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隔著玻璃,看著那星夜的身軀愈發冰冷僵硬。


    放眼望去,每個手術室,仿佛都有火苗正在熄滅。


    死亡,永遠都是戰爭無法逃過的話題。


    感受到星夜的火苗越來越弱,林凡再也忍受不住,一身修羅神力洶湧而出,兩眼通紅的抽出修羅刀!


    “修羅”二字,浮現於身後。


    “你在哪兒!”少年兩眼通紅的站在手術室門前,掃視走廊:“行走死神,我知道你在這兒!”


    “出來,跟我一戰!”


    “來啊!”


    少年如野獸咆哮,奔跑在手術室的走廊上。


    他要與死神開戰!


    但。


    任憑林凡如何尋找,他都無法看到死神。


    隻有亡者,才能看到死神。


    星夜的靈魂緩緩從身體上飄離,她看著麵前還在自己身體上忙活的老醫生,欲言又止。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麽?


    她抬起頭。


    一個手持鐮刀的黑影,站在她的麵前。


    “跟我走吧。”黑影伸出手。


    星夜模模糊糊的就要拉住那隻手,但就在下一刻,那揮舞手術刀的老醫生忽然低聲道:“你不能帶走她。”


    聲音平淡,卻無比堅定!


    這一句話,宛若驚雷!


    迷迷糊糊的星夜猛地清醒過來,沒有拉住死神的手,而死神則愕然看著眼前這個頭發花白的老醫生。


    “你能看到我!?”


    老醫生身旁的徒弟也是一愣:“師父,你在跟誰說話。”


    老醫生頭也不抬,依舊拿著手術刀縫補星夜那碎裂的內髒,輕聲道:“我張成風自幼學醫。”


    “苦學十八年。”


    “我師父教給我一句話,盡力而為,生死由天。”


    “這些年來,我盡力而為,我目睹了一個個病人老人死在我眼前。”


    “我雖然悲傷,但從沒覺得不公。因為就如師傅說的,生死由天,生老病死,都是天意,都是命數。”


    “我本以為見多了生死,我就不會悲傷。”


    “但是啊。”


    “今天,是我第一次接到這麽多傷員。”


    老人的手術刀依舊沉穩,不斷縫合著星夜破碎的內髒。


    他眼中有淚花閃動!


    平日裏,他也經曆過不少手術失敗。


    但從未像今天這樣,一批又一批的年輕人送來!


    一台又一台的手術,以失敗告終!


    那些稚嫩的麵孔一個個逝去,他本想安慰自己,生死由天……可,他們明明是被神明殺死,被海獸殺死!


    “去他媽的生死由天!”


    “這一次,我不服!”老人一邊縫合,一邊低聲道,“所以,你不能帶走她。這裏的每個傷員,你都不能再帶走了!”


    “嗬嗬,你還真能看見我。”死神笑容愈發森然。


    “他們,我保了。”這位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抬起頭來,看向死神!


    “你?”死神撇撇嘴:“你隻是因為長時間接觸生死之間的人,所以能看到我而已,說到底,你隻是人類,而我是遵循生死規則的死神,你憑什麽保他們?”


    “我是死神!”


    “來自死亡神殿的,行走死神!”


    那鐮刀如暗影揮舞,唿嘯勾向星夜,仿佛要將她勾入深淵!


    但就在下一刻。


    “我說,他們,我保了!”老人猛然抬起頭來,渾濁的兩眼直視死神:“就憑我是,大夏的首席醫生!”


    “就憑我是,大夏的醫家門主!”


    那鐮刀,轟然頓住!


    仿佛有一股奇妙的力量阻擋著鐮刀,竟是讓行走死神無法勾魂!


    一道巨大的功德金輪,從他身後升騰而起。


    宛若大日金陽。


    那一身染血的白褂散發金芒,鍍起金邊,竟是讓那死神身上的漆黑鬥篷隱隱融化!


    “怎麽可能!”那死神驚唿一聲,竟是後退半步。


    老人一邊繼續縫合那破碎的內髒,一邊沉聲道:“我張成風這一生,每天最少三台手術,最多的一天,八台手術,這些年一共救活八萬二百三十六名患者。”


    “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死神,在我麵前,也得低頭!”


    眼見那功德金輪加身的老人,死神的骷髏臉上露出畏懼。


    這老頭兒,曾經救活了八萬多人?


    救活八萬多人的功德!


    自己隻是剛上任的行走死神啊!是死亡神殿中最低級的行走死神!


