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議事堂,走在廊道上,迴想起大堂發生的一切,祥璃不禁露出幾分笑意,議事堂中,她見識到了那位荒城新主的手腕,殺人誅心,任竇琮百般算計,胸有成竹,最終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直至四名大慶甲士衝入大堂,架起破口大罵的竇琮離開,又有十數位渾身充滿血氣,修為不俗的武夫挾製住袁進、關闌朝、丁如春、洛駿四人,祥璃才迴過味兒來。


    這場論功行賞議事,功賞不假,最主要的目的確是那秦恆在釣魚,釣那些遊於水中,看見餌食,卻始終徘徊來徘徊去,不曾咬鉤的漏網之魚。他是要豎清荒城的吏治班底,打亂重組,為的是能使這荒城吏治恢複清明。


    十六把交椅的議事大堂,轉眼去其五,秦恆讓站著的人補位,所以一眼望去,十六把交椅上依然是人員滿座,論功行賞再次繼續,還是由任泱宣讀所有人的功過,有功賞,有錯罰。


    論功行賞完畢,在第二場議事開始,秦恆吩咐人將主位移走,讓出地方給邊軍守將,及大慶軍武將,看著他們對照荒城邊防圖,分析荒士大軍和大蠻軍伍的對壘形勢,對即將到來的大蠻大軍總攻各抒己見。


    他偶爾提出自己的意見,幫著出謀劃策,聽著那些武將反駁、爭辯,他也會據理力爭,堂內宛若菜市場,熱鬧喧囂。到了後來,十六把交椅上,也有人站起,加入了那些武將的討論和爭辯中。


    當然,這些後站起加入討論的人,都是對軍事邊防有所了解,對兩軍交戰架構有一定認知的武人和謀士,說出的話,所持意見,都有相當高的水準,分析形勢,看問題利弊,一針見血。其他人自是不敢妄言,隻是坐在那兒等待結果。


    最終所有武將和後來加入討論的武人,共同商議出一條可行性方案,敲定各處邊塞防禦力量的多寡,駐軍多少,應對突變情況的支援力量等等,一整套應對之策,至少從表麵來看,是無懈可擊。


    “恭喜祥閣主,南城江湖勢力將以祥閣主馬首是瞻,牛亮在此恭賀了。不知道牛某是否有幸,請祥閣主共飲一杯?”


    走出議事堂的牛亮,在廊道搜尋到那道背劍身影後,便快步追了上去。


    祥璃頭也不迴,直接拒絕道:“牛亮,你要我說多少次,你不是我鍾意的類型,就不要在我身上瞎耽誤功夫了,我不可能喜歡你。還有,就算你故意學那文縐縐的讀書人作態,也隻是四不像,不如自身來的坦蕩,看著舒服。就像你昨日在巷道殺敵,那個時候看上去,至少還有那麽點英雄氣概,讓人看的順眼。”


    牛亮咧嘴一笑,坦然道:“祥閣主,今日找你喝酒,確實沒有那個意思,我也早就絕了那個念想,單純的就是想找你喝頓酒,尚無通走了,如今在這荒城,我連個喝酒說說話的人都沒有。我與祥閣主,有情人做不成,但至少還是朋友不是,在一起喝頓酒應該不過分吧?”


    祥璃斜瞥了一眼神情略顯落寞的牛亮,想了想,說道:“那好,這頓酒我陪你喝。”


    牛亮聞言,頓時笑逐顏開。祥璃的性子就是這般,生性灑脫如男兒,不會拘泥於那些俗禮,牛亮一直喜歡的就是祥璃這一點,當然還有祥璃姑娘在他心目中是那般漂亮,比那什麽蔻鳳榜第一美人兒也不遑多讓。


    牛亮說絕了那個念想,其實不然,他隻是把那份情感埋藏的更深,喜歡不減反增,如飲美酒,醇香味也甘,越飲越醉,酒不醉人人自醉。


    盡管牛亮這會兒表現的瀟灑自若,對於她的答應很是高興,但是祥璃還是發現,身旁這個曾經的沙場武夫眼中,依舊有那化不開的濃濃悲傷,道不盡的苦澀。祥璃有心想安慰兩句,可是話到嘴邊又給咽了下去。


    兩人走出廊道,並肩走在庭院的小路上,牛亮出聲問道:“祥璃,你對我們少主的第二印象如何?”


    祥璃轉頭看向牛亮,詫異道:“第二印象,為何不是第一印象?”


    牛亮笑嗬嗬道:“因為我們少主給你的第一印象,你不說我也知道,所以就不必多此一問。”


    祥璃一邊將礙事的袖擺往袖口中挽,一邊道:“說說看。”


    牛亮道:“少主當日在獨醉酒樓點兵點將,部署作戰,給你的第一印象,我相信一定是風采獨具,運籌帷幄,頗有大將之風。”


    祥璃眨著俏麗雙眸,似隨之迴道:“差不離,不過那個第一印象有些模糊,因為要一門心思應戰,所以我的注意力並未過多集中在你家少主身上,在他分配好各自作戰計劃後,我就一直在思考如何能夠快速解決我的對手。”


    牛亮笑道:“以你的性子,確實會如此。不過,相信今日的議事堂議事,你對我們少主的第二印象一定印象深刻。”


    祥璃臉上沒來由浮現一抹意,“你指哪方麵,要是指其人給我的感覺,那就是聰明,很聰明,也相當有城府心機,和他相處,我覺得自己應該提防。”


    “你就看到了這些?”牛亮啞然失笑道。


    祥璃道:“不然?”


    隨即意識到什麽,俏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怒色,她冷聲道:“牛亮,收起你的那點齷齪心思,我對你家少主那樣的男人更不感興趣,甚至可以說是怕。”


    牛亮連忙擺手道:“絕無此意,絕無此意。”


    祥璃表情冰冷,懶得再搭理牛亮,腳下步伐飛快,方才答應牛亮要陪他喝酒的決定,在這一瞬間她都想反口離開,隻是這個念頭剛一出現,就立馬被她否定。無謂因為對方一個無傷大雅的雜念,便去傷人心,實不該。


    從匣放庭院到走出慶府,這一路上,牛亮都沒再敢招惹這個自己喜歡,脾氣卻不太好的女子,生怕自己一出聲,她就隨便找個由頭,拒絕赴此後的酒宴。


    走在慶府前的街道上,祥璃突然開口問道:“牛亮,先前議事最後,我見你附耳在你家少主耳邊耳語著什麽,是不是在說尚無通的事情?”


    牛亮神色平靜,搖頭道:“不是,昨日觀景台沒有見到尚無通,少主就已經明白是怎麽迴事,大慶兒郎戰場死,死則死矣。我隻是替尚無通給少主帶句話,一句臨終遺言。”


    祥璃看著此刻的牛亮,心中不禁有一問:“那個曾經兵甲天下的大慶軍,到底是一支怎樣的軍隊?能走出這麽多頂天立地的武人。”


    牛亮目光深遠,好似在看著那個多年相識卻不相見的老友,輕聲於心中道:“話已帶到,少主讓我告訴你,秦老粗有你們,此生當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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