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雨後山風微涼,陽光透過一片茂密的山上竹林間隙,灑在一條蜿蜒山道上。


    山道上,秦恆牽著馬,與瞎眼老道並肩而行,兩人一馬身後,池嘉青與袁紅倩跟在後麵,兩個小家夥在爭論著什麽,小姑娘被池嘉青的話氣的小臉兒漲紅,池嘉青卻沒有一點眼力見,依然在那兒眉飛色舞地發表著自己的意見,最後的結果隻能是耳朵遭殃。


    兩個小家夥身後十數步外,兩個傷勢已經止住,都換了一身幹淨衣裳的赫連海與高暉,掉在隊伍末尾,緩緩而行。


    高暉在剛剛經過一片沙石地之時,從地上撿了幾十顆零碎小石頭,之後便隔一會兒向路邊的灌木叢中丟一顆,這會兒,他又丟出一顆,心不在焉地問道:“哎,老赫,我怎麽覺得少爺看那牛鼻子老道的眼神,好像起了些許變化,你有沒有發現?”


    “老赫”這一稱唿,是少年送給赫連海的親切稱謂,最初聽到時,赫連海千百個不願意,糾正了高暉許多次,甚至有兩次,還為這事兒,給他鬆了鬆筋骨,卻是一直沒能讓赫連海更正改口。


    少年屬於屢教不改的性子,赫連海沒辦法,也就隻能隨他去了,就這麽聽著聽著,倒也習慣成自然,漸漸順耳。


    赫連海扭頭看著他,問道:“什麽變化?我怎麽沒有發現。”


    高暉撓著頭,想了想,說道:“少爺如今看向那個老道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待一位可敬長輩。隻是,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就那老道的那個慫樣,有哪一點值得我們少爺以長輩看待。”


    說著,他用力再次丟出一顆石子,心情忽然變得有些憋悶,想起之前在山神廟中,老道的種種表現,再看他,頓時極度不爽起來。先前他雖然與這瞎眼老道打過招唿,一副客客氣氣的樣子,臉上沒有半點不敬之色,但是心裏,他早已對此人鄙夷至極。


    赫連海眼神意味深長地看著高暉,說話語氣略帶責備道:“公子常與我們說的話,都讓你高暉吃進肚子裏給拉出來了。”


    “什麽意思?”高暉聞言,滿頭霧水。


    “公子常說,遇事多想想,你想了嗎?”赫連海點撥道。


    “老赫,你說話就不能直白一點,彎彎繞繞,我聽得難受。”高暉語氣不滿道。


    赫連海苦笑一聲,無奈給予答案道:“你還記不記得,公子在山神廟中說過,不讓我們殺他們,非是公子心善,而是公子懷疑這幾人身上,很有可能還有那位先知留下的禁製印記,萬一不小心觸發,就會有第二個黃炎八部先知的意念本體降臨,到那時,誰也無法預料會發生什麽?”


    “記得,可這與我說的老道有什麽關係?”赫連海不解道。


    赫連海右手扶額,手掌在眼睛與臉頰上抹了一把,一臉的無奈加無語,怎麽就不能深想一下?


    忽而,他想起公子曾經就高暉對他說過的一段話,說是高暉始終是少年心性,雖然這一路北行,走過這麽遠的路,見過許多人和事,也成長了許多,但是心性卻從未改,看人待事,主觀臆斷強烈,隨心而走。


    這一點,在其他人看來,說好聽點是直性、率性,說直白點,就是腦袋一根筋,常言道的一根腸子通到底。


    現在,赫連海終於明白了,公子對高暉的這份由衷評價,是那麽的中肯。


    赫連海心中輕歎一聲,嘴上說道:“既然是還有,那就說明已經出現過那位先知的意念本體降臨,然而我們卻沒有見到過這個人,這說明了什麽?有一瞬間,公子及那個被我重傷的易渾曾經在我眼前毫無征兆的消失,半點氣機漣漪未露,之後,我就一點搜尋不到公子的氣息,再然後,沒多大一會兒,公子又安然無恙的出現在廟中,這又是為何?我這麽說,你明白了嗎?”


    “你是說,他是……”高暉瞠目結舌,呆愣原地,難以置信地指向那個老道的背影,極難將這個慫到極點的瞎眼老道,和他心目中的絕世大能形象,重疊在一起。


    “放下手,到了前輩的那等境界,我們的任何一句對話,甚至是秘法傳音,都難逃前輩的耳朵,莫要對前輩……”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到頭戴浩然冠的瞎眼道人,忽然迴頭衝他二人微微一笑。


    前麵,古懷蔭迴過頭來後,對秦恆打趣道:“秦小子,你的那個少年扈從,似乎對老道在廟中的表現極為不滿啊?”


    秦恆表情隨意道:“前輩堂堂神竅存在,難道要與一個小孩子計較率真言語?”


    老道嗬嗬一笑,“率真,算你小子說的通。”


    秦恆想了想,話鋒一轉,從閑談中步入正題,問道:“前輩道斬了那位黃炎八部先知?”


    老道說道:“就知道你會忍不住要問。放心吧,那把道兵,由老道從你的神竅中拿出,再放迴,不會對你的神魂造成半點傷害,道基也不會有所影響。”


    “晚輩沒有那個意思,我就是想知道那位先知秦少梁,如今是死是活。”秦恆解釋道。


    古懷蔭捋了捋長須,說道:“沒死,然了,不過他被老道我斬掉了雙甲子道行。”


    秦恆訝然道:“以道長之修為,才隻斬了他百餘年道行。”


    瞎眼老道聞言,差點氣笑了,“才隻斬了百餘年道行,秦小子,你說這話,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你可知,他與那頭邪祟妖物做了某種交易,二者某種狀態下,等同於一體,人性與魔性融合,墮在魔道與幽冥道之間,哪有那麽好斬。老道斬他百年道行,已是不易。老道敢說,這世間能夠做到我這般之人,絕超不過一手之數。你小子竟然敢小覷老道。”


    秦恆像是沒有聽到老道的後半段言語,臉色微變,驚道:“世間真存在四目開天猿?”


    “集邪祟,幽冥之氣,誕生於九幽的大成之物,說是妖物,又似鬼物,還能說是魔獸,總之,是個不倫不類的東西。”老道沒好氣地解釋著,言語中對那頭妖物,透著濃濃的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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