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仙風道骨的清風上師宋開錄,正在城中最豪華的酒樓典雲樓用膳,包間外大排長龍,多是一些富家女眷,等待宋上師接見,卜卦、推命理、算姻緣。


    房內,宋上師閉著眼睛,以手輕搓對麵美婦的掌心,嘴裏念念有詞道:“月丘軟,出縱紋,姻緣天定奈何短,轉星丘,接二指,情郎初見於秋末……”


    宋上師為那美婦解釋這番言語的含義,美婦聽後麵露喜色。


    “施主,挽袖少許,上師為你一觀姻緣續紋,測算情郎具體出現於何日何時何地。”宋上師一臉高人做派,一本正經道。


    “多謝上師。”美婦麵露羞赧道。


    這時,房門“嗵”的一聲,被人從外麵踢開,幾名衙役二話不說,將刀架在宋開錄的脖子上,領頭之人這才說道:“宋上師,跟我們走一趟吧。”


    宋上師就這樣被帶走了,留下一臉目瞪口呆的美婦。


    ————


    陋巷,曹氏祖宅。


    秦恆坐在門內的石階上,拿著匕首,在地上不知在寫寫畫畫些什麽。身旁湊過來坐著的曹小武,見到了馬老狗的那副淒慘樣,“大仇得報”的暢快勁兒也過去了七七八八,他反而對恆哥愈發好奇起來。


    “恆哥,你寫的什麽?”


    “道理。”


    “恆哥,你不擔心那馬老狗一去不迴。”


    “一去不迴,嗬嗬,他不敢。”


    “恆哥,你真是那大慶王之子?”


    “嗯”


    “恆哥,當年真的是你打了皇長孫,全身而退?”


    “嗯”


    “跟我說說唄?”


    “……”


    院子裏,衙役站成一排,靠在牆根,宛若木頭人。曹小二依然坐在那張板凳上,笑意溫暖地望著台階上一大一小,一問一答。


    這時,院門外,有三人齊齊跪下,居中之人連磕三個響頭,匍匐在地,老淚縱橫道:“小王爺,下官確不知曹公子是您兄弟,而且我也並沒有要幫那馬揾強取曹公子祖宅的意思,下官隻是來這高塘散散心,京師的朝局動蕩,下官隻是個小小兵馬司指揮副使,待在那邊我睡的不踏實。”


    楊奇這話說的再明白不過。


    然而院子裏並沒有動靜,能看到個白色身影坐在台階上,卻根本就沒迴頭。


    右側跪著的是馬蚺更是直接,“砰砰砰”就在地上一陣猛磕,不顧耳朵還在往外滲的血,頭上也被磕出一片血跡,他連哭帶罵道:“小王爺,這都是馬揾那喪盡天良的家夥幹的事,當時我極力勸阻他來著,可那馬揾一意孤行,相信了那風水術師的話,一心想要霸占曹公子祖宅,還要將之構陷入獄,此等歹心,其心可誅。”


    匍匐在地的楊奇,斜瞥了一眼模樣淒慘,趴在地上的馬蚺,心中不由對其“高”看一眼,“夠狠,夠毒,夠陰,夠不要臉。”


    左側的呂重雖然覺得自己遭了無妄之災,但還是裝模作樣的磕了兩個頭,求道:“小王爺,這一切都與楊大人無關啊。”


    他本想說都是馬氏堂兄弟要謀取曹氏兄弟祖宅,這一切與楊大人無關。但又轉念一想,若是現在發生爭執,於人於己都討不到好,才作罷。


    院子裏的白衣人站起身,姿態飄逸的往門外走。


    他一邊往門外走,一邊冷笑道:“楊奇,你還是要些臉的,沒有說的那麽直白,雖然矛頭也是指向馬揾,可還知道點到即止。不像馬蚺,你就隻差把你那位堂兄綁來我麵前送死。”


    秦恆又坐在可門前的台階上,正對跪著的三人,他將手中的匕首擱在一旁的台階上,盯著中間匍匐在地的楊奇道:“楊奇,當年的舊賬,你能裝死逃過,那我們就暫且擱在一邊。”


    “但是,”秦恆忽然起身,接連兩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踹中楊奇,馬蚺,他目光陰冷,看著被踹出兩丈外的二人,道:“今天的一切,前後脈絡,前因後果,我們都等那位風水術師來了,一筆一筆,一並算清。”


    楊奇被踢中的是肩頭,馬蚺被踢中的是腦袋,二人疼的齜牙咧嘴,卻是不敢叫出聲。


    秦恆又將目光轉向另一人,笑眯眯道:“你是不是覺得這事和你沒多大關係,不必擔心我遷怒於你。”


    呂重沒有半點被點破心思的慌亂,他低著頭道:“小王爺,下官不敢,絕無此等想法。”


    秦恆“砰”的一腳,將呂重直接踹飛出去,重重砸落在地,他道:“怪隻怪,你他娘的跟來了。”


    “天下的道理講也講不完,今天我秦恆就用拳頭和你們這些平日裏高高在上的官家老爺,講講道理。”


    “講的通,你們活,講不通,你們死。”


    秦恆冰冷的言語,如石錘,重重砸在幾人心口。


    院子裏,仰著腦袋往外看的曹小武,一臉激動,他覺得恆哥真不愧是武人中的讀書人,這句話說的比那句“男兒當死則死,死則死矣。”,一點不差,同樣漂亮。他準備等自己去了桃李學供院,認識了字,一定要拿筆記下來,好好珍藏。


    而坐在板凳上的曹小二卻在心中說道:“天下就沒有比我兄弟會講道理的人,曾經是,現在也是,將來也是。希望天下間能夠有更多人聽到我兄弟講道理,為窮人講,為百姓講,為邊關將士講,為天下講,為不平講,為自己講……”


    曹小二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在此時會想到這些,想著想著,他不禁咧嘴一笑。


    一人挨了一腳的三人,再次跪在門前原位。


    被衙役拿著刀架在脖子上,從典雲樓“請來”的宋開錄,見到陋巷那座老宅門前跪著的幾人,心裏“咯噔”了一下,雖然現在他還是一頭霧水,可是眼下卻看出了幾分端倪。


    這幾名身份都不低的朝廷官員,他全都認識,且都與這棟宅子有關,都與京城的那位朝中新貴有關,都與自己這風水高人有關。


    原名宋老八的宋開錄,靠著在大羅峰白雲觀偷學一點風水術數皮毛的野路子,在京師混出了一些明堂,成為許多達官顯貴的座上賓。


    多年混跡於江湖的宋老八見此一幕,第一反應就是,“有大人物來秋後算賬,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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