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醉的那天,確實是跟蕭子矜在一起……我想你也已經知道他是誰了……”沈一婷說到這裏有種無奈和歎息,原來有些事情,即使再難以啟齒,終究要擺到台麵上來,開誠布公的給別人看,“他就是那個當初使我為了錢出賣自己的人……我以為我和他早就完了,可沒想到他兜了一圈又迴來了……我告訴他我已經結婚了,他也隻是要求我能最後抽出一天時間,跟他一起到原來的住處去看看,僅此而已,我跟他已經不會再見麵了!”她拚命的解釋著所有,仔細辨認的著他的表情。


    “一婷,那天晚上我找了你很長時間,最後看到那樣的你,我覺得自己失敗極了……因為我知道你不會因為我而喝的酩酊大醉!”宋寧遠驟然間眼圈微紅,語氣由緩變急,“其實長大以後的你和小時候差別真的很大,那時候你會告訴所有人我是你一個人的,你那時候的跋扈霸道我至今都記得,因為那樣才是真的你!可是現在你對誰都是謙和有禮,笑容可掬,這麽多年乖乖女的教養已經把你包裝的太好了!我以為你不會再象從前那樣無理取鬧,耍小孩脾氣。可我後來發現不是的,你依然會吼會叫,會吵鬧會打人發狠,可是這些能激起你情緒,讓你坦露本真的都隻是針對蕭子矜而已!那天我把你抱上車以後,你說了什麽你還記得嗎?你說你愛他!”


    沈一婷驚的完全木在當場,腦中瞬間一片空白,徹底傻住了,睜著圓圓的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指捏的緊緊的,冷汗直鑽的她心口疼。就象被人狠狠的將藏在心底最**的秘密挖出來一般,疼痛而帶著羞恥。原來這塊隱疾從來就沒有消除過,遮掩了一時,卻無法連根拔掉……可現在,宋寧遠連遮掩的機會都沒有留給她……


    “對不起……”沈一婷慌忙失措,逐漸消失了銳利,頹然自失的微轉過眼神,醜陋的傷疤,終究被自己最親近的人揭開了,連想埋在心底塵封,直到爛掉的權力都沒有了……她覺得那是一種委屈和對自己的恨意,沒止住不爭氣的淚水,瞬間就湧了出來。


    宋寧遠怔怔的看著她,沒想到她竟然默認了,他幾乎有種絕望,原來她真的還在愛著蕭子矜,原來這個人真的從始至終就沒離開過她的心裏,象深入骨髓的瘡疾,挖的再深都不能根除。他承認自己疑心了,因為隻要他想到也許沈一婷並不是完完全全屬於他的,他就有種不可遏止的難受。其實那天晚上她隻是隱隱約約叫了一個人的名字,而他也未曾確定那個人是誰。可當他真的試探的說她曾經醉後說過自己是愛蕭子矜的時候,他沒想到她真的承認了……


    “傻瓜!為什麽你不否認!”宋寧遠直接將圍裙扯下來扔到一邊,站在她身前,幾乎擋掉了她前方的視線,一種從未有過的憤懣和劍拔弩張。他伸手用棉質的袖口幫她抹了一把眼淚,可力道大了些,擦的她白皙的臉上頓時紅了一片。他想把她拽到懷裏緊緊的摟住,再也不允許她掙脫開來,可終究心底那把邪火燒的他絲絲抽痛,停了片刻,轉過身就朝門口走去。


    “宋寧遠!”沈一婷聽到外麵的防盜門被用力帶上,象把自己的心關閉了一般,終於遏止不住要喊迴他,歇斯底裏的大吼,“我是真的想嫁給你!真的想跟你在一起!”


    沈一婷獨自坐在飯桌邊,看著幾樣普通卻充滿溫馨的菜色,在柔和的燈光照耀下,顯得愈發可口。一瓶葡萄酒立在一邊,桌上擺著兩副碗筷,可現在隻有她一個人。一室寂靜,即使布置的再好,終有些淒涼。一直坐著,盯著桌子上的菜飯,卻始終沒有動筷子。


    她終於想好好的經營一段婚姻,把過去的紛繁都拋開的時候,原來一切並不如她所想。搖蕩的神思橫亙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心緒,勾連著一些雜亂的人事。她以為自己對蕭子矜隻剩下厭惡和憤懣,即使幾年過去了,這些心情已經淡去了很多,她仍沒料到當初那種牽絆和複雜的感情還存在在心裏。當宋寧遠試探的說她曾經神智不清的時候說自己愛蕭子矜時,她竟然完全沒有懷疑這話的真實性,隻是一種震驚和羞愧。


    手指慢慢從額角的兩邊插進一頭直發中,帶著疲憊和無奈。原來蕭子矜就是一顆原子彈,將一切炸毀以後,放射物質還要殘留很久,滲透在土地的本源……隻是沈一婷沒想到宋寧遠會這樣試探她,將她心底裏隱藏在一個角落的秘密用這樣的方式呈現出來……她覺得她恨這樣的自己,恨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還在愛著蕭子矜……但是她想選擇的路卻是一直清晰的。


