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正安的屍體橫陳在廟殿正中央,震懾廟中人。


    年輕人這邊靠牆壁台階而坐的幾人被賊匪包圍脅迫,匪首梅丁寒殺雞儆猴,“俠肝義膽”的嚴立站出來,要給“自己人”出頭,哪曉得話沒說兩句,就落了下風。


    表麵看來就是這麽個事,至於內裏真實情況如何,廟中被圍的剩下十人中,目前看不透這個裏應外合的籠中局的人,可謂少之又少。


    “各位,梅某人奉勸各位一句,還是莫要存了僥幸的心思,乖乖拿出身上值錢的東西,這樣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梅丁寒再度掄甩起帶線玉墜,森寒的目光在“肥羊”們的臉上一一掃過。


    嚴立目露懼色,扭頭看向剛才說自己有的是銀子,還說要給他兄弟錢,要保他一命的年輕人,眼中的意思再淺顯不過,是要年輕人趕緊交了銀子保命。


    秦恆會意點頭,給了嚴立一個放心的眼神,在他的臉上,同樣顯得有些驚懼。


    嚴立心中大喜,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做了這麽多次劫殺有錢公子的勾當,這次最為順當,要多虧了這位人傻錢多的病鬼公子。


    這麽些年,在這些富人堆裏“釣魚”的嚴立,眼力早就已經煉的爐火純青。盡管這個看上去病怏怏的年輕人,所穿衣著不咋地,渾身上下也沒什麽值錢的配飾,但憑著這麽多年“宰肥羊”,瞅準目標,從未打眼的直覺來看,這年輕人定非一般有錢人家的公子。


    前麵的試探,種種跡象,都表明這個年輕人隻是個有錢人家的紈絝子弟,之所以會出現在這斛陰山中,應該就是聽到江湖傳聞的異寶出世,想來瞧個熱鬧。


    嚴立最初見到年輕人,判定是有錢公子後,就打算即便這年輕人身上沒帶什麽值錢的東西,那他也可以把人留在手裏,讓他家裏人送來天價的買命錢,不管如何做,他們都不虧。


    年輕人顫抖著站起身,一邊往懷中掏去,一邊哆嗦著說道:“各位好漢,我有銀子,大把的銀子,你們求財而已,我給,還望各位好漢手下留情,拿了銀子,放過我們。”


    梅丁寒與嚴立不著痕跡的眼神交匯,自以為隱秘,無人能夠發現,卻不知道,整個廟殿中,沒有發現他二人互使眼色的人,還是那幾位看不透他們裏應外合,設籠中局的人,一樣是少之又少。


    每個眼神,每個動作,都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能瞞得了誰?


    梅丁寒目光貪婪地看著年輕人掏向懷中的手,一邊向年輕人走去,一邊說道:“這位公子真是義薄雲天,要以一人財力救眾人,真是可敬可佩。”


    話鋒一轉,變得怪裏怪氣,“就是不知道,這一人十萬兩白銀的買命錢,這位公子能不能掏得出來?哦,對了,忘問公子名諱,公子如何稱唿?”


    梅丁寒先揚後抑的語氣,但凡懂點人情世故的人,都聽得出來。


    年輕人臉上剛露出劫後餘生的欣喜表情,誰知道梅丁寒的這番言語,讓年輕人的笑容陡然僵在臉上,隻見年輕人忽而又是一臉害怕的神情,抬頭看著笑容溫和的梅丁寒,怯生生道:“沒有,我連十萬兩都沒有。”


    “那就不好意思了,在場的各位都不能走了,原本還以為有位救世主出現,誰曾想,連自己都救不了。”梅丁寒臉上笑意俱無,譏諷道。


    梅丁寒的二十餘名手下,霎時間盡皆眼露兇光,森森銀光刀刃舉起,便要架在這些人的腦袋上。


    梅丁寒一句話沒說,卻在手下將刀快要架在這群“肥羊”的腦袋上的時候,抬手壓了壓,示意稍安勿躁。


    手下領命,收刀待命。


    “諸位,隻要有人出得起十萬兩白銀的買命錢,就可以從這個門口走出去。”梅丁寒轉了個身子,對其他人說道。


    廟殿中被這群賊匪挾持的還有十人,秦恆、虯髯客、嚴立、胡鷦、老唐,辛老二,耶律琥、岱兒、趙自觀,以及鄖梓桃。


    除了趙自觀師徒二人,一副事不關己,我就看戲的模樣,在壁柱旁以秘法傳音外,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該如何是好,又驚又怕。


    秦恆這邊,最高修為的要屬嚴立與胡鷦二人,可當這夥賊匪襲上城隍廟的時候,嚴立已經發現,對方有兩位二品境高手,他們根本就沒有一搏之力。


    發現賊匪陣仗,此前一路都是豪氣幹雲姿態的嚴立,立刻對一同來到城隍廟的同伴,提醒道:“錢財乃身外之物,大家保命要緊。”


    話裏玄機,已經在引導他們給錢。


    胡鷦當時在附和嚴立的話。


    話說柳正安之所以如此畏懼,一上來就要給錢,這裏麵不乏有嚴立二位的功勞,他二人在聚攏的一批“肥羊”裏麵,相當於樞紐的作用,旁敲側擊,摸清“肥羊”們的底細,以便給同伴示下是一杆子買賣,拿錢就殺人,還是將“肥羊”多養幾天,等老“肥羊”來送銀子,這裏麵的彎彎繞,可有很多門道。


    就如眼前,梅丁寒等人一上來,本意就是劫財求色,可眼下,卻沒有第一時間安排手下直接對這些人搜身,也沒有急於暴露己方的細作。這裏麵,若梅丁寒直接這般去做,那對於某些極其善於隱藏自身,懂得人情世故的“老狐狸”,就不好順藤摸瓜,勾出整條身後線,這樣的話,對於他們每策劃一次,都要耗費莫大精力的算計,是極為不劃算的,還是一種損失。


    城隍廟裏,在梅丁寒說出隻要拿出十萬兩白銀,就可走出廟門的這番話後,廟裏變得安靜異常。


    忽然,有個怯生生的女聲在廟內響起。


    “我們小姐有十萬兩白銀。”侍女岱兒喊道。


    擋在岱兒身前的耶律琥,迴頭不可思議地看著這個人前人後,好像都很怕人的丫頭,似乎今天才第一天認識她。


    她的身上有十萬兩白銀,可卻從未對她說過,也沒有顯露過,岱兒又是如何知道的,還有眼下的情況,自己並沒有要暴露的意思,她何以敢越俎代庖,莫不是自己平時太慣著她了?


    “喲,還真有隨時帶十萬兩白銀的有錢人,不錯,不錯……”梅丁寒迴頭看著兩女,眉開眼笑。


    沒鼻子缺耳朵的娃娃臉女人,走到梅丁寒一旁,小聲提醒道:“你還是不要在這裏賣弄聰明,還是趁早結束的好,免得被山中覓寶的高手瞧見,來一個除魔衛道,那時你就算是再聰明,還能起死迴生不成?”


    梅丁寒經此女提醒,這才記起自己如今處在什麽環境中,這山裏眼下可是有不少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真給除魔衛道了,那不僅白忙活了,還要搭上性命,想到這裏,他也不敢再去耍小聰明,準備速戰速決。


    然而,梅丁寒怎麽也想不到,這場他勞心勞力設計的裏應外合之局,不過是一場被其他人算計在內的外局,各懷心思的人,才初露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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