “沈一婷,你少廢話,接著打!我自然有東西!”蕭子矜的架勢象是要拚到底,鼻頭上冒著汗珠,拿起杆子的手也漸漸開始發抖。又是一球打偏了,他沮喪的放下杆子,直接將上衣脫了下來扔給沈一婷。成了赤膊上陣。


    他整個人的樣子已經完全處於急噪狂亂狀態,象一個瀕臨絕望的人想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


    沈一婷已經不敢再落杆,而蕭子矜卻一再催促,旁邊人屏住唿吸沒再起哄,連勝男也被蕭子矜這種樣子嚇到了,不敢出聲。


    直到蕭子矜又輸了一球,他懊惱的一拳打在桌子上,“咚”的一聲鈍響,激起周圍人的一片惋惜,接著將脖子上長年掛著的一枚玉觀音象摘了下來。沈一婷認得那個觀音象,從前和蕭子矜在一起的時候,他曾經說過,那是很小的時候,他已經過逝的奶奶在廟裏幫他求來的護伸符,他一直帶了二十幾年了。


    沈一婷驚的趕忙放下杆子攔住他的動作,著急的衝他吼起來:“你瘋了?!這東西能隨便拿下來當賭注嗎?!這對你來說這有多不吉利!”


    “不用你管!隻要你說話算數!你隻需要打球就可以了!”


    “蕭子矜!”沈一婷指著桌上一大片的東西,忽覺痛心疾首,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帶著絲絲抽痛,他竟然這樣不顧一切的想留住她,“那你下麵再輸預備怎麽辦?!當眾把褲子也脫了?你怎麽還不明白,如果我沒有絕對的把握,我會願意跟你比嗎?你這個傻子!非要一條胡同走到死嗎?!”沈一婷沒有將桌上任何一樣戰利品拿走,抓起自己的包轉身就朝外奔去。


    蕭子矜一路跟了出來,直到門口才一把將她抓住,帶有一種絕望的眼神,直盯著霓虹燈下被映的光彩奪目卻又泛著氤氳的眼睛:“……你真的要走嗎?你給我一會時間,一會就好,我把從前的事情都給你解釋清楚!既然你都已經離婚了,那為什麽不能再迴頭?你一個人還能去哪?”


    沈一婷看著他的樣子,終於苦笑著歎了口氣,覺得原本上火的感覺也消退了不少,無奈的搖搖頭,他還是如從前一樣固執,不撞南牆不迴頭的個性:“再迴頭?如果人人都能簡單的說迴頭就迴頭,世上有一半以上的問題就都能解決了,何況不論是你還是我,早已經都累了……即使我離婚了,你以為我就能輕易的放下原來的包袱嗎?”她看到勝男站在電玩世界的出口,遠遠朝這邊望著,才終於慢慢的抽了手,“那個小姑娘不錯,最起碼對你真誠,真的,不象我,總是在騙你……”


    蕭子矜聽到這裏,鬱悶的直解釋說:“她不是我女朋友!是我一哥兒們的表妹!”


    沈一婷頻頻點頭,想安撫他躁動的心情:“我知道,我了解了,子矜,其實你條件挺好的,人也很不錯,除了有時候容易犯混,從前我總罵你,現在想想,其實一直在我心裏,你的印象都很深,深的連我自己都沒預料到……包括從前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我想從前的事,也別解釋了,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多提無益。沉溺於從前,對現在的生活總有影響,你是這樣,我同樣也是這樣,隻是我付出的代價比你慘痛的多……”


    蕭子矜愣愣看著她,在他的印象裏,沈一婷幾乎沒叫過他“子矜”,從始至終都是連名帶姓一起叫,可現在的情形,讓他完全摸不透了。


    那天沈一婷記得他倆一直站在電玩世界的門口,說了很久的話,蕭子矜一直握緊她的手,她覺得那寬大的手掌暖暖的,還象從前一樣,隻是出了很多手汗,微微的在顫抖,他在緊張,仿佛是怕她從此會飛離他的視線。


    迴到家裏,她覺得腳軟軟的,幾乎毫無力氣,倚著門後慢慢的滑坐在地上,疲憊的將手指順著發線插進去,沒有開燈,就這樣靠在黑暗的角落……窗口半明半昧的星光斜照進來,在地上映出一塊銀色的亮塊,幽深而寂寞,屋子裏靜的嚇人……


    其實她知道自己一時半刻也走不了,跟博華教育簽的合同還有好幾個月才到期,她得硬著頭皮將這幾個月做完。重重的歎了口氣,才覺得今天的心情異常複雜,看到蕭子矜身邊的那個女孩時,她竟然有種窩心賭氣的感覺,自己一個奔三的女人,和一個十**歲未經世事的小女孩,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的,而且蕭子矜也早就不再是她男朋友了,可她竟然和當年看到那個學舞蹈的學妹時感覺有說不出的相似,隻是當時氣憤更多,現在卻全是莫名其妙的無奈和一絲失落。也就是那一刻,她做了一個決定,盡早的遠離蕭子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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