    “老人家,你我各退一步如何。”


    “我隻取走此地該死之人的魂魄,我可以通融一下,給你三個名額讓你選人活下來……”死神聲音複雜道:“我也不容易,我剛剛上任……就算我想多通融你一下,但我必須遵守死亡的守則,該死之人必須被帶走……”


    “今天,你一個人,也不能帶走!”功德金輪照耀之下,張成風兩眼微眯,繼續縫合傷口。


    一時間。


    隨著傷口的縫合,那星夜的身體竟然不再那麽冰冷!


    那死神狠狠咬牙:“老家夥!你這麽說,我們就沒得談了啊!”


    張成風一邊繼續縫合碎裂的內髒,一邊大聲道:“沒得談,那就打!今天要不你自己迴去,要不我送你迴去!反正,這些傷者我保了,誰來也不好使,我說的!”


    “真以為功德之力就無敵嗎!”這個小死神也是怒了,“我雖然自己不強,隻是剛上任的最低級的行走死神。”


    “但。”


    “我的鐮刀,可是死亡規則的顯化!”


    “該死之人,就該死!”


    “你以為你救活那些人,是你戰勝了死亡嗎,那是他們本不該死!你,從未戰勝過死亡!”


    漆黑的鐮刀瞬間暴漲,足有百米。


    “你有本事就從我手裏,留下她!”死神大聲嘶吼著,雙手緊握鐮刀,死亡神力如漆黑的火焰跳動在鐮刀之上。


    “轟!”


    死神鐮刀,死死勾向星夜的魂魄!


    “醫者,麵對死亡,寸步不讓!”


    老人頭也不抬的在星夜的身體上揮舞手術刀,做著手術,用後背幫星夜抵擋那死神鐮刀!


    漆黑巨鐮,砸向那一麵功德金輪!


    當那死神鐮刀觸碰到金輪的刹那。


    “砰!”


    老人身形猛震,幾乎要撲倒在手術台上。


    他身後的功德金輪,瞬間潰散大半,暗淡下去!


    老人嘴角滲出一絲鮮血,但還是咬牙在星夜的身體上繼續縫合!


    “師父,星夜重新有心跳了!”一旁的小徒弟對此毫無察覺,正驚喜的唿喊著,轉頭一看,隨即失聲道:“師父,你怎麽了!”


    “別管我,加大輸血量,提高到100毫升每分鍾!另外,快點清理腹部積血!”


    死神在咆哮:“想留下她?”


    漆黑的鐮刀,再次舉起!


    “違逆死亡規則,今天,我就把你一起帶走!”


    死神鐮刀,轟然砸向那護在患者身前的一襲白衣!


    “轟!”


    功德金輪,轟然碎裂。


    當那死神鐮刀洞穿功德金輪,鉤在老人身體上的刹那。


    老人身軀瞬間僵硬,但,他還是用盡最後的力氣,顫抖著,將星夜最後碎裂的一塊內髒縫合迴去。


    “砰!”


    老人跌倒在地上,視線裏的一切都在模糊,仿佛靈魂即將被勾出體外。


    “師父,師父!”徒弟搖晃著他,徒弟的喊聲縹緲傳來:“你怎麽了,師父!”


    那漆黑的鐮刀,勾住了他的靈魂。


    但在這將死的一刻,他卻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


    “我贏了!”


    “她,活了!”


    他用盡最後的一點力氣,艱難轉頭看向手術台旁邊的儀器,那心跳的曲線正在上下跳躍!


    星夜的靈魂也再次迴到身體之中,逃出了死神鐮刀的製裁。


    死神呆呆的看著那一襲白褂的老人。


    “打破死亡規則,你……你這個人類,怎麽可能……”


    “你得替她死!”


    死神怒吼著,抽動鐮刀,就要將他的魂魄勾出!


    老人兩眼已經開始潰散無神,但笑聲卻愈發響亮:“我贏了……我贏了……小王,別管我,去給她縫合!記得,輸血的同時,打一針腎上腺素,還有強心劑……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下一刻。


    笑聲戛然而止。


    老人的身體瞬間僵硬,大笑而去,那死神鐮刀勾著他的靈魂。


    死神聲音森冷道:“你贏了,但你得跟我走!”


    “這就是你違逆死亡的代價!”


    死神勾著老人的靈魂,漸漸消失。


    但下一刻。


    一道聲音忽然傳來。


    “今天你帶不走他。”


    “他,還有這裏所有的傷員,我保了!”


    死神愕然迴頭。


    一道靈魂,出現在他的身後。


    少年虛幻的身影持刀站在那裏,少年身後的黑暗中,“修羅”二字鮮紅如血!


    “找到你了。”


    “喜歡靈魂是麽?”


    少年咧嘴微笑,緩緩舉起修羅刀,指向眼前這個行走死神:“我的靈魂,看看你能不能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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