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神竅非凡人。


    秦恆踏空向尹黮隍走來,裹挾雷霆萬鈞之勢,每走一步,尹黮隍都仿佛覺得山嶽壓頂,渾身骨骼隨時會爆裂般,一種強烈的窒息壓迫感襲上心頭,肉身根本就不受自己控製。


    秦恆落地,雨幕重落。尹黮隍才覺得自己在陰曹地府門口走了一遭,窒息感消失。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見對麵之人身體又動。


    秦恆根本不給尹黮隍喘息的機會,他上前一把掐住尹黮隍的脖子,橫撞出酒肆,二人身形在大雨中宛如移形換影,一隱一現,刹那之間便出現在千丈之外的一處平原腹地。


    當二人身影消失在雨幕中,酒肆內所有人才如夢初醒,不知是誰驚叫一聲,這時人們才駭然發現酒肆的牆壁之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人形凹洞,有些微末道行的江湖人,嚇得嘴唇打哆嗦道:“先前那二人是絕頂的江湖高手。”


    此言一出,眾人嚇得紛紛倉惶逃竄,酒肆內隻剩下老板娘氣定神閑的走去關門打烊,似乎對此早已見怪不怪。


    老板娘關門往迴走的路上,迷茫道:“那二人是何時動的手,怎麽我沒發現。”


    此時,空曠的平原之上,秦恆所過之處,天地分一線,雨幕自偏倚,似乎生怕滴落在那年輕人身上。


    秦恆長發亂舞,衣袖鼓蕩,隨手一拋,宛如扔條死狗般,將尹黮隍拋至半空。然後,不見其再有任何動作,他就那樣平靜屹立平原之上,望著那個下墜之勢由快轉慢的人影,冷冷道:“你等,我也在等,可惜你等的時機不對。”


    生死關頭,尹黮隍反而心境歸平,思緒脈絡清晰起來。


    一個隻有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居然有傳說中的神竅之境,這在先前,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信。任你天賦再高,武學之路也要有歲月的積澱。世間神竅境的老妖怪,哪一個不是百歲以上。


    而他尹黮隍已經能說是百年難遇的武學奇才,卻停留在化境巔峰十數載,硬是連神竅境的門檻都沒摸到。


    望著下方近在咫尺的年輕臉龐,一個大膽的猜想浮現在尹黮隍的心中,使之心中再起波瀾。


    “此人如此年輕,絕不可能擁有這般強大的實力,那也就是說,大慶小王爺曾經有過天大的奇遇,甚至得到過上古秘法,也有可能是外力使他短時間入了神竅之境。”


    “哈哈哈”尹黮隍止住下墜之勢,繼而大笑起來,“小王爺,若是尹某所料不錯,此等神竅之法是借助外力得來,想必超出自身實力太多,你也不能隨心所欲的調用,恐有時間限製。”


    與此同時,尹黮隍胸前的袖珍判官筆,金芒大漲,判官筆瞬間由小變大,金色的筆頭宛如峨眉倒刺,筆杆不斷伸長,當筆身長至十二寸時,判官筆開始圍著尹黮隍旋轉,隨後猛然徑直朝下,對著秦恆作挑針穿吼狀,速度之快,眨眼功夫即到眼前,所挾之勢貫出一條金色長虹。


    尹黮隍笑聲更加猖狂道:“我有一筆,可挑星穿月,為何不能殺一個偽神竅。”


    秦恆心中有些訝異,不得不說,武學之路能走到化境巔峰境界的大高手,眼界,心性,實力每一樣都非同一般,皆是生死磨煉中的體悟,與自己這偷來的神竅之境有天壤之別。


    但神竅畢竟是神竅,天下能入神竅有幾人。


    秦恆冷笑一聲,一拳轟出,那眼看就要一筆穿吼,威勢不減的判官筆,被秦恆這一拳直接轟出百丈之外,沒入石壁之中不見蹤跡。


    隨手做完這一切的秦恆抬頭繼續看著尹黮隍,譏笑道:“若隻有這點手段,今日之後再無金筆判官。”


    被秦恆一拳砸飛的判官筆宛若有靈般,沒入石壁後發出陣陣哀鳴。


    尹黮隍眼見自己溫養多年的神兵利器,不經那年輕人一拳之威,便落了個潰敗殘缺的下場。心中剛起的欣喜念頭,瞬間煙消雲散。再去看那年輕小王爺,他又沒來由的有些興奮,此人的氣勢似乎真的大不如先前,這也就讓他更加肯定自己的推測,這年輕人的神竅境是依靠外力所得。於是一番權衡之下,他認為自己眼下要做的就是“耗”,避而不戰,耗盡年輕小王爺的神竅境修為,然後自己不費吹灰之力,不僅能拿到殺死小王爺的功勞,說不定還能得到一份天大的福分,知曉這年輕人入神竅之境的隱秘。


    俗話都說:想當然爾。


    當秦恆發覺尹黮隍的意圖後,也再懶得與這江湖成名已久的高手廢話半句。


    這片空曠的平原之地,雨勢漸小,已有停歇之象。驀然之間,卻有一尊神幻虛影浮現,刹那功夫高過百丈之巨,隻見那虛影亦是一身白衣,手握一柄刀刃翻卷的戰刀,一步便來到嚇得已麵無人色的尹黮隍麵前。


    尹黮隍低頭看了一眼地麵之人,心如死灰。


    神魂出肉身,猶如一尊巨靈神攜天地之威的秦恆,低頭俯視著尹黮隍,大喝道:“癡心妄想”。


    秦恆手起刀落,入化境肉身宛如金剛的尹黮隍,人首分離。


    ————


    觀海城內。


    古雨街,吳宅血流成河。


    吳家滿門兩百一十九口,幾乎死絕。


    吳家地底密室之中,隻有一老一少,老人躺在少女懷裏已經奄奄一息,進氣明顯不如出氣多。


    老人艱難伸手摸了摸重孫女的腦袋,笑著道:“丫頭,別怪那人,他也不想的。”


    吳彩霞已經泣不成聲,她用力抱著太爺爺,失聲大哭道:太爺爺,別走,別離開丫頭,你走了,就隻剩下我一個人……”


    “傻丫頭,以前太爺爺跟著老主子走馬崗,老主子說過這樣一句話,他說,這天下隻有活著的人才累,才痛苦,活著比死了難。太爺爺累了一輩子,現在不想那麽累了,到了下麵反而輕鬆。所以啊丫頭,別難過,這也算好事。”老人笑聲嘶啞道。


    吳彩霞將老人抱得更緊,哭著搖頭,卻是什麽也沒說,隻是癡癡地看著老人。


    老人慈愛地看著重孫女,不舍卻又無奈地死去。


    吳彩霞抱著老人,哭的撕心裂肺。


    也不知過了多久,吳彩霞背起地上的老人,目光森寒,胸有滔天殺意。她先是輕輕道:“對不起爺爺,丫頭不能答應你。”


    繼而,她陰惻惻道:“秦恆,這筆債,你又如何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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