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安重新迴到學校的事情, 就好像一陣風帶過了野火,再加上如同重生的巨變,一下子燒遍了整座禮堂。


    他的美讓人升不起半分的嫉妒, 在這些真正的十七八歲的人類眼中, 簡直就是年少所能幻想的極致瑰麗。


    他站在人群中, 好像曾經蒙塵褪去,顯露出寶藏本該有的姿態來。


    他光鮮亮麗, 優雅從容,以前總是垂下的眼眸此時明亮的掀起,像是兩顆閃耀的星星。


    於穆在最初陰暗的角落,發掘了這個寶藏,如今看著他在人群之巔受到本該有的讚揚推崇。


    是這樣的。


    洛安本該就是這樣。


    隻是他以為自己曾經靠的足夠近, 以為他們還有很長的時間, 但實際上,隻是短短的小半年, 就什麽都變了。


    也許從他迴國, 找不到洛安的那一刻,命運的齒輪就開始轉動。


    他糊裏糊塗中, 隻能看著齒輪越轉越快越轉越快,最終卡在了未婚夫三個字眼上。


    給他當頭一棒, 才從自己的營造的年少美夢中清醒過來。


    於穆看著洛安的側影,那銀色的鱗片真實精致的可怕,還有全場唯二的豎瞳, 就在那個叫淩穀的銀發少年身上。


    那是不同於自己多年營造的靠近,如若天生就該在一起的摯友關係。


    他好像, 真的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錯誤, 最終什麽都沒得到。


    ……不對。


    他還是得到了的。


    他得到了洛安如今依舊親昵的交談, 他如此清晰的活在自己的記憶裏,一顰一笑,一說一鬧,他還可以把洛安單獨叫走喝一杯葡萄汁。


    而其他人做不到。


    這份感情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化的呢?於穆已經記不清楚了,這樣的事情,也許隻是一次夏日汽水擰開的瞬間,也許是秋天落葉垂落在肩的拂動,他最開始確實以為自己找到了一個朋友的。


    隻是洛安就這樣長在了心底。


    沒有經曆過,誰都不知道真正將一個人悄悄放在心底,其實最明顯的感觸是恐懼。


    恐懼他知道,恐懼他厭煩,最終將自己變成了一個最完美的謊言——朋友。


    於穆暗地裏換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洛安的肩膀。


    “好洛洛,你真的很好。”


    如同洛安形容喜歡的謝時殷一樣,除了好字,於穆竟然也想不到別的字眼。


    洛安看著眉眼舒朗的於穆,就想起他即將離開,心中難免有些澀然。


    “我們還可以上一段時間的學,”洛安將沒有說完的話補全,“家族一起決定的事情確實很難改變,但換一個地方,就有一個新的開始,談戀愛的話,也記得告訴我啊!”


    於穆:“行,談戀愛就聯係你。但現在,洛校花該上台領獎了,”他將洛安的肩膀掰過去,“實至名歸。”


    洛安哪裏知道論壇中蓋起的高樓,但頂著所有人的目光,卻不得不站在了台上。


    淩穀興奮的在下麵蹦躂,一臉與有榮焉的模樣,每個人都帶著善意調侃目光的看著他,間或還有議論聲說他身上的衣服又是如何難買的高定。


    曾經邀請謝時殷剪彩的老校長,現在又將彩頭遞到了他的手上,洛安沒想到他迴歸校園後的第一個獎品是這個,但隻能抬手接了過來。


    拿在手上又覺得挺有意思,眼睛往下掃了掃,就見剛才還站在那裏的人已經沒了蹤影。


    於穆今天來得遲,走的早,好像隻是單純的為了和他說一會話一樣。


    洛安斂起笑容,目光放遠,看見大轉門輕輕動了一下。


    他指尖稍稍捏緊,卻在下一刻又被禮花淹沒。


    江城中學多的是會玩的學生,此時一擁而上的想要和他合照,最初不好意思的靠近已經被拋之腦後,隻知道今天的扮相明天可能就看不到了。


    人人都想靠近洛安,想得到他的目光停駐,如同最初的於穆一樣。


    熱鬧一直持續到了傍晚,淩穀看熱鬧不嫌事大,最後還是寧司出手將他從人堆裏拎了出來,又拽過洛安的胳膊,摘掉了他肩膀上的金箔。


    “這要是被謝總知道了,還當我不護著你呢,但我們的小亞龍這麽優秀,哪裏是我一個人能捂得住的。”寧司笑眯眯道,“穀穀出的主意也好。”


    這隻龍在同族麵前永遠是一個溫雅的形象,一點也瞧不出涼薄腹黑,此時又搖了搖手機道:“穀穀,你家長到了,玩瘋了都不看手機的嗎?”


    淩穀一驚,這才摸出手機,看見了好幾個未讀消息。


    “壞事!陸執自從曾經被人認作我爹,就不太喜歡學校這個地方,我先走了啊!安安等謝總來接你啊!”


    洛安點頭,看著少年擠著人群一路小跑著出去。


    寧司站在他身後,手中拿著一根記事筆,輕點了點洛安的腦袋。


    “你怎麽不拿出手機看一看?”


