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劉宴的推測,衛慕阿離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雖說嵬名大王同意了舉行大校的建議,但衛慕阿離還是承受著極大壓力,如果舉行了大校,卻未能揪出兇手,即便沒有責罰,嵬名大王對她的信任都要大打折扣。


    即便她是備受榮寵的長公主,以外戚身份得到公主之封,但女子掌兵還是會引發朝堂爭議,這也是嵬名大王沒有給她實際掌控權,隻是讓她跟著過來玩耍的原因。


    但玩耍歸玩耍,胡鬧也要有個限度,如果抓不住兇手,嵬名大王是不可能再讓她鬧騰下去的。


    兇手眼下就藏在這兩撥鬥毆者當中,衛慕阿離又豈能不激動!


    不過她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因為參與鬥毆的是不同的兩個營團士卒,而且人數眾多,如何才能精準地抓出兇手,才是關鍵。


    “人太多了,咱們該怎麽找出兇手?真要一個個審問,怕是十天八天都沒個結果,而且殺人者本來就是內鬼,不可能輕易坦白……”


    劉宴指了指屍體上的傷口道:“這是捅刺傷,鮮血噴濺的痕跡跟毆殺傷有著很大的不同,隻要分析血跡噴濺的痕跡,就能知道兇手是誰了。”


    “居然還能這樣!那豈非很快就能找出兇手?那還等什麽,你趕緊去檢查血跡啊!”


    劉宴也是訕訕一笑:“我不會啊……”


    血跡形態分析是刑偵技術裏極其重要的一環,通過分析血跡,就能推斷出血位置,出血量甚至整個犯案過程等等,具有極其重要的刑偵價值。


    但刑偵學靠的絕對不是理論知識,劉宴隻是知道個大概,真要實踐起來,他是沒有半點底氣的。


    就好像他知道足跡學的知識,他知道通過足跡的長和寬,深和淺,就能夠通過公式計算出身高體重,但實際操作起來,卻不是知道這條公式就能做到的。


    相較於失望,衛慕阿離更多的是詫異:“你說得頭頭是道,一套一套的,然後說你不會?”


    劉宴尷尬一笑:“你可以認為我就是個紙上談兵的趙括,這樣心裏會舒服一些……”


    人無完人,更沒有全知全能的人,社會學雖然涵蓋了很多人文曆史學科的知識,但大多是淺嚐輒止,沒有深入研究,更別提專精一門了。


    “那怎麽辦?”


    劉宴想了想,直視著衛慕阿離問道:“長公主殺過人麽?”


    “殺……殺人?我……我沒有……”攻氣十足的衛慕阿離,第一次流露出了小女孩子才有的那種羞澀和心虛,尤其是她偷偷吐出小半截雀舌的神態,就更是讓劉宴心頭為之一蕩,禦女突然賣萌,蘿莉突然霸總,強大的反差會給人帶來突然的悸動,劉宴總算是體驗了一把。


    壓抑心中的浮想聯翩,劉宴給出了自己的建議:“那就找個殺過人的,最好還是個殺人如麻的,但凡殺過人,應該知道血跡該如何噴濺。”


    衛慕阿離恍然大悟,她終於明白劉宴曾經對她說過的一句話,專業的事情最好還是交給專業人士。


    也無二話,衛慕阿離朝身後的隨從交代了兩句,後者飛快跑了出去,不多時就帶了個人迴來。


    “頗超將軍?”再次見到這個自願服毒的西夏將軍,劉宴也有些詫異,因為頗超將軍看起來倒像個儒將,沒想到竟還是個殺人如麻的家夥。


    “徒笠,你去檢查一下那些人的血跡,看看是誰殺了這個倒黴蛋。”


    頗超徒笠剛剛從中毒狀態恢複過來,臉色還有些發青,此刻也是強忍著不適,朝衛慕阿離問道:“是。”


    他甚至沒有多問半句,隻是擦肩而過之時,意味深長地瞥了劉宴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劉宴總感受到一股子濃重的醋意,這家夥該不會像嵬名白狼一樣,都喜歡衛慕阿離吧?


    頗超徒笠走到死者身邊,蹲了下來,伸出修長的食中二指就插入到了傷口之中,這一幕也讓衛慕阿離感到驚詫不已,甚至連劉宴都吃了一驚,誰能想到,頗超徒笠竟然也會用這種手法來探查傷口的大小深淺以及形態。


    本就有點儒將氣質的他,此時手法輕柔細膩,探查了傷口之後,又微微閉目,仿佛在構想案發之時的過程和場景,過得片刻,才走到了被控製的毆鬥者這邊來。


    頗超徒笠在軍中似乎有些兇名,這些人原本還在吵吵鬧鬧,畢竟軍中毆鬥是常有之事,就算毆殺了士兵,也找不到具體元兇,既是鬥毆,也沒個對錯說法,本著法不責眾,大不了關幾天或者克扣一些糧餉,也就這麽小事化了了。


    然而頗超徒笠的到來,頓時讓他們鴉雀無聲,人人都有些忌憚,甚至不敢抬頭。


    “列隊。”


    頗超徒笠的聲音如同幹冷的石頭掉落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讓人很不舒服,那些毆鬥士兵也不敢吵鬧,一個個老老實實排了隊列,清楚地分成了兩個陣營。


    他的速度並不快,也沒有特意去仔細觀察每個人,隻是取出一塊帕子,一邊走,一邊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手指上的鮮血。


    他的腳步就像一記記重錘,敲擊在每個人的心弦之上,沒人敢抬頭哪怕偷看他一眼。


    走了五六步的樣子,他突然出手,張開手掌抓向了隊列中段一名中年人。


    那中年人如同早已弓著腰蟄伏在暗處的獨狼,抽出短刀就刺向了頗超徒笠。


    眨眼間,兩人已經交手數合,匕首堪堪擦過頗超徒笠的脖頸,但他鐵板橋一般反弓腰身,躲過了這致命的一擊,右腿撩向了中年人的襠部。


    衝突爆發得實在太快,虧得這些都是有經驗的老卒,畢竟鬥毆都能打死幾個人,那可都是狠角色,他們不敢惹頗超徒笠,膽敢對頗超徒笠下黑手的人,他們就更是不敢招惹。


    隊列如同被投湖的石塊驚嚇的魚群,瞬時間就散開了,兩人又交手了兩合,但頗超徒笠隻是躲避,自始至終沒有抽刀,甚至有些閑庭信步,如同老拳師在玩弄一個孩童。


    那中年人自知不敵,將手中匕首擲向頗超徒笠,卻沒有轉身逃跑,而是伸手入懷,摸出一個小藥丸來。


    “徒笠,他要服毒!”


    打從頗超徒笠走進隊列,衛慕阿離就關注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因為她知道兇手一定會做賊心虛,隻是沒想到兇手如此果斷狠辣。


    眼見走投無路,竟然又要搞服毒自殺這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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