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了很久都沒有一個妥善的辦法以後,宋玲玲忽然提議:“不如讓嫂子辭職在家吧,嫂子那工作又累又不穩定,收入也一般,與其給人打工,還不如多點時間陪陪家人。反正媽也需要照顧,哥的薪水養著嫂子也不成問題。我們從前的同學當中,有不少想讓老公養著還沒機會呢,我覺得這樣挺合適的。”


    她的提議著實讓沈一婷驚的半天沒迴過神。從心裏來講,她是堅決不同意的。從前她在學校裏成績一直很優秀,接連讀到碩士,在她的潛意識裏從來就沒想過不工作,而在家裏當家庭主婦。雖然工作不怎麽好也不穩定,可同事之間還算開心,更重要的是這才顯得生活充實,而不是每天早晨一醒來,卻不知道生活的目標在哪裏。


    宋寧遠顯然很讚同宋玲玲的提議,找了個機會私下跟沈一婷去商議,看著她不情願的表情,摟著她親昵的勸說著。


    “照顧媽也隻是暫時的,何況咱們家這麽多人,都可以幫著一起照顧。主要是咱們都不小了,還是抓緊得生個孩子,你們公司平時這麽忙,到時候請產假估計也困難,恐怕還是要辭職。咱們也犯不著為了賺那兩個錢,累死累活還拖著不生孩子吧?以後你在家裏陪陪媽,陪陪孩子,清閑也很愉快,更何況我媽是個很好相處的人。以後等孩子也大些了,你要是不想在家裏呆著,再出去找份不太累的工作也可以啊。”


    宋寧遠考慮的向來是很長遠,從心裏說,沈一婷沒覺得他說的有什麽不對,可是讓她放棄工作,心裏總是有種別扭和不情願。


    拖了足有半個月,最後讓沈一婷下決心辭職的還是宋母,她自從出院迴家以後,在家裏一直閑不住,給她打電話的學生每天都有一大堆。時間久了,沈一婷發現宋母幾乎在跟學生打電話的時候精神狀態是最好的。直到有一天,宋母從櫃子裏拿出一個小箱子,上麵上了一把鎖,她興衝衝的叫沈一婷過來看,憔悴的病容逐漸舒展開來,打開那個被她視若珍寶的箱子,裏麵放的都是她曾經得的獎狀證書,還有多年來每屆學生的畢業照和畢業紀念冊,好象在迴憶她從前的光輝。沈一婷能感覺到她的留戀,那些東西都是她付出的見證,可善始卻沒能善終。


    末了宋母把自己珍藏的一支從前發的老鋼筆塞給了沈一婷,示意她以後留著:“我從前沒舍得用,以後退休了,用的機會更少,我聽說你以前硬筆書法和軟筆書法都練過,送給你應該能派的上用場,不象寧遠和玲玲兩個人,字寫的象風中的草。”


    沈一婷和宋母一起嗬嗬的笑了起來,看起來象親昵的母女。隻是從那時候開始,她握著筆,覺得沉重了許多。晚上躺在床上越來越多的思考起宋寧遠說的話。如果辭職才能顯示出她的誠意和決心,才能讓這樣一個母親得到一些彌補,她想她也許應該做出一點犧牲。


    辭職的那天,小趙幾乎拉著沈一婷要哭了起來,臉漲的紅紅的,看著她拿著一堆資料,拽著她就不鬆手,腳下的鞋跟踩的蹬蹬直響:“小沈,你怎麽說辭職就真辭職了呀!以後中午沒人陪我吃飯,跟我閑聊了!你婆婆病的很重的嗎,為什麽非要你辭職啊?……哎,不過有老公養就是好,不象我這樣,每天拚死拚活的賺房租和飯錢。”


    沈一婷隻記得拉著小趙安慰了她很久,她想,辭了職也一樣是朋友,還可以一樣出來吃飯逛街,可以互訴心事。過一段時間,宋母的病情調理好了,大家原本存著的心結也過去了。或者真的象宋寧遠說的那樣,等過幾年孩子也大了些,她就可以重新找份一般的工作做。想到這些,未來的希望還是很多,這趟的辭職,可以全當是放個大假,在家裏可以上上網,做做其他事情,應該也不是太無聊。


    婚禮後的日子就這樣平靜如水的朝前過著,隻是她沒想到辭職的頭一天,晚上就嚴重失眠,想到從第二天開始,就沒有固定的事情可以做,竟然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聽到枕邊宋寧遠的唿吸均勻有序,一條胳膊還搭在她的腰間,整個睡姿象個孩子一樣。


    她從數山羊到數星星,看著窗外微弱的亮光,腦中思緒翻飛。自己也分不清到什麽時候才進入夢鄉。第二天遲遲醒來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了,懶懶的起來,隨便吃了些東西就到宋母那邊去。做飯,洗衣服,打掃房間,一係列本來在自己父母家裏都很少做的事情,開始一樣一樣接手。尤其燒飯,本就是她的弱項,偶爾做一頓已然是極限,現在卻要麵對天天著手。