    洛安醒神的“哦”了一聲,又好似隨意問詢道:“寧先生,你曾經有過人類朋友嗎?”


    寧司眼眸一眯,“怎麽這麽問?”


    “我想知道,是不是每一隻龍都隻會和龍做朋友打交道。”


    寧司便迴:“這個說不定,龍族身在人類社會,總是會遇見一些人類的關係往來,其實吧,無論是做朋友還是打交道隻要能保持本心就好。”


    洛安抬頭:“什麽本心?”


    寧司語氣變得有些低:“龍之心。安安,你要時刻明白一件事情,人世一晃百年,於我們而言,隻是千秋一載罷了。”


    洛安的腦海中好像被什麽東西擊中。


    千秋一載……


    寧司說出了他一直不想麵對的事情。


    曾經寡淡的人際交往,現在看來竟然都成了慶幸,隻是依舊不可避免的拉了一些人進來。


    諸如已經去世的人類父母,再諸如倒黴的認識了自己還迴頭找到了自己的於穆。


    洛安將疾馳的思想遏製住,龍的心髒微微跳動,好像在提醒著他身份種族和立場。


    其實早該認識到的……


    謝時殷那樣淡漠的性格,卻花費那麽大力氣,將於穆三番五次的隔絕在外,是不是並不僅僅因為吃醋,更重要的是因為他浸淫人世幾百年,早就悟透了這個道理,但又不知如何提醒自己。


    謝時殷對他總是心軟至極,又想讓他在經曆中成長,所以從來不會主動插手他和人類的事情。


    洛安吸了一口氣,朝著寧司低聲道了句謝謝。


    寧司笑道:“一會見家長可不能皺著眉頭,免得謝時殷說我在學校沒好好護著你。”


    洛安點頭,正準備拿起手機,手機就滋滋響了一聲。


    謝時殷的語音轉瞬就道:“小朋友,還沒放學嗎?”


    熟悉的嗓音讓洛安的心突然定了下來,腦海中萬千雜念一閃而過,最終通順起來。


    ……往事如果注定隨風而逝,那他就做一隻風中的龍,所有迎麵而來的成長都磨滅不了他曾經的記憶,隻會讓他在心緒轉變中飛的更遠更高。


    在這個過程中,有人提出離開,有人重新填入。


    哪怕他不是龍,是個人,也會經曆同樣的事情。


    而他現在已經足夠幸運,因為他飛的再高再遠,迴頭,身後總有一道身影。


    謝時殷說了,人得往前看,他不能強求並妄圖得到所有的完美關係。


    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


    洛安朝寧司道了別:“謝謝你寧老師!”


    寧司微微一笑:“迴家吧,放學了。”


    洛安一步不停的朝著門外走去,他手捧著像模像樣的“選美獎杯”,發梢上還掛著閃爍的金箔紙。


    寧司在身後看著他,覺得這隻小亞龍可真有意思,好像所有靠近他的人,都舍不得他為難半分,謝時殷曾經特意交代過的那個人類幼崽,以及謝時殷本人,都為洛安鋪墊了一條最好走的道路。


    這條路是指引,是導向,它在引導洛安憑借自己的領悟往下走,這是所能想象的最好的成長軌跡。


    “嘖,耳朵太靈敏也不是什麽好事情啊,”寧司歎了口氣,拿起一邊的記事本,在於穆的後麵畫了一個小小的叉號,“轉學生又要變成轉學生嘍。”


    傍晚的大禮堂光影交疊,拉開了油畫般的場景,洛安推開大轉門,往外走了沒幾步,就見有一個人背對著他站在冬青樹前。


    謝時殷好像剛從哪個會議上下來,西裝革履,正在一手撥弄著手機,洛安這頭又響了一聲,垂眼一看。


    [龍龍轉圈.jpg]


    大衣微微收腰,顯得少年腿型修長,他身著華麗衣裳,從暗到明,好像走完了一個交接的過程。


    陰暗的禮堂一角,有什麽人抬手,輕輕摸了摸耳廓的位置。


    而在驟然亮起的校園路燈之下,洛安伸手從背後捏住了男人的衣角,聽見對方道:“別的小朋友都走完了,你怎麽才出來?”


    洛安側著額頭抵在謝時殷的背後,光線從他的頭頂散落下來,金箔紙與紅玫瑰交相輝映。


    “和寧先生說了一會話……哥,我今天做了點叛逆的事情。”


    謝時殷笑了一聲,沒問,直接從背後拎出一了隻小龍人,暗色的紅闖入眼底,連帶著底下一張雪白精致的小臉。


    洛安不好意思的左右看了看,又抬眼,將手中的東西掩飾性舉在男人麵前。


    謝時殷瞳孔縮了一瞬,眼光隻在獎杯上略過一眼,又重新精準定格,帶著被驚豔的欣賞。


    “最佳……校花?”


    洛安拿錯東西,連忙收迴,又拉開謝時殷寬大的衣襟,趁著四下無人將腦袋埋了進去。


    “哪裏是校花,是你的小玫瑰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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