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蘇鎮。


    長埠,胡楊林。


    長埠,是這片占地十幾裏土地的屬稱,這裏人煙稀少,滿眼望去盡是綠油油的草地,偶有羊群,馬群在上奔跑,看上去生機盎然,讓人心曠神怡。


    此地乃是專供本鎮牧民牧馬放牛羊的草原。


    草原東,有片胡楊林,林長也就半裏地。


    此時,林中的牧野小道上,一隊人馬奔騰而過。


    當這百十號人馬快要穿過胡楊林時,領頭之人忽然掉轉馬頭,來到馬隊尾。


    馬隊繼續奔行,而最後兩人的馬速卻降了下來。


    一老一少,騎馬緩行。


    “少族長不甘心?”其貌不揚的老者,笑看著身側有一雙似鷹隼眼睛的青年,問道。


    青年一手拽著馬韁繩,一手摸著馬頭,“也沒什麽甘心與不甘心的,趙老一直以來偏向赫連長國這一脈分支,這在族中是人盡皆知的事,我這個少族長不被這位赫連氏族第一高手放在眼中也是應該的。”


    說到這裏,青年麵露釋然的表情,他深唿吸一口氣,接著道:“我今天去赫連家,確有拿他赫連長國開刀的心思,但卻是做著不成功的打算。”


    “少族長的話又酸又空,又讓老夫汗顏。”易剛摸出腰間的酒囊,灌了一口。


    “易老何時學來南奴的那一套,說話不敞亮。”赫連野粟打趣道。


    易剛哈哈笑道:“少族長,我這是跟你學來的。”


    赫連野粟開懷大笑。


    笑聲停止後,他說道:“易老別的話我都理解,可這“又空”兩字何解?”


    易剛將酒囊抻了抻,赫連野粟直接接過去,豪飲一口,又遞迴。


    易剛這才解釋道:“這兩個字才是精髓,是說少族長行事說話過於小心謹慎,與老夫說話都是些空泛言語。”


    赫連野粟幹笑兩聲,這話雖未明言,但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是說他這個少族長言不由衷,與他這個鼎力支持他的族老也是藏著掖著。


    赫連野粟佯裝不知,“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說法,妙,易老大妙。”


    易剛也不點破,拂掉額前被風吹亂的頭發,說道:“少族長準備如何處置那橫插一杠的南闕小子?”


    他的用詞極有講究,是橫插一杠,而不是捷足先登。不論那件事的真與假,他當著少族長的麵說出來,那都是打了他的臉。


    這與先前的言語交鋒不同,那都是無傷大雅,可當作玩笑之語的點到即止。


    而這就涉及了這位少族長的臉麵,跟著赫連野粟相處久了,他很清楚這位少族長是個什麽樣的人,一個陰狠,笑裏藏刀,瑕疵必報的小人。


    赫連野粟沒有直接迴答易剛的問題,而是說道:“易老,是不是烏布十三族在薩主手中一統之後,便再沒有參與南北戰爭?”


    易剛點頭,“新薩即位這兩年,但凡與南北之爭有關的戰事,我部都沒參與。”


    頓了一下,他又道:“有人揣測,這是薩主的英明之處,保實力,積攢蓄力。”


    說到這裏,他有些不解,“少族長為何……”,旋即,易剛想到了什麽,“莫非少族長是打算在春闈大比中做文章?”


    “怪不得家爺說,易老是有大智慧之人。”赫連野粟不鹹不淡地恭維了一句。


    易剛隻是一笑,並未當真。


    “春闈大比,騎射競技中,有一環,是比試獵殺戰俘的多寡,判定輸贏。”赫連野粟道:“若是,今年各族買來的戰俘中,有人攀咬出了自己的同夥,更證明其身份是細作。”


    赫連野粟笑看著易剛,問道:“易老,你說以另兩族對豢南奴的敵視程度,會怎麽對待這位細作,是五馬分屍,還是點天燈,又或者做成人棍,曬成人幹?”


    聽上去便讓人毛骨悚然的言語,在這位少族長口中是那般雲淡風輕。


    易剛又喝了口酒,說道:“少族長,如此做,會不會牽連整個赫連氏族?”


    “不會,不止不會,還會拔掉你我的一顆眼中釘。”赫連野粟胸有成竹道。


    “還望少族長解釋一二。”易剛一臉疑惑。


    “南闕戰俘咬出秦河,牽連的隻會是赫連長國這一脈分支,在我看來,他們是我族的“弊病”,亡了便亡了。”赫連野粟眼中狠辣之色一閃而過,他笑著撿起馬背上落下的一片楊樹葉,這才入正題道:“之前,你我無功而返的過場,已經與這一脈分支撇清關係,無論是我族,還是我自己,決議都是要清洗這個判族養奸的分支一脈。奈何趙無疆阻攔,不知他與這位細作是否有什麽關係?”


    易剛忽然有些懼怕這個少族長,以前他隻知道此人陰狠毒辣,卻不知他如此心細如發,且算計人,是走一步,看五步,當真讓人膽寒。


    赫連野粟眯眼掃過這位族老,剛才他的話,“你我二人眼中釘”,到後來的一番言語,是要試探這位二品巔峰高手的反應,順帶想將之釘死在自己的陣營,以防其日後反水。


    然而,得到的結果是族老聽到話後在發愣,從他的表情來看,更像是被自己震懾住了,赫連野粟不知道這會不會適得其反,隻是轉念一想,或許這更有效。


    他又說道,打斷了易剛的思緒,“易老,如此是不是拔掉你我二人的眼中釘?那老家夥一向自恃修為高,不將我這個少族長,與你這位同為三老之一的族老放在眼中。如此一舉三得的計謀,待事成之日,易老便成為了我族的第一高手。”


    赫連野粟諄諄善誘。


    易剛迴神,聞言,臉上驚喜之色一閃而逝。他不是傻子,自然聽得出這位少族長的言外之意,隻是他也沒有點明,隻是說道:“少族長不覺得可惜了那位如花似玉的赫連小姐?”


    赫連野粟聳肩道:“易老,你說這座大草原上,有多少個像赫連涵那樣如花似玉的姑娘,死一個又有何妨,大草原還在,赫連氏族還在,若是將來,我執掌赫連氏族,又或者我能夠坐上薩主之位。到時候,會有多少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投懷送抱。”


    易剛心中一悚,他還是第一次知道這位少族長有如此大野心。


    而這個青年也是第一次在別人麵前暴露自己的野心,甚至在家爺麵前,他都沒有流露出半分野心勃勃的樣子。


    老者望著青年,說出了這位少族長想聽到的一句話。


    “從今往後,易剛唯少族長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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