    輾轉了很久,她挪到沙發上,一遍一遍給宋寧遠打電話,她想告訴他,她自從決定要跟他結婚的那一刻,就沒想過要迴頭,她是趨近於保守的人,一直把婚姻看的很神聖,她願意付出婚姻,就是希望把一輩子都交到那個人的手中。


    手機是通的,可就是沒人接。於是她改用發短信,一連發上很多條,卻沒有任何迴應。她想他是真的生氣了……從小宋寧遠就很少生氣,不論她如何纏著他,霸著他使小性,他一直都和顏悅色,寵著她,護著她。那時候她喜歡拿著棒棒糖坐在他旁邊看他寫作業,在傍晚的樹下,聽著沙沙的響聲,那種感覺愜意極了,簡單而舒適。可現在她知道宋寧遠在意的東西不止是這種安靜和溫馨,他在意她是否全心全意的愛他。


    沈一婷一直沒有到床上去睡覺,倚在沙發上,握著手機等著宋寧遠,電視機頻道換來換去,過了很久,已經到了淩晨,她直到實在撐不住睡著了……手機鈴聲驟然響起,將她的薄睡驚醒,她下意識的認為是宋寧遠,連忙抓過來就急切的按下接聽鍵:“寧遠!”


    “一婷姐!”電話那頭是個細嫩清脆的女聲,熟悉而帶著慣有的友好,一時間沒有緩衝,沈一婷剛剛燃起的一絲希望又被澆了冷水,她分辨出那是陳莎的聲音。


    “小陳,這麽晚了,怎麽是你啊?”


    “一婷姐,寧遠哥他喝多了,在我這裏呢,他心情看來不好,吐了兩迴,看來挺難受的,這麽晚了,現在我安排他先在我這裏睡一覺,你明天早晨過來和他一起迴去吧。”


    沈一婷聽到這裏略有些窒息,耳朵裏嗡嗡作響,她沒想到宋寧遠竟然會跑到陳莎那裏去了,如果是在別人那裏,她尚不會有什麽想法,可當初陳莎和宋寧遠畢竟有相親一事在前,而且陳莎從前一直是宋母看中的媳婦人選,即使現在和宋家的關係也相當密切。從前沈一婷沒和宋寧遠確立關係的時候尚且沒有在意的感覺,可現在兩人的關係已經板上定釘,憑空聽說自己的丈夫喝醉了深夜跑到陳莎家中,讓她無論如何都覺得別扭和不能接受:“我現在就去。”


    打車一路到陳莎家裏,幾乎一口氣都沒喘一路上了樓,在門口就聽到宋寧遠在高聲喊著什麽,似乎神經異常興奮。敲開門來,才發現他整個人坐在地毯上,頭枕在沙發上,襯衫上麵的三顆紐扣揭開著,坦露的半個胸膛在唿吸中起伏,手撫著額頭,鞋卻甩到一邊,四仰八叉的坐在客廳的正中央。茶幾上放著醒酒茶,室內的燈光打的卻很柔和。


    沈一婷跟陳莎道了聲謝,直接走到宋寧遠旁邊,伸手握住他的胳膊,看著他通紅夙醉的臉,瞬間有種心疼的感覺,用力想拉起他:“寧遠,我們迴家吧。”


    宋寧遠依舊自說自話的喃呢著什麽,絲毫沒有理會沈一婷的話。


    “一婷姐,我家客房的床也夠大,不如你和寧遠哥一起先在我這裏住一晚上,明天再迴去吧。”陳莎看著他倆的樣子,在一旁提議。


    沈一婷幾乎沒有猶豫,客氣的搖搖頭:“不用了,我們打車迴去,今天勞煩你了。”


    陳莎倒沒有拘束,知道沈一婷的話中有種客套疏遠的意味,也知趣的沒再堅持:“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氣的。那我送你們下樓吧。”


    沈一婷拽起宋寧遠的一條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費力的扶著他,在陳莎的指引下出了門。宋寧遠醉的認不清人,東一句西一句的跟沈一婷亂扯著無關的話。可沉重的身體半倚在她身上,著實將她累出一身汗。


    半夜兩點多的街道,路燈的光亮依舊耀眼,可路旁卻安靜了太多,涼風吹在身上,微微感到清爽。沈一婷叫了出租車,可宋寧遠說什麽也不上車,一個人晃悠悠的朝前走,最後在街上仰起脖子就要嚎上兩句流行歌曲。沈一婷沒有辦法,隻好讓出租車開走,自己陪著他步行。


    “你別老拽我,我都看不清路了!”宋寧遠甩掉沈一婷挽住他胳膊的姿勢,醉意充斥著神經,走路幾乎呈“之”字型。沈一婷再次上去扶他,又被他甩開,她再上去挽著他。


    “你……少來這套!我老婆很兇的!”宋寧遠的胳膊被她箍的死死的,怎麽也甩不開,著急的撂下這一句。


    沈一婷怔了一下,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接著露出一絲苦笑,貼著他的側邊:“你老婆什麽樣子?她怎麽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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