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琵琶弦斷,蘊養多年才積攢下來的虛無之氣被打的潰散,周東意怒火中燒,揮手之間將這把陪伴自己多年,品稚極高的半神兵,震碎化為齏粉。


    他身影一閃,落在了南麵的屋頂之上,望著院中僅剩的三人,陰惻惻笑道:“不錯,江湖輩有才人出。”


    目光落在羊皮襖老頭身上,周東意稱讚道:“趙無疆,你的拳練的不錯,值得老夫拿出點真本事來。”


    羊皮襖老頭意態閑適地喝著酒,唏噓道:“原來前輩之前,隻是試試晚輩夠不夠格讓前輩出手,趙無疆汗顏,居然沒有領會前輩的用意,在前輩麵前夜郎自大,獻醜獻醜。”


    灰衣老者自然聽出了趙無疆話中的諷刺之意,但他卻恍若未聞,轉頭望著那個在殺了赫連野粟之後,便沒有再動手的虯髯大漢,平靜道:“不是要合二人之力揍我,為何隻看著同伴與我爭鬥,自己卻袖手旁觀?”


    黎春城淡淡道:“那是趙前輩的意思,可不是我的意思,但若是前輩真的不知趣,我黎春城不介意與趙前輩一起,將你送出冼蘇鎮的地界。”


    灰衣老者重複道:“黎春城,怎麽從未在江湖上聽過這個名字,南闕江湖也似乎沒有你這號人物,莫非你是西地走出的強者?”


    話裏的試探意味再明顯不過。


    羊皮襖老頭聽到虯髯客的話,不禁扯了扯嘴角,轉頭望向秦恆,眼神顯得有些哀怨,令秦恆渾身打了一個哆嗦。


    周東意的試探沒有得到迴應,虯髯客隻是抬頭看著他,氣機流轉周身,麻衣鼓蕩,古劍“斷坤”驀然出現在其手中,劍身震顫,戰意十足。


    灰衣老者,羊皮襖老頭,虯髯客,分站三個方位,互為犄角,大戰一觸即發。


    周東意看著下麵戰意拳拳的二人,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語氣冰冷道:“殺了我周東意新收的記名弟子,沒有一個說法交代,真當剛才的試探,你趙無疆占了上風,毀了我一把半神兵,就能對我頤指氣使了?”


    灰衣老者背後霎時間也飛出一柄長劍,劍現刹那,一分為三,盤旋在周東意左右,他緩緩道:“合你二人之力又如何,真當老夫當年的名號是白叫的。”


    他望著羊皮襖老頭,清瘦的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輕聲道:“趙無疆,當年老夫一招“琵琶弄弦照江河”,滅殺一族之人,便使老夫揚名北域,之後的江湖,就以為我周東意最強的就是琵琶手,孰又知,老夫最強乃是用劍,劍道,老夫走出很遠很遠。”


    羊皮襖老頭抬頭賤笑道:“好巧啊前輩,晚輩也是用劍的,劍道之路,才如蹣跚學步,走的太近。”


    羊皮襖老頭腳下忽然出現一柄七尺長,模樣中規中矩的長劍,劍體橫呈,馱著老頭禦空飛起,懸停在十數丈高空。這一下,成了趙無疆俯視灰衣老者,他說道:“我這劍,就叫‘蹣跚’。”


    青袍年輕人眼中,此刻的羊皮襖老頭,踩劍禦風,風姿不俗,翩翩若劍仙,此前看來,種種的猥瑣習氣,盡皆化成了無盡劍意。


    秦恆不由想到了一句話。


    “劍仙風采,從來都不以貌取人,隻人誰執劍。”


    虯髯客也驟然騰空,劍在手,氣勢如虹。


    羊皮襖老頭低頭看著年輕人,嘖嘖稱奇道:“秦小子,你說巧不巧,都是用劍的,劍道論高低,你小子可以大飽眼福了。”


    秦恆坐在此前老頭坐著的石凳上,兩指撚著一顆黑子,在石桌的棋盤上來迴翻轉,他的目光卻不在棋盤上麵,而是在空中即將要交手的三人身上,聞言,笑著道:“巧,托阿爺的福,小子在此拜謝啦。”


    老頭哈哈大笑。


    周東意看了眼兩人各執的劍,又看著二人身上的真力流轉,心下之前的不屑一顧,一掃而空。眼前二人的任一人,自己想要依仗修為短時間分出高下,分出勝負,根本就不可能。雖然沒有見生死,各自肯定不會拿出殺手鐧,但明顯自己處在弱勢。


    周東意無非覺得那虯髯大漢殺了自己那個可有可無的記名弟子,拂了他的麵子,傳將出去,他半人半魔周東意在江湖上的名頭,會弱三分,在這裏打來打去,隻為找個台階。但說要讓他拚命,他周東意又不是傻子,和兩個同境修為的強者搏殺,他就算自恃修煉日久,真力深厚,也不會為了一個已經死了的記名弟子搏命。


    盤旋在周東意左右的三柄飛劍,瞬間合三為一,竄射在老者手中,劍握在手中,他道:“既然要打,二位總要給老夫一個說頭,趙無疆有和老夫動手的理由,我能想到,可是閣下與老夫動手,我想不出是何理由,老夫與閣下素昧平生,又無仇無怨,尋常江湖人的仇殺,爭鬥,還有個說道,遑論你我這等修為,閣下如此做,是不是有些過了。”


    這話說出,聽在在場另外三人的耳中,自覺勢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黎春城目光深沉,盯著周東意,說道:“你那記名弟子,想殺我家少爺,我黎春城殺了小的,來殺老的,這個理由,夠嗎?”


    羊皮襖老頭補充道:“赫連峙花費天大代價請前輩來對付晚輩,聽說前輩的另一層目的,是對秦河很感興趣,不知是也不是?”


    攥著“迴籠”劍的灰衣老者,聞言,霍然拔地而起,身影直接消失在這片天地。


    隻有聲音迴蕩在空氣中:“要打,天上戰過。”


    緊隨其後,羊皮襖老頭與虯髯的身影也陡然消失在空中。


    籠罩在這片上空的一片火紅,在灰衣老者消失後淡去,恢複湛藍清明。


    院中,隻剩下青袍年輕人與那具無頭的赫連野粟,秦恆仰頭望著三人消失的方向,嗤笑道:“想跑,估計沒那麽容易。”


    說罷,秦恆挽起桃子的衣袖,端坐在石凳上,自己和自己下棋,執黑先行。


    此時此刻,赫連氏族主脈一係這座象征地位的宅子裏,正在掀起血雨腥風,除了婦人與孩子,赫連勃兄妹,其他人一個不留。


    由赫連一族族衛高長赫連鐵律,親自領人操刀。


    此時,赫連鐵律站在院門外,他的手中提著一顆腦袋,身後跟著一臉殺氣騰騰的赫連勃兄妹。


    剛才裏麵的神仙打架,他們幾人站在外麵看得清清楚楚,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的赫連勃兄妹,盡管很想衝進去殺了那個青袍年輕人,可卻沒有勇氣,怕那個虯髯客,更怕那個翻臉不認人的年輕人。


    赫連鐵律提著族長赫連峙的腦袋,這是他舍下無數跟隨自己多年的心腹屬下的性命,隨同自己搏殺二品巔峰實力的赫連峙,取下其腦袋,給年輕人納的投名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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