    嫁入豪門算是清閑的闊太太,可象她這樣嫁在一般人家的女人,這些事情都要親曆親為。有時候她覺得處理這些家庭瑣事實在比工作還要累。


    “以後你懷孕了,還是要找個保姆,家務活也挺重的,做多了對孩子不好。”宋母每迴看到她忙裏忙外的樣子,總會在一旁語重心長的勸說。


    沈一婷知道宋母也是一種關心,但是她實在怕閑下來,無事可做的時候會覺得心裏慌慌的。哪怕象宋寧遠建議的那樣,可以去練練瑜珈,看看書,可終歸有種說不出的空虛。


    一天忙碌到晚上,發現宋寧遠仍舊沒迴來,她從宋母那邊迴到新家,做了幾個菜,可一個人始終是沒胃口,對著電視機,看著屋裏的鍾表,即使電視節目的聲音再大,她仍舊能感覺到鍾表的秒針喀嚓喀嚓的朝前走,擾的心思煩亂。


    手機鈴聲大作,可從音調上她就能聽出隻是個陌生號碼,她把宋寧遠的號碼設置成一個專有鈴聲,然後剩下一組是親人,一組是朋友,分屬不同的鈴聲。陌生人來電鈴聲是係統默認的吵鬧歌曲《不怕不怕》。


    伸手懶洋洋的接起了手機,對方的聲音傳過來的時候,驟然將她放鬆的神經強行拉緊。


    “蕭子矜?”


    “是我,上個月你打電話到上海找我了?我今天才聽楊小姐說了,不會太遲吧,你找我有事嗎?”


    沈一婷完全沒料到會是他,直接伸手將電視機調成靜音,聽到他竟然還顯示出一種無辜的好人語調,頓時壓抑了多天的怨恨都積壓了過來,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對著手機冷哼了一聲:“是的,我打電話給你隻有一個目的,就是想告訴你一句話,‘多行不義必自斃’!倘若我將來有機會,一定把你施加在我身上的全部還給你!”


    “你說什麽呢?!”蕭子矜本來平靜的語氣被她夾槍帶棒的咒罵激出怒火來,追著她就要問清楚。


    沈一婷沒再跟他羅嗦,隻是似譏還嘲始終沒變:“你自己心裏清楚!我和你這種卑鄙小人沒有共同語言!以後我的號碼,我的家人,朋友的號碼麻煩你也不用再打了。噢,聽說你最近忙著相親,那我還要順便恭喜你一句了!祝你早日結婚生子,但願你的下一代別再被**成你這副德行!”


    她沒等蕭子矜再說什麽,直接“啪”的一聲將手機掛斷。不到半分鍾,相同的號碼重新打來,她直接按拒絕鍵,如此反複幾次,蕭子矜終究沒再打來。


    晚上接近十一點的時候,宋寧遠才迴到家裏,昏暗的燈光,影影綽綽閃動的電視機畫麵,還有午夜劇場的片子陸續放映著。隻是沈一婷已經蜷縮在沙發上睡著了,手裏還握著遙控器,茶幾上放了一堆瓜子。飯桌上放著幾樣菜還沒有動過。他忽然覺得有種動容和心疼。輕輕換了鞋走到她身邊,從她手裏小心的抽出遙控器,將電視機關掉。從臥室裏拿了條毯子過來幫她蓋上。


    沈一婷模糊中醒來,看到是宋寧遠,迷糊的抓著他的手喃呢著:“你迴來了……”


    “恩,今天單位裏有事,迴來的晚了些,我抱你迴房間睡吧,這裏容易著涼。”宋寧遠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略帶寵溺的低聲跟她說。


    “恩。”沈一婷沒有動,任他將她橫抱起進了臥室,將她放到大而舒軟的床上去。


    “媽今天情況還好嗎?”


    “好多了,慢慢的可以吃些清談軟滑的東西了,氣色也好了不少。”


    宋寧遠點了點頭,笑著示意她趕快睡覺。沒等他抽身沈一婷就趕忙拉住他的胳膊,“以後別迴來這麽晚了,我一個人挺悶的……也有點怕……”


    柔和暗淡的燈光下,宋寧遠幾乎覺得沈一婷的神情有一絲委屈,還有種心慌和依賴。隨即反握住她纖細的手,俯身吻了她一下:“別怕,我以後盡量早迴家。另外咱們加油努力生個孩子,以後你隻會覺得時間不夠用,絕對不會覺得空虛的,好不好?”


    沈一婷慢慢點了點頭,可心裏並沒有預想中那般開心,自從自己辭職在家以後,宋寧遠跟她說話的語氣越來越帶著一種寵溺,象在耐心著哄著一個孩子。有時候她在懷疑,也許他倆又迴複到了“圓圓哥哥”和抱著洋娃娃的婷婷妹妹的時代去了。


    宋寧遠洗過澡重新走進臥室的時候,沈一婷已經睡著了,幽暗的臥室,安靜而溫馨,輕輕的坐在床邊看著熟睡中的沈一婷,仔細的將她滑到額前的頭發縷到耳後。


    一眼看清她的枕頭下露出一角的小冊子,粉紅色的封麵,象是經常放在手邊研究的東西一樣。小心伸手拽了出來,才看清竟然是一本專門講避孕和流產後恢複保養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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