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福地。


    赫連氏族主脈一係居住的四進院落。


    中院的議事大堂,主脈一係男丁齊聚,共計十三人,堂中卻十四人。


    除一族之主,在這個家裏有絕對權威的族長赫連峙,高坐中間主位外,在其左手下首位置的第一張椅子上坐著一個眉發皆白,麵貌清瘦的灰衣老者,老者懷抱一個古樸陳舊的琵琶,坐在肅穆安靜的議事大堂,竟在唿唿大睡。


    老者唿聲陣陣,卻無一人表現出不滿之色,就連高坐主位的族長赫連峙,也無半點不滿神情流露。


    與抱琵琶老者相對的那張椅子,是空著的,其中緣由,赫連氏族中人皆知,不是沒人,是老者到場後,無人敢坐。


    要說赫連氏族的現任族長赫連峙,讓這些後輩一想起來就是怕,讓人捉摸不透。那麽這個懷抱琵琶的清瘦老者,讓人一想起來就是渾身顫栗,從內到外。


    此次主脈會議,到場之人除卻這兩位外,還有赫連峙的親胞兄弟赫連韋,兩個同輩之下,三子一女,女人不在場,那就是三個兒子,赫連福、赫連祿、赫連壽,三子一女之下又八子兩女,孫女不在場,到場八位孫子,赫連野粟,赫連勃,赫連浩,及其餘五人。


    長輩端坐,小輩正襟危坐。


    堂中唿聲此起彼伏,始終不停。


    赫連峙於台上高坐,把玩手中青瓷盞,許久,當聽到堂下老者的唿聲漸小,他才抬眼掃過在場除老者外的所有人,緩緩道:“大家可還記得上次族中會議是何時?”


    作為赫連峙一奶同胞的弟弟,已入花甲之年,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想守著新近娶進門,相差三十餘歲的美嬌妻,其樂融融花前月下,描眉作畫,不在乎其他人稱唿自己“老不休”的赫連韋,隻是低頭飲茶。


    赫連峙的兩個兒子,赫連福,赫連壽,與赫連韋的兒子赫連祿,三人好似商量好了一般,皆都閉口不言,端坐在堂中。


    赫連野粟環顧一周,開口道:“爺爺,是去年十月十九。”


    “沒錯,的確是去年十月十九,還有記得是因為什麽而召開的家族會議嗎?”赫連峙放下手中茶盞,又問道。


    這迴,他的話音剛落,有著一對三角眼的赫連浩連忙答道:“大爺爺,去年十月,完顏氏族與公孫氏族欲合謀吞並我赫連氏族,我族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機,大爺爺召開家族會議,欲解我族危機。”


    赫連浩是赫連韋的孫子,與赫連野粟乃是堂兄弟。


    赫連峙微微點頭,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他不吝誇讚道:“小浩兒就是聰慧。”


    赫連浩聞言,略顯稚嫩的臉上,頓時露出抑製不住的喜色,他左右張望,臉上倨傲之色溢於言表。


    低頭喝茶的赫連韋,吹撇浮末的動作頓了一下,繼而依舊不疾不徐,每個吹拂的間隔,都像是預量過一般,一息半一次,細看之下,有些匪夷所思。


    赫連浩對於上次族中會議的解釋,立時間便讓堂中其餘七位小輩臉色一變,就連剛剛還洋洋得意的赫連浩,也轉瞬想到了這次會議,莫不是族中又遭遇了滅族危機?


    堂中八位小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緊接著便小聲議論起來,原本安靜的大堂,一眨眼功夫就變得喧鬧起來。


    這時候,原本唿聲很小,坐在下首第一位,懷抱琵琶的灰衣老者,陡然間唿聲變大,隱隱壓過大堂裏的喧鬧聲。


    聞聽唿聲的小輩們,立刻嚇得噤若寒蟬。


    堂中再度安靜下來,赫連峙說道:“你們猜的沒錯,族中再遇危機,或者說是我主脈掌權一係遇到了危機。”


    族長赫連峙張口就拋出重磅,這一次已經有所意料的小輩們,雖然心中同樣有震驚,但隻是相互望望,並未議論,發出聲響。


    那灰衣老者在打唿鎮著。


    “於我們赫連家而言,年前完顏與公孫兩族想要吞並我赫連氏族,是擺在台麵上的,可眼下的危機,卻是處於無形。”赫連峙接著道。


    從坐下開始,一盞茶功夫,既沒有與相鄰人言語,也未發表任何言論的赫連福,問道:“父親,此話何意?”


    步入中年,仍對父親畏懼如虎的赫連福,在踏入這議事大堂的那一刻起,就打定主意裝聾作啞,從頭到尾。


    在這個族中可謂毫無地位的他,與其他人一樣,一樣不知今日會議內容,根本沒想過去問,或許說是懶得曉得更恰當。


    族中大權盡皆掌握在父親的手中,已過古稀之年還沒想過放權的赫連峙,已將這些皆有虎狼之心的嫡係子孫的那一層薄薄的親情消磨殆盡。大家對於他,除了怕,甚至不少晚輩心中,盼著他早點死。


    赫連福雖然一開始是這樣想,可父親一個瞅過來的眼神,他就隻能按著他的意思照做。


    赫連峙示意他這個嫡長子開口問。


    “你的腦子是吃幹飯的,整日不思進取,待在族裏,就知道吃喝玩樂,如此淺笑,隻要願意深思,哪會看不出來。”赫連峙一臉恨其不爭,怒罵道。


    赫連福就知道會是這個樣子,其他人也見怪不怪。


    這個對孫子格外寬容的族長,對自己的兩個兒子卻是非打即罵,麵上怒其不爭,打罵一點不手軟,背地裏卻又暗示他們不需要上進,比如武學秘籍,與掌權者安民之類的書籍,一律不許碰。


    赫連祿,赫連壽,仍是端坐,臉上未有任何表情變化。


    赫連野粟與赫連勃,一個眼中閃過喜色,一個眼中閃過怒色。


    赫連浩眼中閃過幸災樂禍。


    其餘五位孫子輩,亦是神色各異。


    但八人心裏,對這個喜怒無常,性情讓人難以捉摸的一族之長,更加怕了。


    赫連峙將台下眾人的神色盡收眼底,突然笑著看向赫連勃,道:“勃兒,族中三位長老之一的易長老死了,你知道嗎?”


    赫連勃坦然自若道:“迴爺爺的話,孫兒略有耳聞,還當是謠傳。”


    “爺爺告訴你,是真的。”赫連峙說著,笑容愈發像個慈祥長輩,和藹道:“勃兒,是否聽說,赫連長國一脈此次春闈比試排名第四,全部要歸功於那個叫作秦河的年輕人?”


    赫連勃神色不變道:“孫兒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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