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醉酒樓,甲字號廂房。


    在那年輕人帶著兩人進入那間甲字號廂房後,陸陸續續又走進了三人,這三人有一個共通點,皆是在荒城中有著舉足輕重地位的顯赫人物。


    分別是一位暗中積蓄財富,已超越荒城十年庫存錢銀的大財主牛亮,一個紮根在此多年,荒城那家最大妓坊的幕後老板尚無通,以及一位身背長劍的蒙麵女子,是那羽化閣的閣主祥璃。


    房間內,落座之人,一共八人,一人站著,那站著之人,乃是虯髯客。


    其實在見到那黑衣漢子的第一眼起,連如玉就已經認出此人的身份,荒城執掌虎符軍權多年的提督司督察使杜懷恩,曾經有過那麽幾麵之緣,隻是沒有打過交道。


    當見到此人的那一刻,連如玉的的內心不禁翻起了千層浪,一個荒城執掌虎符軍權的提督司督察使,居然如此明目張膽的和眼前與城主府處於對立麵的年輕人,一同現身此處,這其中包含的牽扯與深意,明眼人豈能看不出來。


    內幕、隱線,甚至可能是暗樁,想想都讓人震驚。


    日防夜防,卻是為他人做了嫁衣,整座城一下子被人捏住了根本命脈。


    連如玉不由心中感歎:“大慶真是好算計,大慶曾經藏於幕後的謀士更是好算計,目光深遠的可怕。”


    想到在浩淼城,他與秦恆的口頭對賭協議,連如玉不禁感到有些沮喪。


    他千算萬算,想著如何能引關年鹿這個他雖然不知具體跟腳,但想必一定是一位謀略兼備的大儒士出山為之謀劃鋪路,先以關年鹿的人脈打開荒城官場,循循善誘那些人,再徐徐圖之分散勢力,最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不驚動那十萬荒士的情況下,一舉拿下城主府。


    這般,不僅報了仇,又贏了賭約,還錦繡了前程。


    可眼下,那秦恆一出手就是絕殺,直接掐住荒城命脈,還有個屁的爭勝念頭。


    自然而然坐於主位的秦恆,將飄散在眼前的一縷發絲攏在耳後。剛才酒樓掌櫃第二次進入廂房時,秦恆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沒多久就有三名跑堂小廝搬了一張不算太大的桌子進來,放在了幾人的中間。


    秦恆站起身,走到桌子前,拿出一張事先準備好的荒城勘輿圖的圖紙,平鋪在桌麵上,他開口說道:“大家都過來看,目前的局勢我先為大家講解一下,大家可做到心中有數。”


    幾人圍攏上前,目不轉睛地看著桌麵上的那幅勘輿圖。


    秦恆指著代表城主府位置的那座房子,緩緩說道:“想必大家都已經清楚,目前的局麵,看似是三方角逐,我,皇甫中庸的魚漏底,以及盤踞此地多年的城主府。


    利益所驅,我與皇甫中庸是要瓜分城主府,城主府則是想著自保,得以逃出生天。


    這其中最強的一方,表麵上看是魚漏底這個大蠻王朝的諜子機構,最弱的一方,潛意識都認為是城主府。


    當然,這是不包括那十萬荒士的前提下,那十萬荒士大軍正被大蠻軍隊牽製於邊境線上,所以不考慮在列。”


    頓了一下,秦恆彎指在南城一處不起眼的宅子上方壓了壓,又道:“其實是不然的,應該說是隻有兩方人馬在掰手腕,城主府與皇甫中庸目前應該還是結盟的狀態,也就是說,這兩方人馬現如今要做的是怎麽合兩方之力,將我這個大慶餘孽永久留在這座荒城。”


    說到這裏,秦恆轉頭看向連如玉,解釋道:“我這麽說你別介意,並不是你連如玉的勢力在我心中不夠分量,而是我將你看作自己人,眼下私人恩怨屬小,兼雜其中,所以可一並報之。歸根結底,破局拿下我心中所想,以及你之謀劃才是首要。”


    連如玉點點頭,“我明白,你不用顧及我的感受,眼前事要緊。”


    秦恆不再與之多言,接著道:“局勢目前就是這麽個局勢,接下來我就講講眼下我方要與對方形成對戰的勢力分布,以及交戰雙方可能出現的對峙地點。”


    眾人皆是微微點頭,側耳聆聽。


    秦恆說道:“從昨夜伊始,方圓千裏之內,選擇投靠於我的本土二流勢力一共有四家,三流勢力共計十三家,其他勢力林林種種匯集在一起共計四十五家,二流勢力分別是竹沅幫、欻門、珺璃宮,以及敦朝宗,昨夜一役,其中欻門覆滅,其他勢力也皆有大大小小的損失。


