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橫迴到家中,剛走進客廳,一眼便看到了那個高大而熟悉的身影。


    “二郎迴來了,這幾位客人在等你哩。”雷橫的老娘迎上幾步,邊走邊笑著說道。走到了雷橫的麵前,她對雷橫擠了個眼神,示意雷橫看看角落裏的挑擔。


    雷橫不想讓老娘擔心,笑著說道:“娘,放心收下吧。他們都是孩兒的朋友。”


    “哎!”雷橫的老娘鬆了口氣,說道:“那你們先聊著,老身先出去了。”


    雷橫把老娘送出客廳,轉過身臉色已變得很難看。


    他走到孫安麵前,冷聲問道:“孫頭領,這是何意?”


    孫安淡淡地迴答道:“雷都頭之前答應過為灑家哥哥做一件事。現在是時候了。”


    “何事?”雷橫心中微感錯愕。


    他一直以為那梁山賊首讓自己答應為他做一件事,是為了長久的要挾自己。想不到對方這麽快就提出了要求。


    莫非是為了救出縣衙牢中的“梁山賊人”?


    此事雖然有些棘手,卻未必做不到,隻是得想個萬全之策。


    孫安也想不到雷橫會一下子胡思這麽多,他開口說道:“哥哥要雷都頭請朱都頭在家吃頓酒。務必讓他在亥時之前不得離開。”


    “秦頭領想讓我做的就是這件事?”


    雷橫盯著孫安疑惑地問道。


    “不錯!這件小事對都頭來說易如反掌。”孫安鄭重地點了點頭。


    確實!他和朱仝同為都頭,又是多年的至交,請他吃頓酒再平常不過了。


    可那梁山賊首這麽做,有何目的呢?


    莫非是想收買朱仝?


    不可能吧?


    朱仝家裏頗為富有,單憑一個小小的水泊山寨,那點錢財朱仝根本瞧不上。


    該不會,他們是想借自己的手殺了朱仝,逼自己上梁山吧?


    應該也不會。


    若是那梁山賊首真的想賺自己上梁山,當初就不會輕易放自己離開。


    難道他們是想攻打鄆城縣?


    想到這種可能,雷橫打了個激靈,越想越可能。


    若他和朱仝不在,單憑一個張瑾是抵不住梁山賊人的。


    “你們要我賺朱仝過來,莫非是要趁機攻打縣城?”雷橫怒目問了出來。


    孫安愣了一下,隨後大笑起來:“雷都頭說笑了。我們梁山不過是一偏隅小寨,兵微將寡,若是強攻鄆城縣,不管成功與否,必然會引來朝廷大軍的剿殺。我們怎麽會做這等自掘墳墓的事情?”


    還算你們有自知之明!


    這句話雷橫沒有說出來,而是看著孫安問道:“那你們到底想做什麽?”


    孫安冷哼了一聲,說道:“雷都頭,你不必問這麽多。你隻需告訴灑家,這件事你做還是不做?”


    雷橫雙瞳中有些掙紮。良久,他閉上眼睛,又倏地睜開。


    “我答應!”


    “好!雷都頭,記住,是亥時之前!”


    孫安再次提醒了一句,戴好麵具,轉身帶著兩個嘍囉離開了。


    按照習俗,除夕前的幾天親戚鄰居之間會相互贈送禮物,稱為“饋歲”。富人之間一般會贈送錦鯉、籠兔、錦繡等貴重物品。而窮苦人家也會竭其所能,做些米麵糕餅。


    哪怕自家日子過得緊巴一些,也要備齊贈禮,以免讓人笑話。


    孫安走的時候,雷橫的老娘還在屋裏挑揀迴禮。


    見雷橫送走客人,她慌忙小跑了出來,埋怨道:“二郎,你怎得如此不知禮數?我還沒準備好迴禮,你怎得就放客人離去?”


    “無妨!他們不會在意的。”雷橫好言勸慰了老娘幾句。


    老娘把話頭又轉到說親的事兒上,雷橫有些不耐的擺了擺手,讓老娘將兩個挑擔的禮物收好,再備下酒菜。他出門親自去將朱仝請到了家中,路上他無意間瞥到之前跟著孫安的兩個嘍囉就站在他們家的巷口。看見他和朱仝,兩人還大搖大擺地向他招了招手。


    夕陽西下,月上枝頭,一盞盞燈籠陸陸續續將鄆城縣照亮,城中熱鬧的夜市也別有一番滋味。


    隻是這份熱鬧,縣尉張瑾卻無心欣賞。


    來到縣尉司大門前,他雙手搓了搓僵硬的麵頰,擠出一個笑容,大踏步走了進去。


    “見過縣尉!”


    “張縣尉!”


    輪值的士兵們看到張瑾,紛紛過來跟他打招唿。張瑾揮手讓人把士兵們都集合了起來。


    張瑾環視了一圈,約莫有三十幾個士兵。暗自盤算了一下,縣尉司今日應有五十人當值,縣城南北兩門各有十人值守,看來剩下的三十人都在這裏了。


    “縣尉今日不是休沐嗎?”其中一個士兵好奇地問道。


    “明日便是除夕,這幾日夜晚燃放煙花編炮的人家越來越多,我放心不下就過來看看。”張瑾麵色肅然地說道。


    一個士兵笑著說道:“縣尉寬心。小人們都曉得厲害,往年也不曾出過差錯。”


    “煙花易燃,馬虎不得!”張瑾沉聲說道:“除夕這幾日,我們要嚴加防範,不能隻守在縣尉司,要外出巡視。今夜,我會同你們一起巡查街坊。”


    聽到張瑾的話,士兵們不以為然,有人嬉笑說道:“縣尉多慮了吧?外麵天寒地凍的,咱們何必自尋苦頭?”


    “大膽!”張瑾高喝一聲,目光嚴厲地盯著下方懶散的士兵說道:“莫非朱都頭和雷都頭不在,我說的話便做不得數嗎?”


    見縣尉發怒,士兵們神色一凜,人群裏也不知道誰嘟囔了一句:“縣尉貴體都不懼辛勞,我們又何必推辭。”


    張瑾冷哼了一聲,將士兵分為兩隊,他親自領了一隊,各自向南北而去。


    一間勾欄的二樓上,秦鋒斜倚在窗前,一邊自斟自飲,一邊欣賞著台上嬌俏美人的輕歌曼舞。


    瓦舍是大宋民間的一種商業娛樂場所,也叫做“瓦子”、“瓦市”、“瓦肆”。在瓦舍裏麵設置的演出場所叫勾欄。勾欄裏麵的演出百戲雜陳,種類繁多。例如,小唱、嘌唱、雜劇、杖頭傀儡、懸絲傀儡、藥發傀儡、講史、小說、散樂、舞旋、影戲、諸宮調、弄蟲蟻、商謎、合生、說諢話、叫果子等等。


    勾欄裏最適合消磨時光,一壇酒、一壺茶,不知不覺一天就過去了。


    “哥哥!”


    阮小二低聲喚了一句。


    秦鋒聞聲向窗外望去,就見張瑾帶人正從街上路過。


    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今晚夜色不錯,正是看煙花的好時節。”


    隨著他話音剛落,就見鄆城縣大街小巷各個角落裏,一朵朵煙花衝天而起,綻放開璀璨的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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