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活下去!


    這個答案出乎柴進的意料,他臉上露出疑惑之色。


    “狼吃羊,則活。不吃羊,則死。誰之過?”秦鋒的語氣有些漠然,柴進卻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隻談生死,不問對錯!


    柴進沒有再問下去,端起另一碗沆瀣漿緩緩飲下。


    平日裏他吃酒後,最愛喝沆瀣漿解酒。可今天這沆瀣漿喝下去,隻覺得索然無味,甚至還隱隱泛起淡淡的苦澀。


    客廳裏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秦鋒輕輕抿著沆瀣漿,也在暗自觀察著柴進。他來拜訪柴進,主要的目的有三個:


    其一,自然是打探林衝的消息。柴進在滄州地界手眼通天,又和滄州官吏交好,上至滄州知州下到牢城營差撥結識之人不知凡幾。若要打探林衝的下落,他是最好的選擇。


    其二,武鬆。算算時間,現在武鬆應該是在柴進的某個莊院裏。若能收服最好,就算收服不了,刷個好感度也是不錯的。


    其三,他想看看,柴進究竟有沒有反心。這一點對秦鋒尤為重要。


    若柴進真有反心,那他在秦鋒未來的計劃中將會是極其重要的一環。畢竟未來滄州將是直麵大金鐵騎的第一道防線。若柴進沒有反心,那秦鋒必須早做其他準備。


    如果秦鋒沒有記錯的話,如今在遙遠的東北,女真族的一代傳奇領袖完顏阿骨正以2500名士卒起兵反遼。而在明年(1115年),完顏阿骨打會稱帝建國,金國自此將正式登上曆史舞台。


    “镔鐵雖然堅硬,但終會變易朽壞。隻有金不會變易不會朽壞,最為真寶。”


    秦鋒要以十年磨一劍,以金試之鋒利。


    “大官人,我也有一事不解。不知大官人可否解惑?”


    秦鋒放下碗,盯著柴進說道。


    “但說無妨。”柴進仍有些心不在焉地迴道。


    “那王倫之前占據梁山水泊打家劫舍,收留者多為朝廷所不容。大官人身份尊崇,為何會私下支持?”


    若說柴進暗中支持王倫,是有反派之心,好像有些說不過去。一來,梁山一代的頭領實力都不咋的,柴進有錢有勢,若有反心大可派一個心腹之人上山做一把交椅。二來,柴進上了梁山之後,種種表現明顯是個招安派。


    柴進搖了搖頭說道:“我與梁山三位頭領交厚,隻是欣賞他們是群好漢。梁山不過是偏隅之地,我亦常使人前往躲災避難,以免為朝廷奸臣亂賊所害。”


    “他們若是謀逆呢?”秦鋒突然冷聲問出了口。


    柴進嚇了一跳,慌忙站起身來:“休得胡言!王頭領頗有才識,隻是科舉為權臣把弄,屢試不中一時失意罷了。杜遷、宋萬兩位頭領亦有報國之心,如何會做那大逆不道之事!”


    說道這裏,柴進才反應過來,秦川才是如今的梁山之主。


    “莫非,秦頭領......”柴進的眼中隱藏著一股極深的殺意。


    他現在真想把眼前之人的麵具摘下,看看他現在到底是怎樣一副神情。


    “大官人說笑了。我取梁山隻為有個安身,尋個逍遙自在,並無異心。”秦鋒微微笑著說道。


    他不知道柴進說的是真是假,自然不會輕易透露心思。


    “不知秦頭領所犯何事?柴進不才,或可周旋一二。”柴進坐下來,可心仍然沒放下,試探著問道。


    秦鋒深深歎了口氣,低沉著聲音說道:“不瞞大官人,我本是東京人士,家中三代亦是將門軍戶。到了我這一代家道沒落隻因沒有錢財送於那高太尉,禁軍中的名號被人頂替了去。我一時氣不過醉後狂言亂語,便惱了高太尉。”


    聽著秦鋒語氣中流露著的無奈,柴進咬牙怒道:“官家就是被這幫奸賊蒙蔽,才使得民不聊生,英雄無用武之地。可惱!可恨!”


    看著柴進的反應,秦鋒眉頭微蹙。


    又聽柴進仿佛是想起了什麽,開口問道:“秦頭領既是東京人士,不知可識得那八十萬禁軍槍棒教頭林衝林教頭?”


    秦鋒心中暗喜,正想著借剛才的話開口打探林衝的消息,柴進就主動提及。


    “我和教頭是熟識,也曾跟著教頭學得幾招槍棒。聽聞教頭刺配滄州,不知大官人可有教頭的消息?”


    柴進麵色凝重地說道:“月前曾聞聽林教頭不知因何殺死牢城營差撥、陸虞候、富安三人,並放火燒了大軍草料場。如今滄州州尹押了公文,懸賞三千貫捉拿,我也不知教頭去往何處。”


    柴進在滄州黑白兩道通吃,若說不知林衝的去向,秦鋒自是不相信。


    看來風雪山神廟那一幕還是發生了,可林衝沒來梁山會去哪裏?


    他該不會去找張貞娘了吧?


    秦鋒越想越有可能。如今他秦鋒的名號可是掛在官府通緝榜的首位,林衝不可能不知道他殺了高衙內帶走張貞娘的事兒。林衝在東京隻有一個執念就是張貞娘,知道張貞娘下落不明,他極有可能會去尋找。


    這可麻煩了!天下之大,他去哪裏尋找林衝啊?


    秦鋒心中正自煩惱,就聽柴進似是無心地說道:“說起來,林教頭去牢城營前路過賤地,在莊上也住了十餘日。我見他右手手背上有一道傷痕,好奇何人能夠傷他,他卻沒有迴複。不知秦頭領可知曉緣由?”


    聽到柴進的話,秦鋒心裏“咯噔”一下。


    林衝的手背上確實有一道傷疤,可並不是傷在右手,而是左手。


    到了此時,柴進仍在試探他言語的真假。可見他貿然對柴進提起“謀逆”二字,對柴進的觸動很大。


    就是不知道柴進屢次試探是因為同有反心,還是想要守護大宋。


    “大官人許是記錯了,教頭傷的是左手。”秦鋒笑著說道:“我也不知是何故。”


    林衝手上傷疤的來曆,秦鋒是知道的。因為這道傷疤是他留下的,或者說是他的前身留下的。


    那是一次他賭錢輸紅了眼,衝到林衝家向張貞娘索要錢財拿來翻本。張貞娘垂淚勸阻,他就是不聽,還拿出刀來要自殘,張貞娘過來奪刀。雙方爭執之下他險些傷到張貞娘,是林衝忽然趕到用左手背擋了下來。為此,他可是躲出去好幾個月不敢迴家。


    聽到秦鋒的話,柴進也是笑著附和道:“許是我真的記錯了。”


    接下來,柴進又隨意地聊起大宋的官吏民生。秦鋒心裏起了提防,小心應對,表現出一副避世歸隱的樣子。


    許久,柴進吩咐莊客帶秦鋒去後院廂房歇息。等秦鋒走後,柴進有些疲憊的揉著眉心。


    他迴憶著秦鋒的種種表現,一個念頭一直徘徊在腦海中:


    他究竟有沒有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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