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傍晚,浩淼城內依舊繁囂熱鬧,星光璀璨,燈火通明。


    東城的春風樓,今日卻是閉門謝客,這讓無數達官顯貴子弟,以及富賈豪商們心中腹誹,如春風樓這般排解心中苦悶的安樂窩,在整個浩淼城雖然不是獨一家,可卻是最讓他們流連忘返的一座。百般打聽,終於有人得到了消息,說是春風樓幕後的那位神秘老板,綿月閣閣主要在此宴請貴客,所以才有了這般閉門謝客的舉動。


    偌大的春風樓大堂,桌椅被搬一空,隻有中間那處高台上擺了一張金絲楠木的大圓桌,高台下方四周,站滿了春風樓內的小娘子,以及清倌人。此時,就連這些春風樓的姑娘們,也不似往日光景,鶯鶯燕燕,嘰嘰喳喳個不停,而是全都安靜站立,默不作聲。


    高台上的圓桌旁隻放了兩張椅子,其中一張坐著一位麵冠如玉的中年男子,男子舉手投足間都是溫文爾雅做派,此時正在低頭喝茶。在男子身旁,是那春風樓十大花魁的魁首,林墨煙。她身著一襲紫羅衫,眉頭微皺,頻頻往門口方向張望,看上去似乎有些不耐煩,隻是待她目光落在喝茶的中年男子身上,便立時變得一片柔和。


    辰時過半,春風樓的大門被人從外推開,一個一身白袍的年輕人,佝僂著身子步入大堂,緊隨其後,是一名虯髯大漢,以及一個掏著胳肢窩的中年人。


    三人步入大堂,然後就聽大堂內的所有姑娘,齊齊躬身施福,輕唿道:“恭迎貴客。”


    在這些女子話落,坐在圓桌旁的中年男子,也跟著起身,退到椅子後,雙手虛抱,微微彎腰,神色間帶著幾分恭敬,說道:“謀士連如玉,拜見公子。”


    隨後連如玉自然而然直起腰,伸出一手,邀請已經步下台階的年輕人就坐,他自己則等待在一旁。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秦恆落座,連如玉也跟著入座,虯髯客與唐甕站在秦恆身後,林墨煙依舊站立連如玉一旁。春風樓的侍女,一共端盤三十六道菜,三湯,才井然有序地退去。接著,便是那些春風樓的姑娘們離開。到最後,整個春風樓大堂,就隻剩五人。


    秦恆並未動筷,而是抬頭看著連如玉,問道:“想好了?”


    連如玉微微一笑,道:“決定了,良禽擇木而棲,很簡單的一個道理,沒那麽複雜。”


    秦恆又問道:“為了什麽?千萬別告訴我是為了荒奴城的幾位城主,希冀著我能幫你宰了他們,以你的能耐,這不過是早晚的事。”


    連如玉笑容更盛,說道:“公子,還是一邊吃一邊聊,這菜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秦恆依言真去夾菜。一早見過此人,便匆匆離去,趕去東麓,抹去眼前的麻煩,將來的隱患,秦恆到現在為止,一天的時間,水米未盡,也真是餓的前胸貼後背。遂吃起來也沒講究什麽吃相,直接就和當年在炎慶軍一樣,狼吞虎咽。


    連如玉看在眼中,嘖嘖稱奇道:“如公子這般身份尊貴的人,不是應該細嚼慢咽,講究個吃有吃相,坐有坐相?”


    秦恆夾了塊魚肉,塞入口中,含糊不清道:“本來是,後來不是,現在就更不是。”


    連如玉不知道秦恆再說什麽,不過也懶得去追問,他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一杯酒,然後自斟自飲起來,放下杯子,說道:“公子有傷在身,所以連某就自作主張屏退婢女,給公子那邊的壺裏,裝著的東陵號稱一兩百金的黃驂茶,公子請便。”


    秦恆點頭,倒了杯茶,放在鼻尖嗅了嗅,打趣道:“連閣主不愧為家中有座金山的綿月閣閣主,浩淼城首富。”


    連如玉神態自若,道:“公子說笑了。”


    秦恆抬起頭,看著連如玉,一本正經道:“真話。”


    連如玉啞然失笑。


    秦恆指了指連如玉剛剛放下的酒杯,問道:“何酒?”


    連如玉笑容玩味兒,“公子猜猜。”


    秦恆輕笑道:“連閣主是個連吃飯都如此講究的人,喝茶都要喝一兩百金的黃驂,更何況酒了,那肯定也是天下間最好的酒,這天下最好的酒,那答案已經昭然若揭,出產自南闕京師的闕橋醉。”


    連如玉笑眯著眼睛,沒有說話。


    秦恆一愣,“猜錯了,難不成還能是出自我大慶的慶粱酒?”


    連如玉微笑點頭,道:“的確是出自大慶的慶粱酒。”


    秦恆嗬嗬笑道:“大慶的酒,入口辛辣,卻不如闕橋酒的溫潤,醇香度也不夠,若非大慶人士,外人喝來,會覺得口感不佳。連閣主是專為這場夜宴喝我大慶的慶粱酒,還是一如既往?”


    連如玉說道:“從離開那座牢籠,便一直喝這慶粱酒。或許在世人眼中,南闕京師的闕橋醉,乃是天下酒中極品,但在我連如玉我中,闕橋醉卻是不如慶粱酒。當然,我的出發點不是口感醇香這些,而是迴味,曾經兵甲天下的炎慶軍中流傳這麽一句話,“男兒戰場殺敵,當喝天下最烈的酒,騎最烈的馬,才不枉生為大慶人。”,連某雖以讀書人自居,卻也馳騁疆場的武人,金戈鐵馬,征戰沙場。酒,當然要喝天下最烈的酒。”


    秦恆笑容古怪,“連閣主這是和本公子表忠心呢?連馬屁都能拍得這般化腐朽為神奇,的確不同凡響,不愧是天下最實在,讀書人。”


    一直豎起耳朵傾聽二人言語的林墨煙,聽到那年輕人這般說話,眉頭皺得更緊,想出聲,卻是突然想到什麽,轉而看了看閣主,旋即壓下心中的暴躁。


    連如玉哈哈大笑,“被公子看出來了,慚愧慚愧。”


    說著慚愧,卻無半點慚愧的樣子,依舊夾菜慢條斯理地吃著,小口慢酌。


    秦恆大快朵頤了一番,然後放下筷子,大口猛灌了兩杯茶,然後說道:“言歸正傳,連閣主還是說一說為何如此快就有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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