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孫無糸眼睛瞪得老大,盯著泉水對岸站著的年輕人,嘴唇都有些打哆嗦,“你……你怎麽從泉水下麵出來的,剛才……一晃而過的東西又是什麽?”


    站在那裏的,自然是剛從九尾鯉腹中出來的秦恆,秦恆望著無與倫比、驚恐交加的少年,笑著道:“你也見到了,就這麽出來的,至於那一晃而過的東西,就是你剛剛說的寶貝。”


    少年自動忽略了年輕人的前半段話,驚訝道:“這泉水下麵真的有寶貝?”


    秦恆笑盈盈點頭。


    花甲老頭張照梁很快認出那病怏怏年輕人是何人,想到之前在山洞外的情景,於是連忙說道:“我這徒兒不知天高地厚,還望小友莫要計較。”


    秦恆抬頭看著慌忙站起身的邋遢老頭,隨意道:“前輩不必小題大作。”


    張照梁領會有誤,將年輕人的無心之言,當作是在敲打他兩師徒,趕忙辯解道:“沒有小題大作,沒有小題大作。”


    秦恆無奈一笑,知道多說無益,反而會讓這對為柴米油鹽操勞的江湖人,想的更多。


    所以,秦恆隻是衝那老頭一抱拳,說道:“晚輩告辭。”


    不待那兩師徒反應過來,雙手攏袖的秦恆已然飄然離去。


    後知後覺的張照梁連忙衝那年輕人的背影還禮,後背衣襟不知不覺浸濕大半。


    孫無糸大鬆一口氣的同時,雀躍道:“師傅,這水下真有寶貝誒,你趕緊下去看看。”


    張照梁幾步跑到徒弟身後,衝他那腦袋瓜,狠狠敲了幾下,“還找個屁的寶貝,趕緊離開這兒,到別的地方去。”


    少年捂著腦袋,迴頭望著師傅,不解道:“為什麽啊師傅,我們到這裏不就是為了找寶貝嗎?剛才那就是個寶貝,看上去金燦燦的,說不定是個大元寶。”


    張照梁扶額,苦口婆心道:“徒兒,再不走你我師徒,今天就要把小命擱這兒了,剛才那年輕人,化境存在叫他少爺,你想一想這是什麽樣的存在,你要為師和他搶寶貝,你是嫌師傅活的命太長了,想早點送師傅走,好繼承宗主之位不成。”


    少年一愣,旋即一蹦站起,屁股一拍,一溜煙就跑了,邊跑還邊嘿嘿笑道:“這次可賺了,迴去可能和那些村民吹噓了,我和一個化境存在稱之為少爺的年輕人說過話。”


    其後,不緊不慢跟著徒兒的張照梁,滿意道:“如此逃跑的本事,學了為師百分之一的功力,已算不錯,不錯。”


    若有人此時細致端詳花甲老頭的腳下步子,每一步都仿佛丈量好了一般,不多不少,三尺三,而且無論前麵少年跑得快慢,他都能與之維持在兩丈距離,不慢分毫。


    術法上稱之為,咫尺山河盡在腳下。


    然而,這麽一幕,注定無人得見,因為有誰會注意一個花甲之年,還隻是四品鍛心境的老頭,加上一個整日憂心柴米油鹽,山頭雞零狗碎事物的持家少年。


    ……


    半個時辰後,正當秦恆獨自一人站在放生橋上,於心中複盤九尾鯉腹中與金色眼眸男子的對話前後,並斟酌利弊的時候,老酒鬼辛老二看似真從百頃大的莊園裏覓寶,長見識返迴。


    辛老二見那有錢公子像是大有心事的模樣,於是詢問道:“公子,你一個人待在這裏,確實無趣,你是不知道……”


    秦恆一擺手打斷辛老二的言語,頭也不迴,直接道:“既然有意帶我來這裏,目的是為了自己,辛師傅,哦,不對,該稱唿為林前輩,進來之後兜這麽一大圈子何必呢?”


    辛老二神情不變,顯然早有預料,自顧喝了一大口酒,笑嗬嗬道:“小友是自己想出來……”


    一句話還沒說完,他又自顧自搖頭,“不對,你見過他了。”


    連稱唿這時都變了。


    秦恆平靜道:“最初之時隻是覺得前輩有古怪,仍沒有想到前輩下了這麽一大盤棋。”


    辛老二,也能說是林桃李,伴生人,他身子微微挺直,走到橋欄前,與年輕人並肩而立,望著延伸至很遠的河流,緩緩道:“沒想到那家夥見的第一個人不是我,而是你。”


    秦恆不知辛老二這句話說的什麽意思,他問道:“前輩什麽時候將主意打在晚輩身上的?”


    辛老二沒有直麵迴答年輕人的問題,而是反問道:“覺得被利用了?”


    秦恆搖頭道:“要是之前前輩這麽說,我的迴答是肯定的,現在嗎,利之所驅,談不上利用不利用。”


    “喲嗬,現在這家夥出手就這麽大手筆嗎?能將小友打動的手筆,看來這出手不菲啊。”


    秦恆看了一眼辛老二的神色,在他的臉上,說出這句話時,不知是在打趣,還是在肉疼,甚至是兩樣都有。


    然後,下一刻他就明白了辛老二的心理,隻聽辛老二痛惜道:“就這麽點家底,都快讓他給我敗光了,方才我四處轉轉,想找找懷舊的感覺,哪曉得四下一看,曾經的那些老物件,一個都不見了,定是這個敗家玩意給糟蹋沒了,當年就不該……”


    秦恆忽然轉頭看向辛老二,“辛若兮知道嗎?”


    一句話,將辛老二的埋怨止住,聽到年輕人提到自己孫女,他的臉色微微有些寵溺神色,但更多的是不自然,他道:“若兮丫頭不知道這些事,她爹娘死的早,一個人早早操持家業,既要照顧這個嗜酒的爺爺,還要將酒鋪生意做起來,十一二歲的年紀做這些,挺苦的。”


    秦恆點頭,“是挺苦。”


    隨之又問道:“既然是如此,那不融合……”


    不等他把話說完,辛老二就笑嗬嗬道:“首先,即便融合,我還是我,其次,這本就是我的意願,那一劍斬的是我的心,由不得我不如此做。人本就有所執,比如你,拖此殘軀,要是沒有所執著之事,為何要在這江湖中摸爬滾打,浪裏淘金。”


    對於辛老二前半句話,秦恆不敢苟同,但也沒辯解,至於他後半句話,秦恆讚同。


    於是,他說道:“前輩的意思也就是同意與那具身外化身中的殘存意念合二為一了。”


    辛老二輕輕點頭,眼中滄桑浮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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