    現如今,這大大小小的勢力,除去傷損,能夠應對此次大戰,且凝聚於荒城內的四品鍛心境以上修為,能夠稱之為高手的,大約有九百餘人,其中擅長捉對廝殺的有三百人,其餘都是些經常參與宗門對戰的普通武人,共計兩千餘。”


    老唐唏噓道:“才這麽點,還不足一千啊。”


    秦恆笑道:“這樣的戰力,已然不容小覷,放你進去,活著出來的,就未必是你。”


    唐甕揪了把亂糟糟的頭發,想了想,是這麽個理。


    杜懷恩想到那個與城主府關係錯綜複雜的本土一流宗門,不由出言提醒道:“公子,那與城主府關係盤根交錯的火龍宗,公子也應該提前做好防備。那火龍宗雖然隻是本土的一流勢力,與外界的一流勢力相比,底蘊可能稍差了些,但是……”


    不等他把話說完,杜懷恩就發現眾人都用極為怪異的眼神看向自己,他有些不明所以,接著就聽那秦恆說道:“杜大人的勢力好似都不在這城內啊,昨夜那麽大的動靜,火龍宗滿門覆滅,你居然沒有得到一點消息,是你睜眼瞎啊?還是說有人要你睜眼瞎啊?”


    不等杜懷恩品味年輕人這番話給他帶來的震撼,及細想後半句話所包含的深意,就聽他又說道:“荒城內共有兩家一流勢力,一是本土的火龍宗,現如今已經不存在。二是外來戶,來自雲霞州的鎮鴻樓,他們已經表明態度,不摻合,隔岸觀火,誰勝接著與誰做生意。”


    連如玉笑著道:“千年不變的鳥樣,隻想著悶聲發大財。”


    秦恆不置一詞,喝了杯虯髯客親自泡好端過來的茶水,再三捋了捋心頭思緒,鄭重其事道:“接下來就是分配部署,所有人聽我調動,其下所屬再由各自安排。”


    眾人一一應是。


    秦恆手指東城,對唐甕說道:“老唐,你一會兒拿著這塊我臨時決議啟用的‘風火雷電’四令的風字令去東城的釀酒坊,找一個叫作於洪的武人,調兩百人攻下東城攔路虎的劍北閣。


    劍北閣,二流宗門,閣主朱文,號稱劍聖,劍術一般般,門下有十數位二品脫胎境高手,其他的,我就不再多說。”


    秦恆講的很清楚,分析的更是仔細。


    唐甕接過“風”字令,重重點頭,立軍令狀道:“除非我死,不然就是那位劍閣閣主倒下。”


    說罷,頭也不迴的離開。


    秦恆收迴視線,再度指向勘輿圖上的北城,轉而看向杜懷恩,說道:“因為你手掌虎符的緣故,原本我隻想要你坐鎮中樞,以防前線荒士得到消息,出現內亂、炸營的情況。


    出現這般情況,可由你居中調停安撫,然而眼下,我覺得你的作用發揮,不應該限於此。


    這裏,北城,你的大本營,我不相信你杜懷恩就真是睜眼瞎,這麽多年就甘心被城主府因忌憚處處安插親信在你身邊,任由他們日日防賊似的,而你卻沒有給自己留下什麽後手。那樣的話,豈不是墮了尊師名諱。”


    秦恆的話說的很不客氣,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杜懷恩凝視那年輕人的眼睛半晌,目光最終落在年輕人手中攥著的那塊“火”字令上。


    秦恆意會,將令牌丟給他。


    就見杜懷恩從桌子上拿起那塊“火”字令,平靜說道:“我會幫你清除北城的障礙。”


    秦恆點頭,杜懷恩就要離去,卻又突然迴頭對那年輕人說道:“恩師若是在此,一定會比公子解決的漂亮。”


    秦恆灑然一笑,“這點,我信。”


    臨時被秦恆許以重任的杜懷恩離開後,再接下來,秦恆又指向勘輿圖的西城,看了一眼背劍女子,徐徐道:“西城作為門戶,有大批城門守衛,及駁雜的各門派勢力安排的人手於其中,這裏就由祥璃你帶著門下弟子……”


    房間裏,氣氛稍有凝重,唯有那年輕人的聲音在廂房內迴蕩。


    不斷有人走出房間,急匆匆離去。這些人在走出獨醉樓之時,個個一副滿懷雄心壯誌,又夾雜著視死如歸表情的樣子。


    一切都緊鑼密鼓的進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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